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書單｜關于女性想做的以及能做的

女性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我們想用這份書單女性曾經在事業的選擇中面對的種種限制，以及她們曾為獲取平等勞動的權利付出了什么。女性在事業選擇中的應當擁有無限可能。

01

《女性、藝術與社會》（插圖第六版）

[美] 惠特尼·查德威克 著

李思璟 譯

后浪｜湖南美術出版社

2025-7

本書初版完成于1990年，是著名女性主義藝術史學家惠特尼·查德威克的代表作，其開拓性書寫為女性主義藝術史這一領域的無數后來者樹立了榜樣。全書圍繞“女性”“藝術”“社會”三個關鍵詞，將古往今來女性的藝術創作與社會、政治、文化和經濟的歷史語境密切關聯，呈現出一部揭示藝術與性別、階級、權力之復雜關系的社會史。本書還匯編了關于女性藝術家歷史研究的主要問題和新的方向，在分析古往今來女性創作藝術現象的同時，也為讀者更全面地理解當下藝術狀況和社會問題提供了參照與經驗。

歷經五次修訂，本書恰當及時地反映著女性主義藝術史研究在方法和涵蓋范圍上的變化。從研究方法上說，作者借助已有研究重構了女權主義藝術研究中的許多問題，以揭示藝術史學科如何以特定的方式構建了我們對于女性貢獻的了解。她指出，“藝術史分析的術語既不‘中立’，也不‘普遍’。相反，它們強化人們廣泛持有的社會價值觀和信念，影響教學、出版、買賣藝術品等各類活動。”本書極力避免提出另一種“偉大”女藝術家的正典，因為這些用語又會將我們帶回了男性創造力所定義的原創性、意圖性和超越性的概念。

從內容上來說，本書是一部女性如何創作藝術的歷史，而從藝術史書寫的角度，則展示了一位女權主義藝術家在其學術研究中不斷的反思與探索。

02

《玻璃底片上的宇宙：哈佛天文臺與測量星星的女士》

[美]達娃·索貝爾 著

肖明波 譯

后浪｜浙江教育出版社

2024-5

十九世紀七十年代，哈佛天文臺是最早雇用女性擔任計算員的機構。起初，這些女計算員來自天文臺常駐天文學家的妻子、姐妹和女兒，她們計算和解譯男同事夜晚觀測的結果。隨后，越來越多的女子學院畢業生加入其中。她們見證了攝影術與光譜學興起的時代，工作內容從計算轉向研究“玻璃底片上的宇宙”——通過天體照相定格在玻璃底片上的星星；利用這些底片分析恒星光譜、進行恒星分類、編纂星表、發現新星和變星，并找到一種通過星光測量太空中距離的方法。書名中的“玻璃”也巧合地指向了“玻璃天花板”這層意思：由于時代的局限，這些女計算員們曾在職業生涯中遭遇不公平的態度，的確像是遇到了“玻璃天花板”。

這是一個有關哈佛天文臺歷史上贊助人和天文學家的故事，也是一部十九世紀中期到二十世紀中期的天文學史。作者通過日記、信件和回憶錄等大量材料為我們精確還原了哈佛天文臺與近現代天文學發現史上的一些重要現場，以及背后許多不曾為人知曉的點滴。在這個故事中，我們回到了愛德華·皮克林與哈洛·沙普利任職哈佛天文臺臺長的時代，親歷了天文臺從美國馬薩諸塞州到秘魯再到南非的觀測活動與玻璃底片庫的擴充，見證了安娜·德雷伯和凱瑟琳·布魯斯兩位女性贊助人對天文觀測和研究的慷慨解囊，更沉浸于威廉明娜·弗萊明、安妮·坎農、亨麗埃塔·萊維特、安東尼婭·莫里和塞西莉亞·佩恩等女天文學家的職業生涯中——她們創造了歷史并影響至今。

譯后記提到了譯者與作者的往來，展現了一位學者對后輩的耐心答疑與悉心幫助，以及譯者與作者在寫作和翻譯過程中的嚴謹態度，這些文字生動詮釋了藏在書籍背后的作者與譯者的形象，令人深有感觸。

03

《我無所畏懼：拯救埃及神廟的女考古學家》

[美] 琳內·奧爾森 著

王梓涵 譯

華章同人｜重慶出版社

2025-4

法國女性考古學家、埃及學家克里斯蒂亞娜·德羅什-諾布勒古經歷了二戰、冷戰、埃及獨立等重大歷史事件二戰期間，她參與法國地下抵抗組織，保護盧浮宮文物；在埃及阿斯旺大壩的建設過程中，她積極推動國際合作，盡最大可能保護古埃及神廟建筑群。在此過程中，她以非凡的智慧，贏得了埃及總統阿卜杜勒·納賽爾和法國總統戴高樂的支持，并在某種程度上與美國前第一夫人杰奎琳·肯尼迪并肩作戰。

