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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三桂被康熙滿門卻漏掉一子,與陳圓圓在貴州隱居,后代已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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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黔東南的霧氣籠罩著連綿起伏的群山。

      通往岑鞏縣馬家寨的最后一段路,車是開不進去的。

      清史專家李治亭教授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青石板上,這石板路顯然剛被雨水沖刷過,滑膩異常。

      他扶了扶眼鏡,鏡片上立刻蒙上了一層白霧。

      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清史權威,他一輩子都在和故紙堆打交道,這種田野考察,尤其是深入到這種“毛細血管”盡頭的村寨,實在不是他所擅長的。

      01

      “李教授,慢點,就快到了。”

      走在前面的縣宣傳部副部長黃透松精神頭很足,他回頭招呼著,聲音洪亮。

      李治亭擺擺手,喘了口氣:“黃部長,我還是覺得……有點太離奇了。”

      他這次應邀前來,是為了一樁“懸案”。

      起因是幾年前上海商務印書館征集《名人詞典》的吳三桂詞條資料,黃透松偶然想起了本地一個“荒誕不經”的傳說,并上報了上去。



      “吳三桂后裔隱居于此?”李治亭自言自語,搖了搖頭,“昆明城破,吳氏滿門抄斬,這是鐵案。

      康熙的手段,還能有漏網之魚?”

      黃透松笑了笑,停下腳步,指著前方霧氣中顯露出的一個寨門:“李教授,不管您信不信,馬家寨到了。

      我們這寨子,怪得很。”

      李治亭抬眼望去,一個古樸的寨門立在山口,上書三個大字:“馬家寨”。

      “這寨子,有三大怪。”黃透松伸出手指。

      “第一怪:名不副實。”黃透松領著李治亭走進寨門,

      “您看,這叫馬家寨,可您進去打聽打聽,全寨兩百多戶,一千多口人,全姓吳,一個姓馬的都沒有。

      李治亭的腳步頓了一下。

      全姓吳?他心中的一絲疑慮開始松動。

      “第二怪:這寨子的布局。”

      他們一走進寨子,李治亭立刻感覺到了。

      這里的巷道出奇的高,兩側都是近兩米半的青磚墻,把天空切割得支離破碎。

      更要命的是,七拐八繞,每一條巷子看上去都一模一樣,青石板路,青磚墻,同樣的轉角。

      “黃部長,這……”

      “您看出來了?”黃透松壓低了聲音,“外人進來,沒人帶,根本走不出去。

      我們當地人說,這寨子是個迷魂陣。

      您是專家,您看看,這像什么?”

      李治亭停下腳步,他閉上眼,將自己置于高處,腦中飛速構建著剛才走過的路線。

      他猛地睜開眼:“這不是民居的布局。

      這是……這是軍屯的變體!是八卦陣的防御工事!”

      黃透松重重地點頭。

      李治亭的心跳開始加速。

      一個全姓吳的村寨,用著明末清初的軍事防御布局,還叫“馬家寨”?

      “那……第三怪呢?”

      “第三怪,在他們祖祠。”

      黃透松沒有再多話,領著李治亭穿過三條一模一樣的巷子,來到寨子中心一座最氣派的建筑前。這是一座祠堂,門面已經斑駁,但依舊威嚴。

      李治亭抬頭,當他看清祠堂門匾上刻著的三個大字時,他這位見慣了皇家檔案的清史專家,竟感到一陣眩暈,幾乎站立不穩。

      門匾上寫著“延陵堂”。

      黃透松在旁邊輕聲問:“教授,‘延陵’……是個什么說法?”

      李治亭沒有回答,他伸手顫抖地扶著門框,口中喃喃自語,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

      “延陵……平西王,吳三桂……吳三桂的別號,就叫‘延陵’!

