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微發現我已經三天沒向她申請支出審批,
以為我終于學會做一個豪門男主人,賞賜一般發來短信:
“你養母的治療我已經恢復,以后學乖點,別老是撒謊多要錢。”
“我知道你們底層出身的人不容易,但我的錢也不是這么好騙的。”
可她不知道,收到這條短信時,我已經起草完了離婚協議。
離開前,我唯一能帶走的,只有搬進這個家的時候穿的白t牛仔。
沒人相信,在外風光體面的阮知微丈夫,
結婚三年,衣柜里湊不出4件像樣的衣服。
私底下用的每一份錢都要走OA,
所有的衣服首飾也要鎖在保險柜里,
有需要的時候,再向阮知微的秘書孟清辭申請。
只因她看不起我的出身,總覺得我會因窮人乍富養成亂花錢的壞習慣。
可三天前,養母病危,我向她申請20萬的手術費。
孟清辭卻故意拖延OA費用審批,害我養母死在了病床上。
阮知微不知道,我能忍她這么多年,只是為了她手上能治好養母的醫療資源。
現在養母不在了,我也沒必要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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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阮知微提了離婚,她沒同意。
冷漠地回復了我三個字:“別作妖。”
和我說話的時候,阮知微的眼睛從沒有離開眼前的筆記本的屏幕。
仿佛那些枯燥的電子數據,比和我談話更讓人感興趣。
我垂著眼眸,語氣堅定:“我是在認真和你說話,我要離婚。”
阮知微深呼吸站起身,神色冷漠:“你養母那里,之前治療暫停是我同意了的,和清辭無關,他只是執行命令。”
“如果不是你跑到公司里去大吵大鬧,我也不會給你個教訓。”
“昨天我已經讓人恢復治療了,我的時間很寶貴,沒時間看你發脾氣。”
不等我回答,她轉身離去。
篤定我過不了多久就會舔著臉低頭。
像以前那樣厚著臉皮繼續討好她。
就算被當面說“你別這樣諂媚,看著惡心。”
也只是笑笑不說話,繼續像個任勞任怨的保姆。
但是現在治療恢不恢復已經沒關系了。
如果三天前,阮知微接完我的電話,說不定我現在依然對她卑躬屈膝,極盡討好。
可她從來都不耐煩接我的電話。
那個時候,我那樣哀求她不要掛電話聽我說完。
卻都敵不過孟清辭一句:
“淮澈哥是不是因為我之前提醒他辦事要有章程,所以不高興了啊?”
他故作委屈:“我也沒有其他意思,就是不想淮澈哥身上還帶著以前底層人那樣毫無規劃的壞毛病。”
“所以才把流程卡嚴了些,這樣淮澈哥長記性才能養成好習慣。”
聽到這里,阮知微對我的電話更加不耐煩。
不顧我的哀求,
冷冷吩咐道:“按清辭說的辦。”
以往無論我有什么事情找她的時候,她也同樣如此。
“我在忙,你有事找孟秘書。”
“聽孟秘書的。”
“孟秘書讓你怎么做,你怎么做。”
我是她的丈夫,卻沒有一點兒尊嚴。
不要說正常出門,哪怕是作為正常的交際、必須和她一起出席的應酬。
我也必須向她的秘書申請審批。
每一次孟清辭都會笑意盎然地將這些可笑的審批輕描淡寫地駁回。
“淮澈哥,申請描述得不詳細,麻煩重寫哦。”
“宴會只到今天晚上10點,你填寫12點怎么行呢?”
“淮澈哥,你怎么每次都這樣啊,你自己看看你寫的申請,不是說了沒問題再提交嗎?”
他總是把時間卡到最后通過,然后笑盈盈地看著我,為了一條領帶、一件衣服狼狽不堪地趕到現場。
偶爾會因此遲到。
阮知微就會充滿不愉地看著我:“陳淮澈,你沒有時間觀念嗎?”
“這樣一件小事都做不好,你看看你什么地方趕得上清辭?”
