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國,如果遇到緊急情況,需要緊急醫療援助服務時,撥打的電話號碼是15(SA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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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來說,這個系統流程很清晰,由接線員判斷病情嚴重程度,必要時派出醫生(SMUR)上門,嚴重病例會被送往有專科能力的醫院救治。
在紙面上,這是一套被認為高效而成熟的體系。
但現實中嘛,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關于因為急救延誤而造成病人死亡的案例,我們也講過很多很多:
而這一次故事的主角,是一位中國父親。
今年4月23日,是個普通的周三。位于大巴黎瓦茲河谷省薩努瓦市(Sannois)的一個普通華人家庭,迎來了命運徹底改變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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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天氣有點冷,像極了巴黎人嘴里的“春天的尾巴”。Elsa(化名)注意到自己的父親還沒起床,這很不尋常。
父親Yue TAN今年66歲,從中國來到法國看望女兒,準備在女兒家小住一段時間。平時八點多就醒的人,那天直到十點還沒動靜。她心里“咯噔”一下,讓自己兒子去看看。
小男孩跑回來一句:“爺爺躺在地上,好像不太對勁。”
她沖進房間發現,父親摔在床邊,眼神是清醒的,但嘴巴動不了,聲音發不出來,連話都說不出。
他努力地舉起手,指了指自己,想表達什么,但太吃力了。
Elsa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摔倒。父親有心臟病史,之前兩次裝過支架,她必須立刻尋求幫助。
Elsa先是打了18,這是消防員的電話,這個操作很正常,畢竟在法國,消防員可以處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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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員得知情況后,表示將立即派車,并建議她同時撥打15,聯系法國醫療急救服務(SAMU),協調后續醫療。
然而,撥給15的這通電話成了這場悲劇的轉折點。
電話接通后,是一位女接線員。Elsa描述了父親情況:“他倒在地上,說不了話,無法動彈。”
但接線員語氣很不耐煩,態度讓人難以置信:“他不能說話?你問問他叫什么名字!”
Elsa試圖解釋:“他現在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無法回答……”
接線員卻打斷她,并提高了聲音:“現在就問,女士。”
這質問就好像在責怪Elsa撒謊一樣來得莫名其妙。幾番交鋒之后,接線員終于明白了患者無法說話這件事。緊接著,新一波的質疑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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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線員問患者能不能動,Elsa只能重復說他不能動。
此時,接線員再次怒了:“你剛剛不是說他動了,是因為他想讓你看到他哪里疼嗎?那他到底是能動還是不能動?說清楚!”
接下來,接線員開始發出指令,要患者指出哪里疼,要他捏捏女兒的手……全然不顧Elsa描述的“無法移動”。
一直被質疑的Elsa當下也有些惱火起來,或者說是緊張、焦急、憤怒齊齊交織,她問:“你可以派人來嘛?”
然后——電話斷了。不是正常結束,而是被對方掛斷了。
根據SAMU事后的說法,這是一場“通信中斷”,沒有證據表明接線員是故意掛斷的,不僅如此,他們還表示“相關的上級已經聽取了她的意見,并提醒她要保持良好的溝通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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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秒后, Elsa再次撥通了15,這次接線的是一位語氣平和的男接線員。他簡要詢問后確認消防人員已經到場。
那時候是10點24分。
消防員來了以后,開始處理初步情況,但沒有醫生。12分鐘后,他們嘗試聯系法國急救醫生團隊(SMUR),這是一支由醫生、護士和急救員組成的專業小組,負責處理危重病患。此時,距離Elsa父親被發現倒地已經過去將近半個小時。
但真正的等待,才剛剛開始。
直到11點27分,SMUR醫生才完成現場評估。此時距離最初報警,已經過去了超過一個小時。醫生給出的初步診斷,提示可能是腦中風。
接下來,他們把Elsa的父親抬上了急救車,可車子始終沒動。因為,他們還在費盡心思尋找能接收醫院。
在法國,醫療系統是分散的。即便病人情況緊急,也必須先找到“有床位,有醫生,有設備”的醫院。
最終,Elsa的父親被送往了Argenteuil醫院,這并是他們不是專門治療腦中風的醫院,但這里有空床位,就只能先送去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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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Elsa的父親進行了腦部掃描,結果顯示:大面積左腦中風,頸動脈有血栓堵塞。必須動手術,但Argenteuil醫院并不具備條件,只能繼續等待轉院。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病情在不斷惡化。14點05分,Elsa的父親被轉送至巴黎Rothschild基金會醫院——這才是治療腦中風的專業機構。但此時,距離最初報警,已經過去了將近4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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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小時,在腦中風的治療中,是一個無法忽視的數字。醫學界普遍認知:中風發生后三小時內啟動治療,恢復的可能性最高,每拖延一分鐘,都會導致腦細胞大量死亡。
在Rothschild基金會醫院,Elsa的父親接受了緊急手術。
傍晚18點,Elsa終于見到了從手術室推出的父親——他仍舊無法說話,半邊身體癱瘓,眼神里透著試圖溝通的渴望,但語言系統已經崩潰。
這是Elsa最后一次看見他清醒的模樣。兩天后,父親因腦損傷過重離世。
這段經歷如夢魘一般盤踞在Elsa心中。回顧整個過程,從報警到最終手術,用時4小時12分鐘。期間多次等待、信息傳遞遲緩、醫療分工混亂,讓人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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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來多次向SAMU提出質疑:為何一開始沒有直接派醫生?為何不一開始就送往專業醫院?為何溝通中缺乏人性和判斷?
SAMU回應稱:“所有醫療流程都遵循現有規定,未發現操作失誤。當消防人員已在場時,醫療調度員通常會等待初步評估再決定是否派出醫療隊。”
而對于被掛斷電話的處理,SAMU表示已對接線員進行了“溝通規范的提醒教育”,但并未承認存在責任。
她聽完只有一句話:“所以,四個小時,處理一個中風,是正常的?”
Elsa沒有怪醫生,也沒有怪消防員,她甚至能理解系統下每個人的限制。但她想問的是:這個系統里,是否已經形成了一種默認的“程序優先于生命”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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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很多在法華人家庭來說,可能語言是障礙,文化是距離,而最致命的是:當他們需要緊急幫助時,是否真的能夠被這個系統平等對待?
Elsa說:“我爸不會再回來,但我講出來,是希望別人不會走我爸走過的路。”
也許,這個故事不會引發波瀾,也許,它只是無數個醫療故事中的一個。但希望下一個遭遇危機的家庭,可以在更少的等待中,多一點希望。
Ref:
https://www.leparisien.fr/val-d-oise-95/4-heures-pour-un-avc-cest-normal-apres-la-mort-de-son-pere-elsa-met-en-cause-le-samu-du-val-doise-16-10-2025-5NOUOOI7ZVDJ7OCIMIJEKD46WM.php
文|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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