拯救阿布辛貝神廟建筑群的“努比亞行動”，是史上規模最大的遺址保護運動之一。本書生動地講述了人類歷史上這一眾志成城的故事，以及考古發掘背后各方勢力的博弈、遺產保護與現代文明的沖突、國際關系與地緣政治等種種復雜的矛盾與沖突。而最終這一壯舉的完成，是德羅什-諾布勒古的積極奔走與堅忍不拔的推動。這不僅體現了國際合作在保護全球文化遺產中的重要性，同時也反映了德羅什-諾布勒古卓越的領導能力和外交手腕。

本書的敘事也尤為引人入勝，琳內·奧爾森是一個講故事的大師，她語言風格鮮明，將理性的歷史探究與感性的細膩的敘事風格結合在一起。

04

《從熊口歸來》

[法] 娜斯塔西婭·馬丁 著

袁筱一 譯

光啟書局｜上海人民出版社

2024-4

年輕的法國人類學者娜斯塔西婭·馬丁長期和北極圈內的原住民共同生活。2015年秋天，她在翻越堪察加火山的途中遭遇了一頭熊，被咬去了半邊頜骨。她奇跡般幸存了下來，而她生命中的危機才真正開始：輾轉俄法多家醫院，被綁在床上，切開氣管，臉上植入金屬板，反復經歷手術、插管、感染，遭受秘密警察的盤問和獵奇者的圍觀……這一切幾乎將她摧毀。

破碎中的娜斯塔西婭回想起，堪察加的埃文人中有一個詞叫“米耶德卡”（“半人半熊”），在這場相遇之前，她也曾被當地人稱為“瑪杜卡”（“女-熊”）。為了重新理解這一事件，她在零下40攝氏度的氣候中穿越800公里的森林，重返埃文人的部落，和他們共同生活。在這段日子里她重建自我，也探索與世界相處的其他方式，直到再次出發。

正如作家楊瀟評價的那樣，這是一部從死亡邊緣重生的回憶錄，也是一次對自我與他者、對文明與自然的再認識。

05

《一個女人，在北極》

[奧] 克里斯蒂安·里特 著

賴雅靜 譯

上海書店出版社·也人

2024-1

1934年，奧地利藝術家、作家克里斯蒂安·里特只身前往挪威位于北極圈內的斯瓦爾巴群島，她將與丈夫赫爾曼、探險家卡爾一起，經歷為期一年的極地生活。近百年前的極地幾乎與世隔絕，每一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著如何讓自己活下去。從家庭主婦變成堅強、聰明的北極獵人，她用行動證明，即便在現代文明難以抵達、生存條件如此艱難的北極，女性依然可以鼓足勇氣克服挑戰，探索自由的可貴。

為了喝水，他們必須出門尋找雪水，為了溫飽，他們冒著生命危險，與北極熊斗智斗勇……真正親歷過這一切后，才能真正領略的北極的魅力，重新理解自然與人類的關系，思考何為生命的本真。“你必須經歷那里的漫漫長夜與風暴，打破人類的狂妄自大，你必須親眼見證萬物的死寂，才能領略它的蓬勃生氣”。

本書翻譯流暢，文筆極佳，從文字中能感受到作者的平靜之下涌動的堅定與力量，也讓這本書更具可讀性。

06

《巴黎評論：女性作家訪談》

美國《巴黎評論》編輯部 編

肖海生等 譯

人民文學出版社·99讀書人

2021-2

《女性作家訪談》是《巴黎評論》編輯部自二〇一七年起推出的特輯，迄今為止已出版兩輯。此次推出的《巴黎評論·女性作家訪談》篇目上有所調整，收錄了十六位女性作家的訪談：瑪格麗特·尤瑟納爾、伊薩克·迪內森、希拉里·曼特爾、埃萊娜·費蘭特、西蒙娜·德·波伏瓦、珍妮特·溫特森、伊麗莎白·畢肖普、瑪麗蓮·羅賓遜、簡·莫里斯、多蘿西·帕克、瓊·狄迪恩、格蕾絲·佩雷、娜塔莉·薩洛特、尤多拉·韋爾蒂、安·比蒂、洛麗·摩爾。

