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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逸柳的知行之路
來源:逸柳投研筆記(ID:ealiu_investment)
來書云:“所喻知行并進,不宜分別前后,即《中庸》‘尊德性而道問學’之功交養互發,內外本末一以貫之之道。然功夫次第,不能無先后之差,如知食乃食,知湯乃飲,知衣乃服,知路乃行。未有不見是物先有是事。此亦毫厘倏忽之間,非謂截然有等,今日知之而明日乃行也。”
既云“交養互發,內外本末一以貫之”,則知行并進之說無復可疑矣。又云“功夫次第,不能無先后之差”,無乃自相矛盾已乎?“知食乃食”等說,此尤明白易見。但吾子為近聞障蔽,自不察耳。夫人必有欲食之心,然后知食,欲食之心即是意,即是行之始矣。食味之美惡,必待入口而后知,豈有不待入口而已先知食味之美惡者邪?必有欲行之心,然后知路,欲行之心即是意,即是行之始矣。路岐之險夷,必待身親履歷而后知,豈有不待身親履歷而已先知路岐之險夷者邪?“知湯乃飲,知衣乃服”,以此例之,皆無可疑。若如吾子之喻,是乃所謂“不見是物而先有是事”者矣。吾子又謂“此亦毫厘倏忽之間,非謂截然有等,今日知之而明日乃行也”,是亦察之尚有未精。然就如吾子之說,則知行之為合一并進,亦自斷無可疑矣。
——《傳習錄·答顧東橋書》
這段對話討論的是“知”與“行”是否有順序先后的問題。
從我們的直覺來看,知與行似乎真有先后順序之分,就像顧先生這里說的“知食乃食,知湯乃飲,知衣乃服,知路乃行”,知道某個東西是食品,然后才會去吃;知道某個東西是湯,才會去喝;知道某個東西是衣服,才會去穿;知道某個地方是路,才會去走。這樣似乎也有道理,也就是存在某種在具體的事情之前的先驗認知。當然,這個“認知”不是對于某個具體的事的認知,而是對于某個“類”的認知,這種認知有一定指導意義,但是并不一定完全準確,畢竟看起來像食物,可能根本不能吃,或者有毒;看起來是湯,可能根本不能喝;看起來是衣服,但是根本不能穿。
對于“類”的認知,盡管能夠給我們提供一些指導,在做決策的時候可以少走一些彎路,甚至可以說是適用大部分日常事情,不過卻不能夠適用所有的問題,而問題在于,大部分關鍵的判斷,基本都沒法通過“類”的簡單線性推理所得到。所以,如果僅僅依賴于這些“先驗認知”,很容易就陷入了我們常聽說的“本本主義”、“教條主義”,具體問題還需要具體分析才行,并且只有調查才能夠有發言權,只憑借關于“類”的知識,想要去應對好社會上的所有挑戰,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就像陽明先生這里說的,“食味之美惡,必待入口而后知”、“路岐之險夷,必待身親履歷而后知”,知道是食物,當然可以去吃,但是這個食物好不好吃,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知道是路,當然可以去走,但是這條路好不好走,能走到哪里,還得親自去走了才知道。而人們的目的,往往在于這個“好不好吃”、“好不好走”上,這個關鍵問題沒有人能夠提前告訴你。
我們可以這樣去理解,“知行合一”不是【做事】的原則,而是【做成事】的原則,一個人知行不合一,也能夠做事情,但是會不會踩坑就不知道了,不想把事情做成,混一天算一天,這是個體的選擇,沒有誰會攔著你;但是如果想把事情做成,就需要遵循“知行合一”的準則,實時去獲取“認知”并用這個“知”去指導“行”,而如果試圖用過去的“知”來套用現在的“行”,或者是用別人的“知”來套用你自己的“行”,最后基本上是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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