      祠堂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光線照了進去。

      一個穿著靛藍色對襟衫的沉默老人,正背對著他們,站在堂前。

      他就是這一代的“秘傳人”。

      老人沒有看他們,只是手里拿著一塊白布,在反復擦拭著一塊神主牌。

      李治亭的目光掃過那一排排牌位,最后落在了老人手里的那塊上。

      那是一塊……沒有任何字跡的空白牌位。

      黃透松上前,用當地的方言恭敬地說了幾句。

      老人緩緩地轉過身,他的目光像寨子里的老井,深不見底。

      李治亭定了定神,走上前,恭敬地鞠了一躬:“老先生……我是專家李治亭,研究清史。

      冒昧來訪,只想請教……這‘延陵堂’的來歷?”

      老人看了他許久,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李治亭的眼鏡,看進他腦子里的所有學識。

      老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用一種沙啞的、仿佛從三百年前傳來的聲音反問道:

      “李教授,你研究清史。

      你只知道康熙爺在昆明滿門抄斬,吳家死絕了……”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問:

      “可你知不知道,清兵當年,到底在找誰嗎?”

      不等李治亭回答,老人將那塊空白牌位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轉身向外走:“跟我來。”

      他領著李治亭和黃透松,穿過祠堂,走向寨子的后山。那里是一片被嚴密保護的墓地。

      老人停在一塊并不起眼,甚至有些簡陋的墓碑前。墓碑上的字跡已被風雨侵蝕,但依舊可辨。

      李治亭和黃透松湊了上去,借著昏暗的天光,一字一字地讀了出來:

      “故先妣吳門聶氏之墓位席”

      “吳門……”李治亭皺起眉,“吳家的人,這沒錯,可……‘聶氏’?”

      他看向“秘傳人”,滿臉困惑:“老先生,既然姓吳,為何是‘聶氏’?是……是陳圓圓的墓嗎?可她也不姓聶啊?”

      “秘傳人”佝僂著身子,撫摸著冰冷的墓碑,像是在安撫一個沉睡的靈魂。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02

      “秘傳人”轉過身,渾濁的眼睛在薄霧中對上了李教授震駭的目光。

      “這個女人,就是你們口中的‘紅顏禍水’,陳圓圓。”

      “而我們馬家寨的祖宗,就是清廷以為早就殺絕了的——吳應麒。”

      老人的聲音不大,卻仿佛一道驚雷,劈開了三百年的時光。

      至于為什么姓聶,當然不是亂取的。

      李治亭的思緒被這道雷火猛地拽走,越過清廷的史書,越過昆明的血海,直直墜入了那個風雨飄搖的“大周”皇宮。

      1678年,衡州。大周皇宮。

      吳三桂,這位曾經的大明平西伯、大清平西王、如今的大周昭武皇帝,正躺在冰冷的龍床上,奄奄一息。

      他稱帝才剛剛五個月。

      龍袍是嶄新的,但他的人卻已經枯朽。

      帳外,軍報一封比一封緊急。清軍的鐵蹄正踏碎他用半生基業換來的皇帝夢。

      “水……水……”

      吳三桂在病榻上掙扎著,金黃色的被褥下,是他瘦骨嶙峋的身體。

      一個身影立刻上前,端起參湯,小心地用銀匙喂到他嘴邊。

      這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將領,面容沉毅,眉宇間卻帶著一絲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憂慮。

      “皇……皇上,喝藥了。”他低聲道。



      吳三桂渾濁的眼睛費力地睜開一條縫,他盯著眼前的將領,干裂的嘴唇翕動著,忽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鳳兒……我兒……你來了?”

