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用逗號能救文筆？沒這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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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葉偉民

好文筆不僅要準確，還要有韻味。韻味一詞，不僅指意境情致，還講究音律之美。這一點常為許多人所忽略。

如何讓文字具備音律美？這是個大話題，得慢慢說。韓愈說過“言之長短、聲之高下”，即行文應注重長短句搭配和音韻節奏。

和英語不同，中文重短句，你看古文多簡潔！即使到了白話文，也甚少英文那種套娃式的從句表達。現在作者的文字越來越啰嗦，是不斷受外語思維侵蝕的結果。這一點余光中老先生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狠批過。

如何回歸標準漢語的書寫之美，這又是另一個大話題，需慢練。今天我們就說一個立竿見影的小技巧：用好逗號。

小屏時代的版面美學

現在是小屏閱讀時代，太平洋那么多的信息，也只能擠進五六寸的小窗口。捧一本書伴一杯熱茶的閑讀時代已經遠去，人們的長閱讀能力和專注力正在喪失，這是每一位作者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傳統媒體時代講究排版，有其美學體系，但這些法則不能照搬到小屏上。例如標題，紙質讀物的標題以短為美，但自媒體文章的標題卻越卷越長，因為后者將直接影響打開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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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多分段，增加段距，首行不空格等變化，都是為了適應小屏時代新的版面美學。具體到語句，較為明顯的變化就是逗號變多了。舉個例子：

新媒體時代信息傳播迅速但質量參差不齊，我們需要學會篩選才能獲取有價值的內容。

這句話印在報紙雜志上完全沒問題，但擠進手機屏幕就有點累眼睛了。于是，新媒體作者會增加逗號：

新媒體時代，信息傳播迅速但質量參差不齊，我們需要學會篩選，才能獲取有價值的內容。

再看就舒服多了，層次也更分明。像本來就有點胃脹氣的食客遇上貼心的廚師，把漢堡切成手指餅大小，一下子就易消化了。

行文節拍器

多加標點在小屏上好處不少，例如控制節奏，增強邏輯，適應快讀，突出重點，更口語化等，也就從形式上實現了開頭所說“長短句搭配”（哪怕只是治標）。

真正的文筆高手，多用標點是語言簡潔的結果，而非手段。例如汪曾祺《端午的鴨蛋》開頭：

家鄉的端午，很多風俗和外地一樣。系百索子。五色的絲線擰成小繩，系在手腕上。絲線是掉色的，洗臉時沾了水，手腕上就印得紅一道綠一道的。做香角子。絲絲纏成小粽子，里頭裝了香面，一個一個串起來，掛在帳鉤上。貼五毒。紅紙剪成五毒，貼在門檻上。

細品你會發現，汪老行文平淡質樸，簡潔洗練，韻味無窮，里面的標點更像行文節拍器，營造節奏感，讓文字更耐嚼。

插畫 / Myeong-Minho

是藥三分毒，不能只靠逗號來打補丁

多用逗號有好處，但并非一勞永逸。壞語言不從根源上解決，加再多標點也只是“打補丁”，最終還是好不了。例如：

我今天，去了商場，買了衣服，鞋子，包包，還有化妝品，回來的路上，看到了一家咖啡店，就進去，坐了一會兒，喝了一杯咖啡，然后，心滿意足地回家了。

這段流水賬，逗號越多越難看，因為句子結構都被切碎了，最終過猶不及。

總之，逗號雖好，但也要有目的、有限度地使用，才不會幫倒忙。最后列舉幾種多加逗號的用途和示例：

1、切分長句

要想文筆好，愛用長句的毛病要改。例：

那個戴著眼鏡穿著藍色襯衫在講臺上激情澎湃地演講的老師深受學生們的喜愛。

這是壞句子。若一時改不了，逗號也能來幫忙，切分過長的句子成分：

那個戴著眼鏡，穿著藍色襯衫，在講臺上激情澎湃地演講的老師，深受學生們的喜愛。

2、增強邏輯

“首先、因此、然而”等關聯詞（或短語）可加逗號來增強上下文邏輯。例：

然而，真相并非這么簡單。

3、突出重點

在重點信息處停頓，引起讀者注意。例：

我們的主要目的，是改變這里落后的教育觀念。

4、調整節奏

這一點上文的“行文節拍器”已說過，再舉汪老散文《冬天》的開頭，感受眼睛和舌頭在逗號上彈鋼琴的愉悅：

天冷了，堂屋里上了槅子。槅子，是春暖時卸下來的，一直在廂屋里放著。現在，搬出來，刷洗干凈了，換了新的粉連紙，雪白的紙。上了槅子，顯得嚴緊、安適，好像生活中多了一層保護。家人閑坐，燈火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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