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這一跪，還是要怪算法

杭州某外賣平臺騎手這一跪，讓我想起一句歌詞來：“生活的壓力和生命的尊嚴，哪一個更重要？”

有人說，在生存面前尊嚴算個屁。也有人說，如果做人沒有尊嚴無異于行尸走肉。

這是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哲學問題。

每個人的生存處境不同，價值信條也不盡相同。有人覺得為了生存可以犧牲一點尊嚴。有人覺得尊嚴是做人底線，不可為五斗米折腰。

這兩種人的選擇不能簡單以對錯而論。

我不認同騎手下跪的做法，但下不下跪是他的自由。我也不認同保安強行扣車的做法，但保護小區公共財物是他的義務。況且，如果騎手不賠償欄桿損失，保安可能就要自掏腰包。

兩個人都有錯，但也都沒錯。錯的是處理方式，沒錯的是各司其職各盡其責。

這起沖突來得突然，處理得也很迅速。但我們仍有必要追問，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一個堂堂男兒拋開尊嚴做出下跪的舉動？

依我看，這事還是要怪平臺的算法。

從警方通報來看，該騎手之所以做出下跪之舉是擔心影響其它訂單的派送。這說明他同時接了多個訂單，如果別的訂單遲到了，他面臨的可能是用戶的投訴和平臺的罰款。對他而言，這顯然是個大事。

而騎手之所以接了多個訂單，是因為平臺給他派了多個訂單。有人可能要說，派不派單是平臺的事，但接不接單是騎手的事。平臺有派單的權利義務，騎手有接單的自由選擇。而且即便接了單，還可以轉單。

可問題在于，如果多個訂單的派送目的地距離接近，哪個騎手能經得起平臺派單的考驗？

更關鍵的是，如果拒單還會影響到系統對騎手的評分。如果我是騎手，我也會想：如果我拒了這一單，算法會怎么看我？換句話說，騎手接單要看算法的臉色。

據我了解，外賣平臺普遍對騎手的同時接單量有所限制，騎手還可以結合自身情況自行設置同時接單量。

有限制當然是好事，但與此同時平臺還通過等級機制給予不同等級騎手不同的同時接單量權益。等級越高，可同時接單量就越多。這種機制實際上是對騎手同時接多單的鼓勵。

平臺允許騎手同時接多個訂單，首先是為了保證訂單的派送效率，這一點不能否認。當然，高尚一點來說，平臺也是為了盡可能提高騎手的收入。

你不能說平臺有什么錯，特別是考慮到當下的就業環境，外賣平臺至少為許多靈活就業者提供了一個低門檻的收入來源。

但也不能否認平臺的算法還有許多不完善之處。算法是人設定的，其基本設定必須要充分考慮人性。

如果算法鼓勵騎手提高同時接單量，那么每個騎手的接單量必然都會是每個人接單能力的極限。如果算法對騎手拒單的評分到了影響后續接單量的程度，那么騎手就會陷入不敢拒單的困境。

“困在算法里”看似已是老生常談，但隨著算法的不斷變化，也是常談常新。

寫到最后，我想起電影《一一》里日本游戲設計師大田的一句臺詞：

“我們目前無法超越只能打人、殺人的一般電腦游戲產品，不是我們不夠了解電腦，而是不夠了解人——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