可我做不好這樣的小事。
總是沒辦法準時趕到。
全都是因為阮知微身邊的好秘書、賢內助。
可她看不到,也不在乎。
就像是她明知道養母的病不能停藥,也不能拖延。
依舊理所當然地在電話中不耐煩指責:“不是給你說了很多次嗎?急用錢就找孟秘書,他還會不給你嗎?”
從孟清辭手中拿錢一如既往地難。
“什么急癥要一次性交20萬?淮澈哥你不會是找借口想要錢吧?”
“20萬不是小金額了,麻煩淮澈哥附上清單我再批哦,現在就先駁回了。”
我給他解釋,這是預交費,清單要出院的時候才能給。
孟清辭勾著嘴唇笑了笑。
狀若恍然:“原來是這樣啊,我家里人都很健康,所以一點兒都不知道呢。”
“不過費用申請都是很嚴格的,這樣違規可不行,要不然淮澈哥找醫院要份正規規定附上,我再批吧?這次我先駁回了。”
后來他說:“醫院好像能聯系作假哦,我不是說淮澈哥,只是有這種可能。”
“要不然你附下行業規定吧?”
就這樣,最佳急救時間被孟清辭一拖再拖。
等我終于拿到錢的時候,哪怕是最出色的醫療團隊,都已無力回天。
連綿恨意和痛苦細密地扎著我的心臟。
無法言喻的窒息布滿心口。
這份婚姻是束縛我的囚籠,我必須逃離。
想清楚接下來我要做什么之后,我忽然渾身一輕,仿佛這么多年來附加在我身上的無形枷鎖在這一刻驟然消失。
所以收到孟清辭充滿挑釁的朋友圈,我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能冷靜地保存截圖,再順手給他點了一個贊。
每次涉及孟清辭的時候,阮知微的消息總是來得很快。
“這段時間清辭工作完成得不錯,我作為老板請他吃一頓飯而已,你別弄些有的沒的,讓人誤會。”
不知道是不是孟清辭又給她說了些什么。
她理所當然地接上一句。
“贊都點了,要是再撤回別人都會誤會清辭的。”
“你給他留個言,夸一下清辭的工作,算是我們夫妻一起給的激勵。”
我原本不打算搭理。
可想了又想,心中惡氣無法下咽。
所以我順從了阮知微的要求。
給孟清辭留言道:“孟秘書認真敬業,對待老板的老公和員工一視同仁,用小小OA抖盡官威,希望你能繼續保持,多多作孽。”
“你現在為集團省的每一分錢,都是以后上位的共同財產,為你點贊。”
回復完之后,我將手機丟在一邊。
開始冷靜地收拾東西。
這期間手機一直不停地響,但我沒有理會。
收拾東西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畢竟這個家所有屬于我的貴重物品全部嚴嚴實實地關在上好密碼的衣帽間里和三重安全鎖的保險柜里。
這么多年來,我像是一個暫時借住的客人。
就連痕跡都只是淺淺地留下一層。
如今看開了,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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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微到家的速度很快,我再次感嘆。
每次涉及孟清辭的消息,她總是很及時,從不拖延。
她仿佛沒看見我腳邊小小的行李箱,眉目間還帶著憤怒。
“我給你打電話你沒聽見?”
我很淡漠:“聽到了,不想接。”
阮知微像是聽見了一句極為可笑的話,像是無法理解那樣對我說。
“不是都給你說了嗎?清辭這段時間工作表現不錯,我才請他吃飯。”
“你知不知道,公司里很多人本來就誤會他,你發了這條消息,以后他怎么做人?”
聞言我控制不住冷笑:“看樣子,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嘛,原來有人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啊。”
說著我看向阮知微:“再說了,我又不是他爸,為什么要操心他在公司的日子好不好過?”
一瞬間,阮知微臉色沉了下去。
“陳淮澈,你什么時候也變成了這種聽風就是雨的俗人。”
“你分明知道一個年輕男性在職場上走到高位有多么不容易,為什么還要這樣造謠侮辱另一個優秀男人?要不是你上次鬧到公司,清辭如今至于這樣嗎?”
