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的春天,李家村迎來了久違的暖陽。
李守志早早起床,在院子里揮舞著鋤頭,準備著今天的勞作。他時不時抬頭望向遠處的那片荒地,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憧憬。那片被村里人視為"鬼地"的荒坡,在他眼中卻蘊含著無限可能。
"守志,吃飯了。"王秀蘭端著熱氣騰騰的稀粥從廚房走出來,喊道。
李守志放下鋤頭,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笑著走進屋內。"今天我要去找村長,說說那片荒地的事。"
王秀蘭輕輕皺了皺眉,擔憂地說:"那地方沒人敢種,你確定要去碰?"
"怕什么!那就是一塊普通的土地,只是地勢高了些,灌溉難了些。如今國家政策好了,允許農民開荒種地,這不正是咱們改變生活的機會嗎?"李守志喝了一口稀粥,信心滿滿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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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李守志便直奔村長李貴財家。
李貴財正悠閑地坐在自家院子里抽旱煙,見李守志來了,瞇起眼睛問道:"守志啊,一大早找我有什么事?"
"村長,我想申請開墾村西頭那片荒地。"李守志直截了當地說。
李貴財聽完,嗆了一口煙,咳嗽幾聲后哈哈大笑:"那鬼地方你也敢要?好,好,我成全你!"
他掏出一張紙,寫下了一份簡單的承諾書:"李守志申請開墾村西荒地,若能三個月內開墾成功,此地歸其所有。若開墾失敗,必須繳納工分罰款。"
李守志沒多想,在承諾書上按下了手印。
回到家,王秀蘭見丈夫滿臉喜色,不禁問道:"村長答應了?"
"答應了!三個月內,我要把那片荒地變成良田!"李守志興奮地說。
王秀蘭看著丈夫,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你小心些,別太勞累。"
從那天起,李守志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天黑透才回家。那片荒地雜草叢生,石頭遍布,他一鋤一鋤地挖,一籃一籃地清。村里人都說他傻,可他卻干得熱火朝天。
王秀蘭雖然擔心,卻也默默支持著丈夫,每天給他準備好干糧和水,有時還到地里幫忙。
一個月過去,李守志已經清理了近一半的荒地;兩個月過去,荒地已經基本清理完畢,開始了整地和引水。
村長李貴財偶爾路過,看著日漸成形的農田,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他對身邊的兒子李大寶說:"沒想到那塊地還真讓他給整出來了。"
李大寶不屑地撇撇嘴:"爹,那地方好,到時候咱們..."
李貴財瞪了兒子一眼,低聲道:"先別說,等他完全弄好再說。"
第三個月的最后一天,李守志終于完成了全部開墾工作。那片曾經荒蕪的土地,如今已是一片平整的良田,引水渠道也已經完善。他擦著額頭的汗水,望著自己的勞動成果,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守志,你真行啊!"路過的村民豎起大拇指稱贊道。
李守志謙虛地笑笑:"這只是開始,等種上莊稼,才是真正的成功。"
當晚,他興沖沖地回家告訴王秀蘭:"地整好了!明天我去找村長確認,然后就可以開始播種了!"
王秀蘭笑著為丈夫盛了一碗飯,卻隱約感到一絲不安。
第二天,李守志來到村長家,要求村長履行約定。
李貴財慢悠悠地抽著煙,看了看手里的承諾書,突然陰險一笑:"守志啊,這地確實被你開墾好了,但我想想啊,這地方本來就是村集體的,現在變成良田了,理應繼續歸集體所有,怎么能給你一個人呢?"
李守志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村長,咱們可是有約定的!這承諾書上白紙黑字寫著呢!"
"什么承諾書?我怎么不記得了?"李貴財裝作糊涂的樣子,隨手將承諾書扔進火盆,紙張瞬間化為灰燼。
"你...你怎么能這樣!"李守志氣得渾身發抖。
李貴財冷笑道:"我怎樣了?我是為了集體利益著想。你要是有意見,可以去告我啊!看誰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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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李大寶帶著幾個青壯年走了進來,兇神惡煞地盯著李守志。
李守志知道在這里講不清道理,憤怒地轉身離開。
李貴財對兒子吩咐道:"看著點他,別讓他鬧事。"
李守志回到家,將事情經過告訴了王秀蘭。
王秀蘭聽后,臉色變得異常凝重:"守志,要不我們算了吧,別和村長對著干..."
"算了?三個月的辛苦就這么白費?這不是錢的問題,是道理的問題!"李守志激動地說。
王秀蘭沉默片刻,輕聲道:"我擔心村長會使壞..."
李守志拍拍妻子的肩膀:"別怕,我會想辦法的。"
接下來的幾天,李守志多次找村長理論,但每次都無功而返。村長李貴財仗著自己的權勢,根本不把李守志放在眼里。
眼看著播種的最佳時節即將過去,李守志決定先種了再說。他買來種子,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去播種。
然而,當他第二天帶著種子來到地邊時,卻發現地里已經有人在耕作。
"這是我的地!你們在干什么?"李守志沖上前質問道。
領頭的正是李大寶,他囂張地說:"什么你的地?我爹說了,這是集體的地,現在分給我來種!"