      將領端著湯碗的手猛地一顫。他叫吳應麒,史冊上,他是吳三桂的侄子,吳三鳳的兒子。

      “皇叔,”他壓低聲音,糾正道,“侄兒是應麒。”

      “不……你就是鳳兒……”吳三桂神志不清地抓住他的手,力氣大得驚人,“你……你大哥在北京……沒了……吳家……吳家就剩你和世璠了……”

      吳應麒心中一痛,不再辯駁,只是默默地讓他抓著。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女聲從屏風后傳來:

      “讓他歇著吧,這參湯吊著他的命,也吊著我們所有人的命。”

      吳應麒回過頭。只見一個身著素服的宮裝麗人緩緩走出。

      她看上去年近四十,但歲月似乎格外優待她,除了眼角一絲淡淡的紋路,依舊風華不減。

      只是,那雙曾經顛倒眾生的桃花眸里,此刻只剩下冰川般的冷靜。

      她就是陳圓圓。

      吳應麒恭敬地起身,退到一旁,低頭喚了一聲:“母親。”

      這個稱呼,他從小叫到大。

      在平西王府,所有人都知道,吳應麒雖是“侄子”,卻是由陳圓圓一手帶大,視同己出。

      陳圓圓沒有看病榻上的吳三桂,只是走到窗邊,推開了一條縫。

      冰冷的秋雨立刻混著血腥味撲了進來,讓吳三桂劇烈地咳嗽起來。

      “母親,皇叔他……”

      “他活不過今晚。”陳圓圓平靜地關上窗,打斷了他。

      吳應麒渾身一震。

      “應麒,”陳圓圓轉過身,目光如刀,直刺他的雙眼,“‘大周’完了。

      你皇叔的皇帝夢,該醒了。

      現在,輪到我們……該怎么活下去了。”



      當晚,三更。

      吳三桂在劇烈的嘔血中駕崩。

      整個皇宮哭聲一片,卻透著一股末日來臨的倉惶。

      在吳三桂的靈柩前,陳圓圓沒有哭。

      她將吳應麒單獨叫到了密室。

      沒有眼淚,沒有哀悼。

      陳圓圓攤開的,是一張貴州、湖南交界的輿圖。

      “應麒,你看這里。”她的手指點在一個幾乎無人知曉的地名上——岑鞏。

      “母親,這是何意?”

      “昆明的吳世璠,是個無能的傀儡。

      你皇叔一死,他就是清廷最大的目標,是明面上的‘餌’。”

      陳圓圓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而你,吳應麒,在清廷的檔案里,你只是個‘侄子’。

      你不是吳應熊那樣的質子,你不在北京的必殺名單上。”

      她抬起頭,盯著吳應麒:“這就是我們的生機。”

      吳應麒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股寒意從脊背竄起:“母親……你是要我……放棄昆明?放棄世璠侄兒?”

      “是。”陳圓圓斬釘截鐵,“不是放棄,是‘棄車保帥’。”

      “清廷要的是吳家絕后,吳世璠守不住昆明,他死定了。

      但你必須活下去。”

      陳圓圓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小的虎符,拍在吳應麒的手中。

      “你皇叔……你父親,”她第一次在吳應麒面前改了口,“他神志不清時,總叫你‘鳳兒’。

      他心里明白,你大哥死了,你才是他的兒子。”

      吳應麒的虎目瞬間紅了。

      “這支兵符,能調動一個人。一個你父親臨死前,最信任的悍將。”

      “誰?”

      “馬寶。”陳圓圓道,“他現在是吳軍的指揮,但他只聽你父親的。

      你去告訴他,這是你父親……不,是‘太上皇’的遺命。”

      “讓他用昆明城,用吳世璠,用他自己的命,替我們把清軍的視線,死死地釘在云南。”

      陳圓圓握住吳應麒的手,冰冷的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里:

      “你要做的,不是當什么大將軍去殉國。

      你是吳家的血脈,你的任務……”

      “是活下去。”

      03

      1679年,

      吳三桂的死訊,迅速在昆明城中蔓延開來。

      盡管喪鐘被壓抑著,盡管繼位的“大周皇帝”吳世璠、在王府內舉行了倉促的登基儀式,但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腐爛的氣息。

      吳世璠年少,既無其祖的梟雄之姿,也無其父的隱忍之智。

      他更像一只被困在龍袍里的驚惶的兔子。

      而此時的吳應麒,正站在昆明城頭,遙望北方。

      清軍的包圍圈正在收緊。

      他手里緊緊攥著那枚虎符,陳圓圓的“棄車保帥”計劃,在他腦中反復回蕩。

      這是一個近乎冷酷的計劃,要用他名義上的侄子、現任的“皇帝”吳世璠的命,去換他和“母親”陳圓圓的生路。

      “將軍!”

