在中國,砸廟毀佛這事兒,干過的人不少,可下場基本都不怎么好看。
但偏偏有這么一個人,他一聲令下,把全國成千上萬尊銅佛都給熔了,老百姓非但不罵他,反倒回頭給他修廟,把他當(dāng)神仙一樣供著。
這個人,就是五代十國時期后周的第二位皇帝,柴榮。
這事兒聽著就邪門,一個毀佛的皇帝,怎么就成了老百姓心里的“神”?
想弄明白柴榮,得先看看他接手的是個什么樣的爛攤子。
五代十國,那會兒的中原,就是個巨大的修羅場。
皇帝跟走馬燈似的換,今天你姓李,明天他姓朱,后天又姓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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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五十來年,五個朝代,十幾個皇帝輪番登場。
武將早上還在給你磕頭,晚上就可能帶著兵沖進(jìn)你的臥室。
忠誠?
那是什么玩意兒,能當(dāng)飯吃嗎?
拳頭硬才是唯一的道理。
對老百姓來說,這就更不是人過的日子了。
兵匪不分家,輪番來搜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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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的稅收名目比地里的野草都多,收完這一茬,下一茬又長出來了。
田地要么荒著,要么剛種下就被馬蹄子踩爛了。
史書上冷冰冰地寫著“人相食”,那不是形容詞,是那個年代很多人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柴榮就從這么個環(huán)境里爬出來的。
他不是郭威的親兒子,是郭威老婆的侄子,后來過繼給了郭威。
早年間為了混口飯吃,還跟著商隊跑過江湖,做茶葉生意。
這段經(jīng)歷,讓他不像別的皇帝那樣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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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眼見過老百姓是怎么用幾塊破布換一斗米的,也知道沒錢寸步難行的滋味。
這段“走基層”的經(jīng)歷,讓他骨子里就帶著一股子務(wù)實(shí)勁兒,知道老百姓最想要的是什么——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
他第一次真正嶄露頭角,是在澶州當(dāng)節(jié)度使的時候。
那時候的澶州,跟整個亂世一樣,亂七八糟。
地痞無賴橫行霸道,正經(jīng)生意人都不敢大聲說話。
柴榮去了,沒發(fā)表什么長篇大論的施政演說,他辦事的風(fēng)格,不跟你講大道理,直接上手段。
城里最橫的幾個刺頭,他抓來,二話不說,當(dāng)眾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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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雞儆猴,一下子就把地方上的風(fēng)氣給鎮(zhèn)住了。
然后,他立馬組織人手修水渠,鼓勵大家開荒種地,減免賦稅,讓商人安心做買賣。
沒幾年工夫,死氣沉沉的澶州就活了過來,成了當(dāng)時北方少有的一片太平地。
這一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郭家的這個養(yǎng)子,是個能干事、干成事的主兒。
他在澶州點(diǎn)的這把火,不僅照亮了一方百姓,也讓他未來的路,豁然開朗。
公元954年,養(yǎng)父郭威病逝,33歲的柴榮接過了后周的江山。
這皇位還沒坐熱乎,麻煩就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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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北漢皇帝劉崇,覺得后周國喪期間好欺負(fù),立馬勾結(jié)北邊的契丹人,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
消息傳到京城,朝堂上立馬炸了鍋。
以馮道為首的一幫四朝元老,個個都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他們心里打著小算盤,嘴上卻說著漂亮話,勸柴榮:“陛下,您剛登基,根基不穩(wěn),這時候跟他們硬碰硬不劃算。
不如咱先忍一手,送點(diǎn)錢財,把他們哄走,以后再慢慢算賬。”
這話聽著是老成持重,可柴榮心里跟明鏡似的。
這幫老家伙是怕打輸了,自己的烏紗帽不保。
要是今天退了,那以后誰都敢來踩你一腳,這新生的后周政權(quán),就別想再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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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當(dāng)皇帝面臨的第一個重大選擇,退一步,可能就是萬丈深淵。
柴榮沒怎么猶豫,他掃了一眼底下那些神色慌張的大臣,一拍桌子,聲音不大但分量十足:“朕必親征!”
這就是著名的高平之戰(zhàn)。
兩軍對壘,剛一開打,后周這邊就出了岔子。
右路的將領(lǐng)范愛能、何徽平時吹牛一個比一個響,真上了戰(zhàn)場,看見北漢騎兵的陣勢,直接被打蒙了,掉頭就跑,帶著手下的兵一哄而散。
整個后周軍的陣腳一下子就亂了。
就在這要崩盤的節(jié)骨眼上,柴榮干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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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在后方督戰(zhàn),而是親自帶著衛(wèi)隊,冒著亂飛的箭矢,直接沖到了陣線的最前面。
一個皇帝,把自己的命豁出去了,跟普通士兵站在一起。
底下的將士們一看,皇帝都沖上來了,自己還有什么好怕的?
