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二五九年夏天,四川的鬼天氣熱得要命。
兩萬名殺氣騰騰的蒙古騎兵,正護著一口巨大的棺材,像喪家之犬一樣往北方瘋跑。
棺材里躺著的,就是那個把歐亞大陸嚇得神經衰弱的“上帝之鞭”——蒙哥大汗。
他在釣魚城下,也不知道是被投石機砸的,還是得了痢疾,反正是一命嗚呼了。
這時候,領著這支哀兵的,是蒙哥的二兒子阿速臺。
按說呢,老爹死了,手里捏著兩萬最精銳的怯薛軍,自己又是正兒八經的皇二代,這劇本怎么看都該是“星夜回京,登基大寶”。
可你猜怎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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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速臺回到漠北老家,干的第一件事不是繼位,而是帶著幾個兄弟,撲通一聲,跪在了他們親叔叔、蒙哥的幼弟阿里不哥面前,山呼萬歲。
這事兒在當時看來簡直離譜到家了。
很多人讀史書讀到這,都覺的蒙哥這幾個兒子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皇位都喂到嘴邊了還能吐出來?
其實吧,咱們要是站在阿速臺的角度看一眼當時的牌局,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根本不是什么讓梨的高風亮節(jié)。
在那座權力的斗獸場里,不爭或許還能茍活,敢伸手,那是真會被剁成肉泥的。
要把這事兒捋順,得先看看蒙哥生前挖的一個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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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這人是個狠角色,當初是從窩闊臺家族手里硬搶的皇位。
但他犯了個致命的錯:他太信不過外人,只信自己那幾個親弟弟。
為了坐穩(wěn)江山,他把帝國的兵權和地盤,像切西瓜一樣分給了三個弟弟。
這操作,直接養(yǎng)出了三頭巨獸。
老二忽必烈,拿到了“中原分公司”的經營權。
這會兒的忽必烈,手里不光有蒙古騎兵,還有一大幫漢人謀士給他出主意,那錢袋子鼓得,比國庫都有錢。
老三旭烈兀,帶著十幾萬大軍去西亞搞拆遷,一路打到了今天的敘利亞,那是真正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手里握著帝國最鋒利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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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阿里不哥,作為“守灶”的幼子,被蒙哥留在哈拉和林看家,手里攥著祖宗的靈位和朝廷的大印。
看明白沒?
這三位叔叔,手里要兵有兵,要錢有錢,要名分有名分。
而蒙哥的兒子們呢?
除了阿速臺手里這兩萬跑得快斷氣的殘兵,其他幾個兒子在政治上連個響兒都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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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阿速臺來說,這哪是選皇位啊,這就是選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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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他面前的就兩條路:要么自己硬上,然后被三個叔叔像捏臭蟲一樣捏死;要么趕緊找個最粗的大腿抱住,沒準還能混個擁立之功,保住一家老小的腦袋。
那為啥非得選阿里不哥?
這事兒吧,阿速臺也是算過賬的。
二叔忽必烈天天搞漢化,在那幫老頑固的蒙古貴族眼里,早就有點“變質”了,而且忽必烈勢力太大,投靠過去也就是個錦上添花。
三叔旭烈兀太遠,那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只有四叔阿里不哥,坐鎮(zhèn)首都,手里拿著玉璽,代表著“祖宗家法”。
而且蒙哥生前跟這個小弟弟感情最好,把兒子托付給他,聽起來最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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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蒙哥的兒子們集體梭哈,把阿里不哥推上了大汗的寶座。
但阿速臺千算萬算,漏算了一件事:時代變了。
要是倒退個幾十年,這事兒也就成了。
但在公元一二六零年,規(guī)則早就被改寫了。
以前選大汗,大家得回老家開會,投票表決。
可這次,忽必烈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聽到弟弟在老家繼位的消息,忽必烈干了一件前無古人的事:他在自己的地盤開平(今內蒙古多倫),找了一幫自己人,單方面宣布繼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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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像是一個大區(qū)的總經理,連總部都不回,直接在分公司掛牌,說自己才是集團董事長。
這就尷尬了,天無二日,蒙古帝國瞬間冒出來兩個大汗。
這時候,遠在西亞的三叔旭烈兀成了關鍵的“搖擺州”。
這哥們兒本來想回國爭一把的,走到半路聽說大哥二哥打起來了。
這位三叔精明得很,他就是觀望,看誰給的價碼高。
阿里不哥雖然占著正統(tǒng)名分,但他只能用道德綁架:老三你得支持我,我是合法的。
忽必烈就現(xiàn)實多了,直接給旭烈兀發(fā)了個超級大紅包:他在西亞打下來的那些地盤,以后全歸他自己,不用上交國庫了,還可以世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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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好比是你二哥直接把波斯灣的石油開采權,連帶著地皮,打包送給了你。
面對這種真金白銀的誘惑,旭烈兀毫不猶豫地站到了忽必烈這邊。
這就形成了忽必烈和旭烈兀東西夾擊,把阿里不哥困在中間的死局。
接下來的故事,就是長達四年的內戰(zhàn)。
這不僅僅是兩個男人的戰(zhàn)爭,更是兩種活法的決斗:是繼續(xù)在這個草原上放羊(阿里不哥),還是去中原種地收稅(忽必烈)。
結果大家都知道了,忽必烈贏了。
他的招數(shù)特別簡單粗暴:切斷了給漠北的糧食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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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草原騎兵再能打,也得吃飯不是?
單純靠游牧經濟,根本耗不過背靠中原財力的忽必烈。
一二六四年,阿里不哥彈盡糧絕,投降了。
至于那個最初做出“神之一跪”的阿速臺,他的命運在那一刻也就注定了。
雖說忽必烈為了展示仁慈,沒殺這些侄子,但蒙哥家族從此徹底被踢出了核心權力圈,慢慢變成路人甲,消失在歷史的塵埃里。
這也就是為什么后來元朝的皇帝,全是忽必烈的子孫,跟蒙哥這一脈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現(xiàn)在回頭看,公元一二五九年的那個夏天,阿速臺那一跪,跪丟的不光是自己老爹的江山,還順帶著把那個橫跨歐亞的蒙古帝國給跪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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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后,四大汗國雖然名義上還尊元朝為宗主,其實各過各的日子,那個只要大汗一道金牌就能調動半個地球軍隊的巨無霸,永遠成了傳說。
有時候不得不感嘆,在權力的游戲里,哪怕你手里拿著一副好牌,只要稍微膽怯那么一下,結局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那天下午,阿速臺跪下去的時候,膝蓋肯定挺疼的。
他那一跪,把大蒙古國跪沒了,也把那個只想騎馬射箭的時代,徹底關再了門外。
參考資料:
明 宋濂等,《元史·蒙哥皇帝本紀》,中華書局,1976年。
波斯 拉施特,《史集》第二卷,商務印書館,198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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