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鎮的清晨,作坊里已響起陶輪轉動的嗡嗡聲。高嶺土經過反復捶打、揉捏,去除了所有氣泡,變得柔軟而順從。雙手沾滿泥漿,將泥團固定在轉盤中心,隨著輪子旋轉,掌心微微施力,泥土便如有了生命般向上生長。這需要全神貫注——力度稍偏,泥坯便會扭曲;速度稍亂,器型便不勻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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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坯是人與泥土的對話。拇指探入泥團中心,輕輕向外擴張,泥壁漸漸變薄,高度逐漸增加。一只碗、一個瓶、一盞杯,就在這旋轉中誕生雛形。泥坯濕軟脆弱,需小心移至板上陰干,等待下一次修整。干燥后的坯體用特制刀具修去多余部分,使其線條更加流暢完美,這是化粗獷為精致的轉變。
施釉是一場魔術表演。坯體浸入釉漿,迅速提起,多余的釉汁流淌而下,留下均勻薄層。青花繪制則需更深的功力——用鈷料在坯上作畫,筆觸需一氣呵成,不能修改。山水、花鳥、纏枝蓮紋,都在筆下徐徐展開。畫師們往往數十年專注一種紋樣,筆法已成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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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窯火的考驗。坯體裝入匣缽,送進窯爐。松柴在窯膛內燃燒,溫度逐漸升至一千三百度以上。這是最忐忑的等待——釉色在高溫中流動變化,任何細微差別都會影響最終效果。開窯那一刻,熱氣撲面而來,那些泥坯已蛻變為溫潤如玉的瓷器,閃爍著火焰賦予的光芒。七天時間,從一團泥到一件器,這不僅是制作,更是一場關于耐心、專注與敬畏的手作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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