"不可能!這地是我開墾的,村長答應過給我的!"李守志激動地說。
李大寶不屑地笑道:"有證據嗎?那承諾書不是已經燒了嗎?"
李守志氣不過,上前阻止李大寶耕地。李大寶見狀,一把推開李守志:"滾一邊去!別妨礙我干活!"
李守志踉蹌幾步,又沖上前去:"這是我的血汗啊!你們不能這樣!"
李大寶見李守志不依不饒,對身邊的幾個青年使了個眼色:"給他點顏色看看!"
幾個青年立刻圍上來,推搡著李守志。李守志奮力反抗,卻寡不敵眾,很快被打倒在地。李大寶上前又補了幾腳,李守志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記住了,這地現在是我的!你要是再來鬧,有你好看的!"李大寶惡狠狠地說完,帶著人繼續耕地。
李守志忍著劇痛,艱難地爬起來,默默地離開了。
回到家,王秀蘭見丈夫渾身是傷,頓時驚呆了:"守志!你這是怎么了?"
李守志簡單說了事情經過,王秀蘭心疼不已,趕緊為丈夫處理傷口。
"我去找村長評理!"王秀蘭咬牙道。
李守志拉住妻子:"別去,村長不會給咱們評理的,他就是想霸占那塊地。"
"那怎么辦?就這么算了?"王秀蘭急切地問。
李守志嘆了口氣:"我明天去縣里告他們。"
王秀蘭突然沉默了,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表情。
晚上,李守志因傷勢嚴重,早早躺下休息。王秀蘭坐在門口,陷入了深思。月光下,她的臉上寫滿了糾結和痛苦。
次日清晨,李守志勉強起床,準備去縣里告狀。王秀蘭攔住他:"你這身子骨哪能走那么遠的路?先養幾天傷再說。"
李守志不甘心:"可那地..."
"地的事,我有辦法。"王秀蘭突然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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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志驚訝地看著妻子:"你能有什么辦法?"
王秀蘭避開丈夫的目光,輕聲說:"我...我去縣城一趟。"
"縣城?你去縣城干什么?"李守志不解地問。王秀蘭卻支支吾吾,只說是去為他買藥。
李守志覺得妻子有些反常,但也沒多想,只是叮囑道:"路上小心點。"
王秀蘭點點頭,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行李,匆匆離開了家。
傍晚時分王秀蘭從縣城回來,李守志見妻子歸來,關切地問:"買到藥了嗎?"
王秀蘭點點頭,拿出藥包:"買到了,你的傷很快就會好的。"
"縣城之行如何?"李守志隨口問道。
王秀蘭略顯緊張:"挺順利的...但是...守志,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李守志坐起身來:"什么事?"
王秀蘭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其實,我有個弟弟,在縣城工作。"
李守志驚訝地看著妻子:"弟弟?你從來沒提過啊?"
"是的,我...我一直沒告訴你。"王秀蘭低著頭,"他...他在縣委工作。"
"縣委?"李守志更加驚訝,"做什么工作?"
王秀蘭咬了咬嘴唇,輕聲說:"他是縣委副書記。"
李守志瞪大了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才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弟弟是縣委副書記?那不是...不是很大的官嗎?"
王秀蘭點點頭:"是的。"
"那你為什么從來不提起他?"李守志不解地問。
王秀蘭解釋道:"我不想讓人覺得我們家攀附權貴。更不想讓你背上靠關系吃飯的名聲。這些年,我和他聯系很少..."
李守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秀蘭,你...你這次去縣城是不是去找你弟弟了?"
王秀蘭點頭承認:"是的,我把咱們的事告訴了他。他說他會幫忙,明天就會來村里調查。"
李守志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只是呆呆地看著妻子,心中升起一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
"守志,你別生氣。"王秀蘭緊張地說,"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咱們家好..."
李守志擺擺手:"我不是生氣,只是...只是太突然了,需要時間消化。"他頓了頓,又問,"這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訴村里人?我不想讓人覺得我是靠關系得到那塊地的。"
王秀蘭松了口氣:"你放心,我弟弟答應了不會暴露我們的關系。他會以公事的名義來調查。"
李守志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早,李家村就傳來了消息:縣里有領導要來視察。村長李貴財一聽,立刻緊張起來,召集村干部開會,要求村民打掃村道,準備歡迎。
"是誰要來?"村支書問道。
"聽說是縣委的王副書記。"有人回答。
李貴財臉色一變:"王副書記?他怎么突然要來我們村?"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大家只是忙著準備迎接。
中午時分,一輛黑色轎車駛入李家村。車停在村委會前,王建樹一身正裝,威嚴地走下車。
李貴財帶著村干部迎上前:"王書記好!歡迎來我們李家村視察工作!"
王建樹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不用客套,我這次來是有具體工作。聽說你們村最近有農民開墾荒地的事情?"