      一個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吳應麒回頭,只見一員虎背熊腰的悍將正大步走來。

      此人滿臉虬髯,目露精光,正是吳三桂麾下第一悍將,如今的“大周”大將軍——馬寶。

      馬寶是對吳三桂最忠心不二的將領。

      “馬將軍。”吳應麒點頭致意,將他引入一旁的箭樓密室。

      “應麒將軍,”馬寶聲如洪鐘,帶著焦躁,“衡州失守,皇上六神無主。

      你我必須死守昆明,為主上報仇!”

      吳應麒沉默地關上門,點亮了油燈。

      “馬將軍,我這里有一樣東西,你先看看。”

      他沒有多言,只是將那枚小小的虎符,放在了馬寶面前的桌案上。

      馬寶的呼吸瞬間停止了。

      他認得這枚虎符。

      這是吳三桂的私印,是調動貼身衛隊和執行最機密任務的信物,連吳世璠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這是……太上皇的?”

      “是‘母親’……是陳夫人給我的。”吳應麒沉聲道,“也是太上皇的意思。”

      馬寶的眼神從震驚變為疑惑,最后變為一種深沉的了悟。他猛地抬頭,盯著吳應麒:“太上皇……有遺命?”

      “有。”吳應麒迎著他的目光,“遺命不是死守,是‘棄車’。”

      馬寶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他戎馬半生,豈能不明白這兩個字的重量。

      “車……是誰?”他沙啞地問。

      “是你,是我,是昆明城,也是……”吳應麒艱難地開口,“也是吳世璠皇帝。”

      “放肆!”馬寶一掌拍在桌上,桌案應聲而裂,“你要我等做不忠不義之徒,獻城投降?!”

      “恰恰相反。”吳應麒的聲音比他更冷,“馬將軍,清廷要的是吳家絕后。

      吳世璠守不住昆明,你我也守不住。

      我們全死在這里,才是對太上皇最大的不忠!”

      “清軍的注意力,必須死死地釘在昆明城,釘在一個‘吳三桂繼承人’的身上。

      這個人,必須是吳世璠。”

      吳應麒走上前,逼視著馬寶:“而我,將帶著太上皇的靈柩(衣冠冢)和陳夫人,從清軍的視野里徹底消失。



      為吳家,保留最后一絲血脈。”

      “這……就是太上皇的遺命。

      而執行這個計劃,需要你。”

      馬寶的胸膛劇烈起伏,他閉上眼,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良久,他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死志。

      “……我明白了。”他緩緩道,“太上皇的血脈,比昆明城重要。

      應麒將軍,你要我怎么做?”

      “第一,”吳應麒道,“從即日起,你我二人在所有軍事會議上要假裝不合。”

      “第二,你要接管昆明的所有防務,擺出與清軍決一死戰的姿態,吸引他們全部的目光。”

      “第三,我會以‘收攏殘兵’、‘開辟第二戰場’為由,帶我的親兵離開昆明。

      我這一走,必須是‘失蹤’或‘戰死’。”

      馬寶看著眼前的“侄子”,這個他一直以為只是個普通將領的青年。

      他忽然明白了,這才是吳三桂真正藏起來的“兒子”。

      “好。”馬寶重重地點頭,抽出腰刀,在手臂上劃出一道血口,“我馬寶對天起誓,昆明城破之日,便是我馬寶盡忠之時。

      只要我一息尚存,絕不泄露將軍和夫人半個字!”