作為《巴黎評論》出版史上第一個女性作家訪談特輯，本書的十六篇訪談也可以看作“對話中的散文”，既是極具水準的對寫作技術的探討，又涵蓋了女性作家生活中那些細微卻折射性格的細節：她何時確立寫作的志向？她的文學啟蒙是什么？在寫作不同的寫作階段，她遇到的具體阻礙是什么？她如何面對外部否定和自我懷疑？她的同道人或格格不入的對手又是誰？她和女性主義思潮的關系如何？…… 為我們展現了“工作中的女人”是什么樣子、她們在想什么，以及她們各自的鮮明個性。

07

《天賦如此：女性藝術與我們》

翟永明 著

中信出版·大方

2023-6

本書的寫作始于1999年，卻在寫成后發現“女性主義”這樣的話題在當時難以出版，2008年被“冒險”出版后也沒有受到太多關注。直到2021年，這本書才重新與大眾見面，作者也為這些20多年前寫就的文章做了修訂和補充。

這本隨筆集分析了女性主義藝術史的發展，介紹了世界范圍、中國范圍內女性藝術發展歷程及具體的藝術家成就，探討了女性內在的藝術天賦與藝術能量。全書共分為三部分，第一輯是探討女性藝術中宏觀的結構性問題的評論文章，通過梳理介紹多位藝術家的成長經歷分析了女性主義藝術的發展；第二輯為圍繞藝術家展開的藝術隨筆，每一篇都介紹了一位或多位女性藝術家的個人成長經歷、傳統男權社會對其藝術創作事業所產生的影響、個人事業發展；第三輯通過與三位中國藝術家的訪談和線上論壇的形式，展現業內外各界人士對于女性主義藝術史自己的理解和圍繞“為何沒有偉大的女性藝術家”展開的討論。

與《女性、藝術與社會》相比，本書的論述以現當代女性藝術為主，兼及中國傳統藝術中的女性主題，并更多地結合了中國本土女性藝術家的創作經驗，而兩本書中提及的許多問題都是相似的，這也彰顯出中外女性藝術創作者處境的共同之處。

08

《逃生梯上的嬰兒：創造力與母性的兩難》

[美] 茱莉·菲利普斯 著

欒志超 譯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2023-12

一個偉大的藝術家，同時也是一位母親，這意味著什么？不是在“一個自己的房間”，而是在家庭空間里創作，這意味著什么？《逃生梯上的嬰兒》是對母親身份與藝術成就之間關系的沉思，為我們思考當代生活中一些最為緊迫的矛盾沖突提供了洞見。

厄休拉·勒古恩在家庭生活中找到了富有成效的穩定性，奧德雷·洛德按照自己的方式養兒育女。蘇珊·桑塔格和安吉拉·卡特分別在19歲和43歲的時候成為母親。這些母親育有一個孩子，或五個，或七個。她們在工作室、在廚房、在車上、在床上、在書桌前創作，嬰兒車就放在她們身邊。作者以強烈的共情力，讓我們看到了這些20世紀杰出的藝術家、作家所進行的各種各樣的私密抗爭。她們因為追求創造性的工作而遭受指指點點——多麗絲·萊辛被指責說拋棄了自己的孩子，愛麗絲·尼爾被婆家說成為了完成一幅畫，把孩子丟在紐約公寓的逃生梯上。菲利普斯把這些開創性女性的生動畫像穿插在一起，提出具有創造力的母親身份是一個把嬰兒放在謠傳中的逃生梯上的問題：工作和照護處于一種不斷協商、臨時的、生產性的張力之中。

09

《自行車改變的世界：女性騎行的歷史》

[英] 漢娜·羅斯 著

林娟 譯

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23-7

自行車騎行的歷史，特別是女騎行的歷史是一段被忽略的歷史。本書介紹了19世紀末期自行車引發的一場改變世界的革命。在讀這本書前很難想到，自行車及騎行能夠成為女性得以走出家庭，接受教育，爭取一系列平等權益的契機。自行車運動成為當時社會變革的重要推手，女性因這項運動逐步建構“新女性”身份，在此過程中社會對女性的束縛逐漸解除。本書不僅關注那些高水平的自行車賽事及騎手，而且著重講述了女騎行者及其團體的故事，展現了自行車運動的女性力量，以及多位女騎行者如何承受巨大壓力，堅持騎行。通過這些故事，作者也從社會學層面展示了女性受到的種種阻礙，以及女性自我解放和自我認知提升的歷程，展現了“如何抑止女性騎自行車”到“一輛只屬于自己的自行車”的一段抗爭史。

