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文史 | 昔日九江居民生活禁忌舉隅（上）

作者：藍天保 編輯：馮曉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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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原載于2005年版《百年西園》，原名為《西園居民生活禁忌舉隅》，經(jīng)九江市潯陽區(qū)政協(xié)文史委員會授權(quán)刊發(fā)，編者對原文作了必要修訂。

本文配圖為書中老照片。全文較長，分上下兩篇連續(xù)發(fā)布。

習俗與禁忌

人們的生活起居和社交活動，并非是隨心所欲、任其所為。在一定時間和區(qū)域內(nèi)，有著各種要求和規(guī)范。這種“約定俗成”的現(xiàn)象，必然形成了一種禁忌習俗。在西園居民區(qū)內(nèi)，存在著許多生活禁忌，現(xiàn)輯錄在此，以備參考：

飲食習俗

常言道，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有吃相。古往今來，人們在日常飲食時也有一定的俗規(guī)。例如在親戚朋友家做客，西園里就有這樣的俗習：首先席位方向要正。一般南北屋宴客，桌縫都是東西擺放的；東西屋，桌縫則是南北向擺放的。首席位是面向屋門的上方。像南北屋宴客，正賓都是面朝南而坐，其順序也是按年長、德高、尊貴的善良者上坐，主人多半坐下方位。

自古吃飯都被視為嚴肅、神圣的事情。吃飯時不可毛手毛腳，忌筷子落地，俗以為不吉。也忌敲碗，俗以“窮氣”，因為只有乞丐要飯時才敲碗。席間茶壺嘴忌向客人，因為這會使人聯(lián)想到對客人不尊重。吃飯時也不要多說話，俗以為“吃不言，睡不語”，否則人家覺得你缺乏教養(yǎng)，更不要在席間議論飯菜如何。

飯菜忌食得太飽，要留有余地，不可狼吞虎咽、吃相難看，否則人家會說你是“餓牢里放出來的”。席間不可松褲帶、站起來挾菜，因為行為不雅。吃魚忌主動翻過來，俗謂“客不翻魚”。忌吃完不道別就離席而去等。

吃完飯，空碗不能扣在桌上，因為只有喝中藥的碗才能反扣。如席間扣碗，是對主人的極不尊重，人家以為你是有意找岔、對飯菜有意見的一種挑釁行為，弄不好會發(fā)生口角。

平常在家吃飯也不能太隨便。手要扶碗，挾菜要慢，飯粒菜湯不可撒灑在桌上；吃的魚刺忌吐在地上；飯碗要吃干凈，不能剩，俗以為“作踐谷物，必遭雷打”。因此，大人自小便教育兒童要珍惜糧食，吃多少便盛多少，不可浪費。

民間還有這樣的諺語：“少吃多有味，多吃少有味。”意思就是吃飯不可太飽，適可而止便可以了。從健康角度講，也主張吃“八分飽”。尤其是晚飯更是如此，故諺語有“少吃一口，活到九十九；多吃一勺，半夜睡不著”。而且特別反對暴食暴飲，所謂“饑不暴食，渴不狂飲”。

飯后忌坐著不動，這樣對健康不利，所謂“飯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就是這個道理。

飲酒飲茶俗習

比方給人敬酒，要誠心誠意，不可做假。如按酒令喝酒，以酒令為大，在場人不可違規(guī)耍賴；罰酒必須喝干，滴一滴，罰三杯；勸酒要適可而止，不要用語言嗆人；喝酒要文明禮貌等等。酒不可過量，酒醉容易傷身，所謂“酒少養(yǎng)人，酒過傷人”，就是源于這個道理。

客來倒茶，是西園好客的習俗。茶不可倒得太滿溢出來，否則被認為對人不禮貌。加茶、倒茶一般加到茶杯三分之二為好。水腳、茶腳不可倒給客人喝，俗以為這是對客人不敬。隔夜茶也不能喝（尤其是夏天），民間認為“隔夜茶，毒如蛇”，喝了會傷及身體。另外，空腹不可飲茶，否則傷及脾胃。