      計劃,開始了。

      1680年,昆明城外。

      清軍圍城日緊,馬寶果然成了吳軍最后的“戰神”。

      他調兵遣將,頑強抵抗,讓清軍吃盡了苦頭。

      而在昆明城內,平西王府的后院,陳圓圓則做出了一個“符合所有人預料”的舉動。

      她解散了府中所有仆人,散盡了金銀珠寶,對外宣稱,看破紅塵,已在五華山的寺廟中帶發修行,日夜為“太上皇”吳三桂祈福,不問世事。

      一個王朝末路的“紅顏禍水”,選擇青燈古佛,這是多么合情合理的歸宿。

      清軍的探子,也只是將此事當作戰報的邊角料,一筆帶過。

      1681年初,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

      在一次“軍事沖突”中,吳應麒“憤而”與馬寶決裂。

      他當眾摔了假兵符,大罵馬寶剛愎自用,然后帶著自己的幾百親兵,“憤而出走”,宣稱要去城外“收攏潰兵”,再也不回昆明。

      馬寶“氣得”下令緊閉城門,宣布吳應麒“叛逃”。

      吳應麒的隊伍,就這樣消失在昆明城外的風雨中。他們沒有走遠,而是在城外的密林中潛伏了三天。

      三天后,大雨依舊。

      一隊“叛軍”趁夜突襲了五華山。

      寺廟的尼姑們驚慌失措,只見這群士兵沖入后院,不由分說,帶走了正在“念經”的陳圓圓,以及……一口早已備好的、據說是吳三桂的“衣冠冢”靈柩。

      這群人,連同“紅顏禍水”和“叛軍首領”的靈柩,沒有奔向任何一個戰場,而是調轉馬頭,一頭扎進了東側最幽暗、最深邃的群山之中。

      那個方向,是貴州。

      昆明城頭,馬寶站在風雨中,遙望吳應麒消失的方向。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任務,只剩下最后一個。

      他轉過身,面對著城下黑壓壓的清軍大營,緩緩抽出了佩刀。

      “來吧。”

      04

      1681年,

      昆明城已經是一座被死亡籠罩的孤島。

      清軍的重炮日夜不停,城墻多處塌陷。

      馬寶身披染血的重甲,站在城頭,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

      自從吳應麒“叛逃”,陳圓圓“被擄”之后,城內的所有防務、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他知道自己守不住。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不是在守城,他是在“演戲”。

      他要用昆明城內上萬人的性命,為那個“棄車保帥”的計劃,演好最后一場大戲。

      他必須讓清軍相信,吳三桂所有的反抗力量、所有的忠誠,都和他馬寶一起,被埋葬在這座城里。

      “將軍!城……城破了!西門……西門守不住了!”一個士兵連滾帶爬地跑來,臉上混著血和淚。

      “慌什么!”馬寶一腳踹開他,“跟我來!”

      他提著九環刀,沖向西門。

      那里,清軍正像黑色的潮水一樣涌入。

      “馬寶在此!誰敢上前!”他一聲怒吼,聲震四野,連斬數名清兵。

      他如同一尊浴血的戰神,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實踐著對吳三桂的諾言。

      但,一切都是徒勞的。

      一個時辰后,平西王府,如今的“皇宮”內。

      年少的“皇帝”吳世璠,看著沖天而起的大火,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他沒有勇氣面對城外的清軍,只是顫抖著,在后宮中懸梁自盡。

      吳世璠的死,宣告了“大周”的徹底滅亡。

      馬寶的親兵在巷戰中死傷殆盡。

      他自己也被數不清的長矛和樸刀逼入了一個死胡同。

      他背靠著一面已經被熏黑的照壁,胸口、大腿上插著三支斷箭。

      “降不降?”清軍將領,定遠平寇大將軍賚塔騎在馬上,冷冷地看著他。

      馬寶“呸”地吐出一口血沫,混著一顆被打掉的牙。

      “我馬寶,只降太上皇,你們這群韃子……也配?”

