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十一惹：泥濘里開出花的女孩

本文轉載自：娜姐的光影筆記（ID：shovidnana）

作者：李娜

在魯豫的播客聽到扎十一惹的故事，太喜歡這個女孩了！她就像一粒種子，不管在多么貧瘠的土地，多么泥濘的生活里，都能野蠻生長并且開出花來。

作為云南深山里長大的彝族女孩，她身上有一種沒有被儒家文化滲透過的天真與自由，樂觀與堅韌。還有一種令人震驚的坦誠。對自我的坦誠。

聽完這期播客，我迫不及待下單了一本她的散文集《我是寨子里長大的女孩》，周末在帶娃的間隙讀完了。強烈推薦大家看看這本書！它一定會給你能量，治好你的不開心！

隨便聊幾點我的感受吧：

1、貧窮不可怕，自憐才可怕。

扎十一惹出生于1990年，云南深山的一個彝族村寨。她在書里描述她小時候的生活，有些細節會讓我感到驚駭。

比如她去上漢族小學之前，都沒有吃過肉包子。看到漢族小朋友吃肉包子，她非常非常羨慕，很想嘗嘗，但是又沒有錢買。有一天她姐姐撿到了兩毛錢，買了一個肉包子，由于姐妹倆太激動，肉包子掉地上了。她們倆一點也沒猶豫，撿起肉包子分成兩半，一個人吃了半個肉包子，感覺特別幸福。

由于山里缺水，他們一年才能洗一兩次澡。多年后她考上了大專，大專的禮儀課老師，第一節課是教她們怎么洗澡。

她很小就要幫爸媽干農活。有一次在收割稻子的時候，一粒稻谷鉆進了她的耳朵，但是她沒有察覺。因為耳朵不舒服是常事。

直到那顆稻谷在她耳朵里發芽，她耳朵疼痛到難以忍受，才告訴了爸媽。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的那只耳朵失聰了。

在看她描述去醫院看耳朵這件事的時候，我沒有因為她那么小的年紀，要步行幾個小時走出深山去車站，再輾轉坐車去醫院的辛苦與無奈而哭。

讓我爆哭的一個細節，是爸爸問她疼不疼的時候，她總是說不疼。然后爸爸哭了，眼淚落到她的褲子上。父女倆都沒有再說話。

貧窮的家庭里，孩子常常是沉默無言，并且不會袒露自己痛苦的。一則因為父母已經如此艱辛，不忍心再讓他們難過。二則，告訴父母也沒用，他們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

但是看扎十一惹講述她的童年生活，雖然極度貧窮與艱辛，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沉重與自憐。

這是我覺得最了不起的地方。因為在那樣的困境里，自憐太容易發生了，它甚至是有一種理直氣壯的正義。

扎十一惹沒有自憐，包括她的父母和族人，也極少抱怨與自憐。他們干完一天的農活，回家路上會很開心地跟鄰居和族人打招呼。

在那片土地上，活著，似乎就是和植物一樣順其自然的事。因此他們遇到再大的挫折與困境，都會想著，先活下去再說。

2、孩子只要感受過愛，就不會輕易放棄自己。

扎十一惹在書里也寫到她在童年遭受的暴力。暴力主要來自于母親。

有一個印象深刻的細節是，有一次媽媽帶她和姐姐趕集，不知道什么原因，媽媽忽然生氣打了她。打到她流鼻血。

她趕緊跑去河邊，用河水清洗鼻血。但是鼻血還是一直流，于是她恐慌地跑回家。回到家發現媽媽和姐姐并沒有追上來。

這個細節真是令人心碎。那么小的孩子，她是多么驚恐與無助啊。

扎十一惹幸運的是，她有一個愛她的爸爸。爸爸是個溫柔，浪漫，又有才華的男人。他會一些手藝活，后來還考上了民辦教師。

他給了女兒們極大的愛與包容。

包括后來，扎十一惹確診了驚恐癥，媽媽總是責怪她怕這怕那，爸爸卻主動上網去查驚恐癥是什么。而且試圖用自己的方式試著理解她：比如同一個事情，你害怕的程度是不是正常人的十倍？

