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畫 | 吳昌碩《杜鵑湖石》

吳昌碩《杜鵑湖石》

立軸?設色紙本 152×41.5 cm

題 識 臣甫低頭拜杜鵑。辛酉春仲偶學張北平法于禪甓軒，七十八叟吳昌碩。
鈐 印 吳俊卿、 蒼石、 半日邨
出 版 《吳昌碩全集-繪畫卷三》，第240頁，上海書畫出版社，2017年版。

“臣甫低頭拜杜鵑”出自宋代汪元量的《送琴師毛敏仲北行》，用典“望帝啼鵑”的蜀中傳說，古帝杜宇歸隱，其魂化為杜鵑，蜀人因聞鵑啼而懷念杜宇。此后便以杜鵑花意象承載遺民情結，通過“低頭臣甫” 的典故表達忠貞。唐詩《錦瑟》中也有一弦一柱思華年，望帝春心托杜鵑之句。
題款中吳昌碩學張孟皋法，張孟皋（約19 世紀），號學廣，清代嘉道時期畫家，北京人。曾任道光年間錢塘典史，掌管緝捕事務。早年以人物、翎毛、花卉見長，尤擅折枝花卉與墨梅，以陳道復之魄力，為徐崇嗣之沒骨，而設色鮮艷。作品多題“北平張孟皋”，晚年寓居杭州。其畫作多被過云樓顧麟士收藏。吳昌碩曾入住怡園，飽覽其佳作。他多次直言不諱地宣稱，自己熱衷于張孟皋的畫法，從四十多歲起便曾多次臨寫張孟皋，并題寫“擬張孟皋用筆”，吳昌碩在題《折枝花卉卷》時說“孟皋為人耿介絕俗，官楓涇時，嘗為鄰伯作畫，竟即索潤筆，曰：某不妄也，一文而八口饔飧，非鬻畫無以自給也”“昨見楊利敘孝廉跋其杜鵑畫云：觀其大節敘入忠義錄，為之立傳，”吳昌碩和張孟皋都受過戰亂饑饉的沖擊，在情感和際遇上有許多的共同點。對張的為人發出由衷的崇敬和欽佩。吳昌碩亦曾在其所作《芍藥圖》上題曰：“擬高南阜而不古，擬張孟皋而不厚，擬十三峰草堂而不能放?！笨梢娖浯髮懸饫L畫的美學追求中包括“古”、“厚”和“放”，是他從以張孟皋為代表的先賢那里取法、學習來的寶貴經驗。

同治、光緒年間，江浙一帶經濟發達，商人在文化方面的需求有所增加，喜歡購買雅俗共賞、富貴艷麗的繪畫作品。張孟皋還在任浙江府尹任職之余，便已開始鬻畫，且多有需求，說明他的畫頗為暢銷?！皵M陳白陽筆意，兼用南田翁設色為之”，豪放的用筆和艷麗的色彩，構成了張孟皋作品生機勃勃的神韻，也迎合了江浙滬新興階層的欣賞趣味。
吳昌碩遷居上海時也以鬻畫為生，他的作品多加考慮市場的影響。在如何達到俗而雅、大俗而又不失大雅是一個艱難的挑戰。潘天壽在《中國繪畫史》中說：“他（吳昌碩）大刀闊斧地用大紅大綠而能得到古人用色的復雜變化，可說是大寫意花卉最善于用色的能手?！眳遣T的寫意花卉，一是重氣尚勢，以渾厚豪放為宗，二是“值從書法演畫法”，以書入畫，以印入畫，以金石氣入畫，如寫如拓，高古凝重。比之于白陽，更顯得磅礴；比之于徐渭，更厚重蒼茫；比之于八大山人，顯得爛漫；比之于李復堂，更沉雄；比之于趙之謙， 更老辣。吳昌碩不僅高揚了文人寫意尚氣的大氣，“不似之似聊象形”的觀念，他的價值在于他用繪畫實踐，印證了這一理論，拓寬了審美，有獨特的美感創造。

這件作于其七十八歲的杜鵑，是其創作全盛期的作品。杜鵑這一吉祥花卉，取階梯狀布局，層層推遠，豪宕逼人，氣魄高渾。穿插跌宕，互為呼應。吳昌碩畫的石頭，不同于歷代畫家所畫的玲班剔透、妍姿媚態的綺石，也絕非庭院中精雕細琢、刻意為之的湖石、怪石，而是“臨撫石鼓巧珊筆”寫出的不加雕飾、任形自然的丑石。根從石旁幡起數叢花，枝繁葉茂，鮮艷亮麗，怒放在繁茂的枝葉上，每一個組成部分中又互有疏密、虛實、濃淡、遠近的關系，極見經營巧妙的匠心，與他的篆刻作品有異曲同工之妙?；ǘ淦G麗，紅黃藍相間，光彩奪目，在枝壯葉茂的映襯下顯得風姿綽約，單純樸厚的筆法，大寫意出花卉，復色運用酣暢自如，蒼茫渾厚之氣蓬勃而出。讀來頗有信筆直寫，氣勢磅礴，熱情禎祥，春意盎然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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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丨陳麗玲

主編 | 廖偉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