      “拿下!要活的!”賚塔大怒。

      馬寶大笑著,揮刀自刎,但清軍的戈矛更快,數桿長槍同時刺出,釘住了他的四肢,將他死死地釘在了墻上。

      昆明,清軍大營。

      馬寶被綁在刑架上,渾身血污,但那雙眼睛依舊如鷹隼般銳利。

      賚塔親自審問他。他最關心的,只有兩個問題。

      “馬寶,吳世璠已死,吳氏一族盡數伏法。”賚塔的聲音冰冷,“本將軍給你個機會,說出兩件事,饒你不死。”

      馬寶閉著眼,仿佛沒有聽見。

      “第一,吳三桂征戰一生,所斂巨額寶藏,藏于何處?”

      馬寶沒有反應。

      “第二,”賚塔的聲音沉了下來,“吳應麒,在何處?”

      聽到這個名字,馬寶的眼皮猛地跳動了一下,他睜開了眼。

      “呵……”他笑了,笑聲嘶啞,“吳應麒?哈哈哈哈……”

      賚塔皺起眉:“你笑什么?”



      “我笑你們這群蠢豬!”馬寶啐了一口血,“你們也在找那個不忠不義的叛徒?”

      “叛徒?”賚塔一愣,這和他得到的密報似乎吻合,吳應麒與馬寶不和,憤而出走。

      “那個懦夫!”馬寶“憤恨”地吼道,“昆明危急,他身為吳家子侄,不想著死戰報國,卻在城破前幾月,就帶著親兵和……和那個妖婦陳圓圓跑了!”

      “他早就和我不和,”馬寶繼續“演”著,將那場“沖突”的戲碼做足,“他怕我奪他兵權,更怕死!他背叛了皇上!”

      這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完全印證了清軍的猜想。

      一個貪生怕死的“侄子”,在末日來臨前,卷走了吳三桂的女人和親兵,倉皇逃命。

      “他逃向何處了?”賚塔追問。

      “我怎么知道?!”馬寶怒吼,“許是鉆進深山當野人,許是早就被亂軍殺了!這種無義之徒,不值得本將記住!”

      賚塔盯著馬寶的眼睛,看了許久。

      他沒有得到寶藏的下落,但得到了吳應麒的“下落”。

      一個貪生怕死的、失蹤的“侄子”,已經不成氣候。

      在清廷看來,吳三桂的“嫡孫”吳世璠已死,這場叛亂的核心就已經熄滅。

      吳應麒,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余孽”,清軍的重心是追繳殘敵和鎮壓地方,而不是去深山老林里搜捕一個“懦夫”。

      “好,很好。”賚塔站起身,“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沒用了。”

      他揮了揮手:“吳賊余黨,凌遲處死,傳首九邊。”

      三天后,昆明市集。

      馬寶被押上刑場。他遍體鱗傷,但脊梁依舊挺得筆直。

      劊子手的刀,一刀刀割下他的皮肉。這是世上最殘酷的刑罰。

      圍觀的百姓,有的在哭,有的在罵。

      馬寶沒有發出一聲慘叫。

      在劇痛和生命的流逝中,他的意識開始模糊。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吳應麒在城外與他遙遙一拜。

      他知道,他多受一刻的酷刑,昆明城內的清軍多一份“大功告成”的喜悅,吳應麒和陳圓圓的隊伍,就能在貴州的深山里,多走一里路。

      他的血,流盡了。

      在咽下最后一口氣時,馬寶的頭顱,費力地轉向了東方。

      那是貴州的方向。

      他笑了。

      在昆明城東百里之外的云貴交界密林中,一支狼狽不堪的隊伍正在泥濘中跋涉。

      “母親,您……您再堅持一下!”吳應麒背著一個虛弱的女人,聲音沙啞。

      陳圓圓趴在他的背上,氣息微弱,高燒不退。

      馬寶用他慘烈的死亡,成功地將清軍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仇恨,都吸引到了昆明城。