瞬間,所有人的血性都被激發(fā)了出來,嗷嗷叫著就往回沖。
戰(zhàn)局就這么硬生生地被扭轉(zhuǎn)了過來。
本來要潰敗的后周軍,愣是把北漢的精銳給打垮了。
這一仗,不僅是軍事上的勝利,更是柴榮給自己立威的一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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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行動告訴了所有人,他柴榮不是個能被嚇住的軟柿子,他懂得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仗打贏了,可柴榮的難題才剛剛開始。
他有個宏大的目標(biāo),曾經(jīng)指著地圖跟大臣們吹過牛:“給我十年時間去開拓疆土,十年時間去安養(yǎng)百姓,再有十年,就能實(shí)現(xiàn)天下太平。”
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shí)很骨感。
打仗要錢,安撫百姓要糧,可錢從哪兒來?
連年戰(zhàn)亂,國庫比臉都干凈,老百姓手里連個銅板都見不著,買東西基本靠以物易物,這國家經(jīng)濟(jì)還怎么運(yùn)轉(zhuǎn)?
柴榮把目光投向了當(dāng)時社會上最富有的一個群體——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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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那會兒,佛教的發(fā)展有點(diǎn)畸形了。
天下大亂,很多人覺得人生無望,就出家當(dāng)和尚尼姑去了。
寺廟不用交稅,不用服徭役,成了最大的“避稅天堂”。
無數(shù)的土地、財富都集中到了寺廟手里。
更要命的是,他們把民間大量的銅,都拿去鑄成了一尊尊巨大的佛像、法器,讓本該流通的金屬貨幣,變成了一個個冰冷的“信仰圖騰”。
公元955年,柴榮下了一道讓天下震動的命令:除了少數(shù)有朝廷認(rèn)證的寺廟,其余的一律拆毀。
全國上下,一下子拆了三萬多所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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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金碧輝煌的銅佛、銅鐘,全部被收繳上來,送進(jìn)鑄錢監(jiān),熔化后鑄成一枚枚嶄新的“周元通寶”。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無數(shù)僧人大臣跪在宮門外哭天搶地,說他這是毀滅佛法,是要遭天譴、下地獄的。
面對山呼海嘯般的壓力,柴榮的回應(yīng)冷靜得近乎冷酷。
有人當(dāng)面跟他說:“陛下,佛像乃佛之真身,毀之恐獲罪不淺。”
柴榮的回應(yīng)很硬核,他看著那人,一字一句地說:“佛是用來救苦救難、普度眾生的,只要心向善,便是信佛。
那些銅像,難道就是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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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佛為了救人,連自己的頭顱、眼睛都可以布施。
如果我的身體能用來救濟(jì)百姓,我也在所不惜。”
他的話翻譯過來就是:佛的本意是讓大家過好日子,不是讓你們拜這些銅疙瘩的。
如果把這些銅像熔了能讓老百姓吃上飯,能讓國家有錢打仗保護(hù)他們,這才是真正的功德。
別說佛像,就算要用我柴榮的身子去換,我也干。
這不僅僅是一場經(jīng)濟(jì)改革,更是一場思想上的大沖擊。
大量的銅錢重新流回市場,老百姓手里有錢了,可以買米買鹽了,商業(yè)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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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寺廟收回的土地,分給了沒地種的流民,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也恢復(fù)了。
老百姓不懂什么宏觀經(jīng)濟(jì),但他們最實(shí)在,他們看到的是,是這位皇帝,把那些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銅像,變成了能填飽肚子的糧食和能御寒的衣物。
所以,一個奇怪的景象出現(xiàn)了。
柴榮不信佛,甚至毀佛,但老百姓卻覺得,他比廟里的佛管用多了。
佛只會坐在那里受人香火,而這個皇帝,卻實(shí)實(shí)在在地讓他們過上了好日子。
既然他為了百姓不怕得罪天上的神佛,那他就是比神佛更可靠的保護(hù)神。
此后的幾年,柴榮像上緊了發(fā)條的機(jī)器,整頓軍隊,淘汰老弱病殘,打造出了一支所向披靡的禁軍;改革科舉,不看出身只看本事;興修水利,重新丈量全國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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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周的國力肉眼可見地強(qiáng)盛起來,他先后拿下了淮南十四州,攻克了秦、鳳等戰(zhàn)略要地。
后來趙匡胤建立的大宋,其開國版圖的大部分,都是柴榮在短短幾年里打下來的。
顯德六年(959年),柴榮在北伐途中病倒,他躺在病榻上,望著近在咫尺的幽州城,只能留下無盡的遺憾。
他不會知道,自己一手提拔的殿前都點(diǎn)檢趙匡胤,在他死后僅僅七個月,就會在陳橋驛被部下披上黃袍,兵不血刃地拿走他和他養(yǎng)父為之奮斗了一切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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