李貴財心里一驚,強作鎮定地說:"是有這么回事,不過都是小事..."
王建樹嚴肅地說:"農民開墾荒地,響應國家政策,怎么會是小事?我要實地了解情況。帶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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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貴財不敢怠慢,只好帶領王建樹前往那塊地。路上,他偷偷給兒子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先離開那塊地。
來到地邊,王建樹看著已經被整理得平整肥沃的土地,問道:"這塊地是誰開墾的?"
李貴財猶豫了一下:"是...是村民李守志開墾的。"
"那現在是誰在種?"王建樹繼續問。
李貴財額頭冒汗:"現在...現在是我兒子在種。"
"為什么?"王建樹鋒利的目光直視李貴財。
李貴財支支吾吾:"這個...這個是集體土地,理應歸集體..."
王建樹冷笑一聲:"我聽說,你曾經答應過,如果李守志能在三個月內開墾好這塊地,就歸他所有,是這樣嗎?"
李貴財驚慌起來:"王...王書記,您聽誰說的?沒有這回事啊..."
"沒有嗎?"王建樹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這是你們村前年的土地分配記錄,上面清楚地記載著關于荒地開墾的規定:凡是農民自行開墾的荒地,滿三年無糾紛的,歸開墾者所有。"
李貴財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
"另外,"王建樹繼續說,"我聽說李守志被人打傷了?這事你知道嗎?"
李貴財慌忙搖頭:"不...不知道啊..."
"走吧,去看看李守志。"王建樹不容拒絕地說。
李貴財只好帶著王建樹來到李守志家。
李守志正在院子里曬太陽,見這么多人來訪,愣住了。王秀蘭在一旁,低著頭,不敢看弟弟。
王建樹走上前,公事公辦地說:"你就是李守志吧?我是縣委王建樹,聽說你被人打傷了?"
李守志看了王秀蘭一眼,點點頭:"是的,我被村長的兒子李大寶和幾個青年打傷了。"
"為什么打你?"王建樹問。
李守志將開墾荒地、村長反悔、自己阻止李大寶耕地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王建樹轉向李貴財:"村長,這事你怎么解釋?"
李貴財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
這時,村里的幾位老人走上前來:"王書記,我們可以作證。李守志確實花了三個月時間開墾了那塊荒地,村長當初確實答應過,開墾成功后地歸李守志所有。"
"還有,"另一位老人說,"李大寶打人的事情,我們也看見了,就是仗著他爹是村長,欺負老實人!"
越來越多的村民圍了過來,紛紛訴說李貴財的不公行為。
李貴財面如土色,額頭大汗淋漓,知道事情瞞不住了。
王建樹嚴肅地說:"李貴財,作為村長,你不但不帶領村民致富,反而欺壓百姓,違反政策,這是嚴重錯誤!我代表縣委在這里宣布:立即撤銷你的村長職務,對你進行調查處理!至于李大寶打人的事,由公安部門依法處理!"
李貴財徹底癱坐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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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樹又轉向李守志:"李守志同志,你開墾的那塊荒地,按政策規定,合法歸你所有。縣里會給你發正式的土地證明。"
李守志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眼中噙滿淚水,只是連連點頭。
王秀蘭站在一旁,眼中含著淚,為丈夫感到高興,也為弟弟的正直感到驕傲。
處理完這些事,王建樹宣布在村里召開全體村民大會,重新選舉村長。
會上,王建樹說道:"鄉村振興,首先要有好的帶頭人。希望你們選出一位真正為村民著想的村長,帶領大家共同致富!"
會議進行得很順利,村民們選舉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黨員擔任新村長。
會后,王建樹找了個機會,單獨見了李守志和王秀蘭。
在李守志家的小院里,王建樹終于可以以妹夫的身份和李守志交流。
"守志,這些年辛苦你照顧我姐了。"王建樹真誠地說。
李守志憨厚地笑笑:"我該謝謝你才是,不僅給了我公道,還救了我的地。"
王秀蘭看著丈夫和弟弟相處融洽,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地。
"建樹,"王秀蘭問道,"村里人會不會懷疑?"
王建樹搖搖頭:"不會的。我是按正常程序辦事,沒有任何違規之處。至于我們的關系,只要我們三人保密,沒人會知道。"
李守志突然說:"其實,讓村里人知道也無妨。我們沒做虧心事,不怕別人說閑話。"
王秀蘭驚訝地看著丈夫:"你真這么想?"
李守志點點頭:"是啊,有個縣委副書記的小舅子,我覺得挺自豪的!"三人都笑了起來。
王建樹卻搖搖頭:"不,還是按姐姐的意思辦吧。我尊重你們的選擇,留在農村生活。但我希望姐姐,你不能再對我避而不見了。至少每個月,你們要來縣城看我一次。"
王秀蘭眼含熱淚,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李守志也鄭重地說:"建樹,以后你就是我親弟弟,有空常來家里坐坐。"
王建樹笑著應下,臨走前,他對姐姐和姐夫說:"國家的政策越來越好,你們好好干,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夫妻倆連連點頭和王建樹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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