我忽然意識到，在孩子的成長中，只要有一個成年人能夠看見孩子，愛孩子。孩子的人生就是有光亮的，幸運的。被愛滋養過的孩子都不會輕易放棄自己。

那些放棄了自己的小孩，一般都是在學校和家庭都感受不到任何的愛與理解，全部是要求，指責，控制。他們沒有任何喘息的空間，也被榨干了所有能量與心力。

3、永遠要對自己坦誠，才能過上真正喜歡的生活。

扎十一惹非常坦誠。

她的前夫很有錢，在婚前給她買了房子，給她充各種美容卡購物卡，她坦誠自己當時很膨脹很傲慢，覺得過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她喜歡用“人上人時期”描述那段時光。

她去做美容，美容師的手法讓她不舒服了，她會特別生氣，內心生出一種鄙夷和憤怒。去商場買鞋子，也會對為她試鞋子的導購傲慢無禮。

她建議她的姐姐一定要用電動牙刷。姐姐拒絕，她就買好電動牙刷給她，逼迫她每天必須用，因為用電動牙刷才是“人上人”的生活方式。

回憶這段“人上人時期”，扎十一惹會笑得很大聲，覺得自己當初簡直走火入魔。她沒有猛烈地抨擊自己，也沒有本能地為自己辯護。只是本性的善良和作家的敏感，讓她去坦誠面對，并且深刻反思。

后來她決定離婚。也坦白承認，雖然前夫給了她優越的物質，但是兩個人都為彼此的心靈層面帶來痛苦。他們都無力承擔那種痛苦。

美滿的婚姻，富裕的生活，這些都沒有讓她徹底迷失自我。

離婚后她回到她的寨子，療傷與沉淀之后，她找到了自己的熱愛的事，寫作，并且小有成就。再后來她去了美國。現在在美國的一所社區大學讀獸醫專業。兜兜轉轉之后，她終于找到了自己最熱愛的事，最喜歡的生活方式。

4、內核足夠強大穩定，就不會被外界的價值觀影響。

扎十一惹和姐姐都各自經歷了婚姻，離婚后選擇了不婚不育的生活方式。在她們出生成長的村寨，這樣的女人簡直是不可理喻，甚至是大逆不道的。

姐姐也是個妙人。村里人問姐姐，你不結婚不生孩子，老了怎么辦呢？姐姐回答說，我老了去你家吃飯呀。

親戚們都勸她再找個男的結婚。姐姐就給親戚們分配任務，每個人必須給她介紹一個對象。結果親戚們當真了，真的給她介紹了很多相親對象。

事情是以出其不意的方式結束的：因為每個相親對象，都要去家里吃飯。吃一次飯就要殺一只雞。家里的雞快被殺完了，媽媽受不了了，讓她不要再相親了……

扎十一惹和姐姐，是村寨里最早走出的兩位女大學生。她們各自經歷漫長的曲折與成長，最終都沒有被“功成名就”“兒女雙全”“衣錦還鄉”等傳統主流價值觀影響，選擇了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們內核足夠強大穩定。知道自己是誰，最重要的事是什么，這一生想成為什么樣的人。內核強大穩定，才不會被外界的風吹草動影響，不會在意別人的窺視與評價，才能活出真正的自由。

我很喜歡扎十一惹的聲音，那么歡快，清脆。仿佛從來沒有被生活責難，仿佛命運給的全都是偏愛。

了解她的人生故事之后，對她油然而生一種敬佩。

她為女孩們示范的是，無論在怎樣的境遇里，都可以好好安頓自己。不擔憂，不害怕。永遠向著陽光，在泥濘里開出自己的生命之花。

本文已獲作者授權，圖片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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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娜姐的光影筆記（ID：shovidnana），李娜的個人公眾號。一個水瓶座少女，和她性感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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