男女內(nèi)褲不亂曬

在西園，住戶所洗的衣服并不可以隨心所欲、任意亂曬。尤其是男女內(nèi)褲，不能曬在巷口過道、路邊高處，讓行人從下面鉆來鉆去。在人們看來，這是對別人的不尊重，好似讓人從胯下鉆過一樣，是一種侮辱人格的事情。尤其忌諱從女人的內(nèi)褲下鉆過，俗以為會倒大霉。

盡管這是對婦女的一種歧視，但民俗卻是這種認為。如果哪家沒注意把內(nèi)褲這樣曬了，路人一定會唾罵這家人“不通方”“腦子有問題”，缺乏道德，是會遭到眾人譴責的。

外人衣帽忌跨踩

衣服是穿在身上的，帽子卻是頭頂之物，因此民間十分看重衣帽，視其為人體一部分的象征，是神圣的。在西園，如果別人晾曬的衣帽被風吹下來掉在地上，路過者看見了最好是撿起來放在高處，千萬不能圖方便，隨腳就跨過去；如被人看見，有可能發(fā)生口角。

在主人及別人看來，這樣做是缺乏教養(yǎng)、有損道德。如不小心踩到了衣物，那就更傷人腦筋。因為自古以來都忌諱別人從衣帽上跨過，如同別人從自己頭上跨過一樣，讓人受胯下之辱，是很晦氣、不吉利的，是會倒大霉的不祥之兆。因此，諸如坐在別人衣帽上，用東西壓在別人衣帽上，或者無意把別人衣帽弄臟，都是不可取、忌諱的。

半夜三更莫叫人

民間俗以為白天為陽，夜晚為陰。陽為人活動的時間，到了晚上便要休息，而此時陰間的鬼魂卻正好出來活動。常言道鬼見不得日頭。盡管這是迷信說法、無稽之談，而民俗中自古以來便是這種認為。因此，規(guī)定人夜間的活動要盡量避免，以減少和陰間鬼魂發(fā)生沖突，恐生不利。

所以一般看望病人都在上午。因病人陽氣衰弱，白天上午去可以把太陽的陽氣帶給病人，使其精神振作，早日康復。到了下午六點以后，陰氣開始上升，到了夜晚則陰氣更盛，故此夜晚一般不看望病人。

尤其到深更半夜，西園一帶忌諱亂叫人名。如果夜深人靜時，有人在巷頭巷尾亂喊，一定會遭人唾罵，不僅吵人睡眠，而且不懂俗規(guī)。半夜叫人，多半是不答應，或者亮燈看清來者才應。

因多數(shù)老年人認為，人在睡夢中突然被叫醒，懵懵懂懂答應一聲，很容易中鬼魂的圈套，被鉤走真魂，這樣人就會生病；如不及時還魂，就會有生命危險。

灶臺不能隨意辱

灶臺是做飯的地方，是一家人生存必不可少的設施，因此在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俗以為灶有灶神，又叫灶王爺。舊時西園人建灶臺還要看日子，要吉月吉日方可建灶。建灶時也禁忌孕婦、產(chǎn)婦或帶孝者近前觀看，以免因“不清凈”而冒犯灶神。

建灶的方位也有講究，一般忌朝東、西、南三向。灶門朝東、西，犯了“燒東西”的忌諱；朝南也不怎么好，只有朝北最好。俗有“向南燒，燎太陽；向北燒，無禍殃”之說。

民間都把灶臺視為神圣之地，故此有“臘月二十四夜送灶神上天”的習俗，在灶頭上供上麥芽糖果，以求灶王爺“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灶臺是灶神居住的地方，所以禁忌蹬踏和坐在灶臺上，也不能將吃剩的骨頭、魚刺等污物倒進灶堂，更不能在灶前吐痰、擤鼻涕、便溺等等。