10

《運動場內外：近代江南的女子體育（1895—1937）》

游鑒明 著

大學問｜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25-1

這部著作聚焦近代華東地區女子體育的興起與發展，將其視為中國社會擁抱“現代性”的一個生動縮影，并揭示了其與女性“解放”運動的深刻聯系。作者透過性別視角，全面考察了女性身體如何通過體育實踐，與當時的審美風尚、民族話語以及國民身份塑造產生復雜的互動。

書中不僅梳理了女子體育的具體歷程，更以此為棱鏡，剖析了近代中國婦女史中身體觀、教育制度、國族主義與現代性等錯綜復雜的社會議題。其探討的廣度和深度，已然超越了單純的體育史范疇。作者巧妙地將女子體育史、運動史融入近代中國史的大敘事中，審視了江南女子體育與國家、民族、社會文化的動態關系，為我們勾勒出近代中國社會多元變遷的鮮活圖景，也極大豐富了我們對近代中國女性生存狀態的理解。

尤為可貴的是，研究依托了海量一手資料：名人日記、口述訪談、珍貴檔案，以及《申報》、《女子月刊》、《體育周報》等上百種民國報刊，并輔以近百張歷史照片和漫畫。這些史料讓我們得以貼近時人的目光，理解他們如何看待女子體育與女性身體，并明白為何這些運動的女性會被譽為“最摩登”的代表。這有力顛覆了江南女子嬌柔怯懦的刻板印象——書中展現的女性，活躍于網球、乒乓球、游泳、自行車等各項運動，勇于和男同學競技，甚至引領了全國的運動風潮。

本書立意獨到，史料扎實，敘述縝密。它通過性別文化的透鏡，成功揭示了近代女子體育現象背后所蘊含的豐富社會內涵，是一部頗具啟發性的佳作。

11

《女思想家》

［英］蘇基·芬恩 編

［英］大衛·埃德蒙茲、［英］奈杰爾·沃伯頓 著

浙江人民出版社

2025-5

本書精選了全球知名哲學播客“哲學家怎么想”（Philosophy Bites）的內容，收錄與29位當代頂尖女思想家的30次訪談，涵蓋存在、知識、道德、價值、心靈等領域，將哲學經典問題置于時代背景之下。訪談中既有關于性別本質、動物倫理、神經科學、戰爭根源的探討，也審視了諸如不正義、排斥、厭惡等普遍存在的社會缺陷，還思考了文明、信任和同意在人際互動中的作用。這些訪談沒有艱澀的概念和抽象的理論，而是充滿了鮮活的例子和哲學家們稀奇古怪的個人體驗，引導我們從個人、社會、倫理和政治的維度理解人類的生存境遇，并見證哲學思考如何照亮公共生活。

讀到這本書時便會發現自己過去對女性哲學家的了解和閱讀是如此貧瘠，同樣有些可惜的是書中提到的大部分哲學家的作品仍然沒有中文版引進。另外，大部分篇章都不能讓人直接聯想到作者的性別（不禁讓筆者反思過往是否常常將作者默認為男性），而這也正說明了女性與男性在從事哲學研究時并沒有什么本質性的差異。

12

《凱列班與女巫：婦女、身體與原始積累》

[意]西爾維亞·費代里奇 著

龔瑨 譯

后浪｜上海三聯書店

2023-5

本書是馬克思主義女權主義的經典著作，補全了《資本論》中的女性視角，從婦女、身體和原始積累的角度重新審視了從封建主義到資本主義的“過渡時期”。通過向資本主義過渡的者300年的歷史，費代里奇表明:獵巫運動是資本主義對于社會再生產合理化的過程體現,它為現代社會組織的兩個核心原則即勞動能力和自我所有權提供了必要支撐。換言之,對女性生育和身體的控制(以攻擊女巫為代表)是資本主義實現原始積累的關鍵步驟。獵巫運動通過打擊女性主導的社會組織力量和民間知識，將女性排斥在有償勞動之外、困在新建的家庭空間之中，從事無報酬的社會再生產勞動。費代里奇以女性視角對話馬克思的原始積累學說和福柯的身體理論，對于傳統歷史敘事和理論范式構成了強有力的挑戰。

如多倫多大學彼得·萊恩博的評價，這本書的寫作“既不妥協，也不傲慢”，傳達出“一貫的無偏見和一位全球學者所擁有的高尚品格”。將這本書放在書單的結尾，既是重新提示讀者關注女性寫作者們的學術態度與寫作方法，也希望借此揭示女性“為什么不被允許工作”，展示婦女運動中的女性如何在破除獵巫的進程中重新奪回對性、身體和勞動的控制，如何用自己的身體推動起了歷史的變革。

首發于納福藝術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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