她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疲憊和指責:“你愿意做一個不事生產的米蟲,我不怪你,愿意錦衣玉食地養著你,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這樣短視又無能。”
“如果你再這樣對清辭充滿惡意和詆毀,別怪我不客氣,想想你的養母。”
我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聲音中充滿了傷心和痛苦。
當著阮知微的面,我打開了行李箱。
“錦衣玉食,你看看我在你家過的是什么樣錦衣玉食的生活。”
“我要走,衣柜里收拾不出4件像樣的衣服,就連剪頭發的錢都要走OA向你的好秘書申請,保姆一個月到手的錢,都比做你的丈夫多!”
說著,我強硬地將阮知微拽到衣帽間,指著門上的密碼鎖:“你知道這個鎖要怎么開嗎?要先輸密碼,再按指紋,你們公司的文件都鎖得沒有這么嚴實!”
“哪家錦衣玉食的丈夫需要像我這樣,宛如一個在妻子秘書手下討生活的情夫!”
阮知微臉上寫滿了不理解,她不可思議地問我:
“就是因為這個?”
“所以你嫉妒清辭,專門跑到公司去敗壞他的名聲?”
聽到她的問話,我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剛才說的所有不過都是我對牛彈琴,如果阮知微有一刻覺得這是不對的,這對我來說是侮辱和踐踏。
這些年來,她都不會順從孟清辭一次又一次的離譜建議。
把我的衣食住行全都納入OA。
我半垂著眼:“算了,你愛怎么想,怎么想。”
“我們離婚。”
聽我說得篤定,阮知微反而笑了出來。
臉上盡是了然。
“差不多得了,我沒這么多閑心來哄你。”
“你跟我鬧,不就是因為在和我的秘書爭風吃醋嗎?不要以為所有男性都和你一樣是心胸狹隘的男人。”
她輕緩地撫平剛才被我拉皺的衣服,像是妥協一般。
“明天我會讓國外最好的醫療集團到國內來給婆婆治病,一會兒我會讓清辭把衣帽間和保險柜的密碼跟你說,指紋也改成你的。”
“以后每個月我會讓財務給你打十萬,不用走OA。”
我和阮知微多年夫妻,也算是對她有所了解。
對于她來說,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她最大的妥協了。
按理說我應該見好就收。
可我真的厭倦了這場三個人的感情。
不,或許我從未就走入過。
就像是現在,她做了這么多的承諾,卻對孟清辭的所作所為只字未提。即使我們心知肚明,這可笑的OA審批,是他玩笑一般提出的。
眼前的女人輕描淡寫地答應。
無非是不在乎罷了。
也就是說我現在答應了阮知微的安排,繼續回去做她的丈夫,那么未來孟清辭依舊會出現在我們的生活里。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離婚。”
阮知微終于意識到我不是在鬧,不僅不肯接受她的示好,還一意孤行地要離婚。
心里的不耐煩頓時變作火氣。
“陳淮澈,別忘了我們之間的協議,你和我離婚一分錢都分不到!”
“還有你們家的生意,你養母的病,你覺得沒有我在,你那個有新人在懷的養父會管她嗎?”
當然不會。
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忘恩負義的男人對我養母不管不顧,我被逼得沒有辦法,根本就不會答應這場可笑的聯姻。
我和阮知微本來就是兩條平行的線,
現在不過是讓一切回歸正軌。
我重新將行李箱的拉鏈拉好,冷淡道:“隨便吧。”
阮知微一愣,不明白為什么以前百試百靈的方法如今沒有了用。
可她的尊嚴不允許她再低頭。
于是她一言不發地看著我走向門口。
一直到我拉開門扉,阮知微差點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慌將人叫住。
可想起來的時候孟清辭對她說的話。
“先生在家閑得太無聊了,想學偶像劇那樣鬧一鬧。”
“這樣好日子過慣的男人我見得多了,你不搭理他,把他晾一晾,過不了多久他自己就會灰溜溜地跑回來,到時候還要給你道歉呢。”
阮知微想著,不由有些煩躁。
伸手到口袋卻只摸出一塊手工秋梨糖。
也許是因為天氣過于干燥,她每次這個季節都會有些咳嗽,
所以我想了很多辦法讓她可以好受一些。
他也不是一點兒用處都沒有,阮知微想。到時候我一定要他好好道歉,真心實意悔過,再也不敢用離婚威脅人才行。
她很快說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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