上述行為被視作是對灶神的冒犯，如灶神怪罪，不是斷炊就是失火，會給家庭帶來禍災。

歲數(shù)避諱

在西園不可隨意說人家的歲數(shù)，尤其是二十三、四十五、六十六、七十三、八十四歲，都犯忌的。因二十三歲是個關(guān)口，俗稱“羅成關(guān)”，因為隋唐英雄羅成是二十三歲死的。傳說到了這個歲數(shù)時，要有大蛇來比個子，如果人沒有蛇長就很危險。所以民間常常拿一根竹竿放在床上，用竹竿代表人，蛇比不過，便安然無恙。

如果對方正好是四十五歲，回答別人多半說“剛過四十四”或“明年四十六”，一般都會繞過四十五歲這個界限（主要指男性），盡量回避“四十五”這個詞。

為什么說了四十五就會犯忌呢？傳說這與宋朝包公有關(guān)，包公陳州放糧那年正好是四十五歲，在前往陳州途中，包公遇上了強盜，結(jié)果只好自認委屈，喬裝王八等下九流，才得以蒙混過關(guān)，多遭險惡，九死一生，幾乎斃命。

又有一種傳說認為，包公四十五歲那年為了捉拿趙王，便設計，利用趙王好淫的弱點，自己詐死，利用趙王前來吊孝的機會，密命夫人與趙王調(diào)情，騙取趙王的上方寶劍，然后捉拿趙王處死。當然，這些傳說無法考證，不作為據(jù)，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四十五歲都與兇禍、假死、當王八等觸霉頭不吉利的事密切相關(guān)，誰都不愿意這一生中遇上這其中的任何一項。因此，民間有這種忌諱就理所當然了。

老年人六十六歲也是個“坎兒”。故此諺語有“人活六十六，閻王要吃肉”之說。而在西園民間比較流行“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接自己去”的說法。因此，老年人最怕提及這兩個年齡。通常的說法，這兩個歲數(shù)是個“門坎”多半老年人都很難逃過這“兩關(guān)”。所以忌諱尤甚。為什么要忌諱這兩個年齡呢？據(jù)說這與孔子和孟子兩位圣人的終年有關(guān)。民間傳說孔子死于七十三歲，孟子歿于八十四歲。所以人們自然而然會聯(lián)想到，連圣人都未能逃脫這兩個“關(guān)口”，何況是凡夫俗子的平常百姓呢？故此，民間忌諱這兩歲數(shù)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三斤四兩”避諱

在西園，如果你在門前巷口買菜，“三斤四兩”這個數(shù)量是萬萬不可隨意說出的，尤其是清早買菜忌諱特甚。賣菜的小販如果稱秤遇上了這個斤兩，多半是少報或多報，要么說三斤三兩，要么說三斤半。有的老練者自己都不說，干脆讓你自己看秤，但錢絕對是按實際斤兩算賬。如果對此忌諱不知，無意說漏了嘴，報出“三斤四兩”這個數(shù)，不僅生意難做成，反會招來一頓破口大罵。特別是上了年紀的婦女，聽了這事特別腦火，當場就會罵你“不通方”是“神精病”“二百五”。

為什么“三斤四兩”不能說呢？據(jù)說這與人的“死”有關(guān)。舊時處死多半是砍頭，傳說人頭的重量大致在“三斤四兩”左右。試想，如果你早上買菜（或其它物品），對方說“三斤四兩”，在西園民間卻意為罵人“砍頭鬼”。平白無故遭人之罵，怎不令人大動肝火？是大觸霉頭很不吉利的事。因此，“三斤四兩”這個斤兩是斷斷不可亂說的。

此外，在西園還有另一種說法認“三斤四兩”是給死人當枕頭錢的重量（也有說是燒紙錢的重量）。“三斤四兩”意為“倒頭紙”。可想，如果買什么東西竟和死人的紙錢聯(lián)系在一起，豈不是罵人家是“死人”么？這當然會遭到別人的唾罵。盡管今天很多青年人不懂這些忌諱，也不相信這么回事，而老年人卻依然故我，所以日常生活中一定要注意。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