      他為這支隊伍,贏得了最寶貴的——時間。

      05

      馬寶的血,在昆明的市集上流干。

      而他用性命換來的時間,正在貴州深山的瘴氣中被一寸寸吞噬。

      云貴交界,黔東南密林。

      “咳……咳咳……”

      吳應麒的背上,陳圓圓發出了微弱的咳嗽聲。

      她的身體滾燙,高燒已經持續了三天。

      “母親,再忍忍,我們……我們馬上就找地方歇腳。”吳應麒的聲音沙啞,他自己的嘴唇也已干裂起皮。

      他們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

      這支曾經的王府親兵,如今看起來比乞丐還要狼狽。

      他們不敢走官道,不敢靠近任何村鎮,只能一頭扎進這片自古被視為“蠻荒之地”的原始森林。

      這里的敵人,比清軍的刀鋒更可怕。

      “啊!”

      一聲慘叫,隊伍最后面的一名士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的臉孔瞬間變成了青紫色,脖子上兩個小小的血洞,正在滲出黑血。

      “蛇!是五步蛇!”

      恐慌瞬間爆炸開來。

      吳應麒猛地回頭,將陳圓圓輕輕放下,抽出佩劍。

      但太晚了,那士兵只是抽搐了幾下,就沒了聲息。

      “將軍……沒救了。”一個老兵顫抖著說,“這鬼地方……這瘴氣,這毒蟲……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吳應麒的心沉到了谷底。

      這已經是一個月內,他們非戰斗減員的第十個人。

      有的是被毒蛇咬死,有的是染上了“瘴氣”,上吐下瀉,幾天就脫了相,最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隊伍拋下。

      “我們沒有錯。”吳應麒將劍插回鞘中,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厲,“把他的干糧和水拿上。

      挖個坑,埋了。”

      他背起陳圓圓,繼續向前。

      “將軍……我的腿……”又一個士兵倒下了,他捂著肚子,開始劇烈地嘔吐。

      “將軍,求求您,別丟下我……”

      吳應麒的牙關咬出了血。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那張絕望的臉。

      他不能停。

      “把你的刀,給他。”吳應麒對身邊的老兵說。

      老兵一愣,隨即明白了,他解下腰刀,放在那個嘔吐的士兵手里。

      士兵瞬間懂了,他停止了哀求,只是絕望地抓著刀,看著隊伍漸漸遠去。

      吳應麒沒有回頭。

      他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走不動了。

      他想起馬寶臨別時的眼神,想起父親臨終時的囑托。

      又過了七天,他們徹底斷糧了。

      隨行的親兵只剩下了最后七個。

      他們被一條湍急的河流攔住了去路。

      秋汛的河水黃浪翻滾,根本無法渡過。

      “天……天要亡我吳家……”一個士兵“噗通”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絕望,如同這密林中的瘴氣,徹底籠罩了所有人。

      “都別動!”

      吳應麒突然低吼一聲,他警覺地側耳傾聽。

      在嘩嘩的水聲中,他聽到了另一種聲音——“沙沙”的,是腳步踩在腐葉上的聲音。

      七個親兵立刻拔刀,將吳應麒和陳圓圓護在中間,結成了一個小小的刀陣。

      “什么人?!”吳應麒用劍撥開灌木。

      只見河對岸,一個身披獸皮、手持弩箭的精悍男子,正冷冷地看著他們。

      他梳著奇怪的發髻,皮膚黝黑,一看就不是漢人。

      是本地的苗人。

      那苗人獵戶也十分警惕,他手中的弩箭已經對準了吳應麒。

      兩撥人隔著一條絕望的河流,對峙著。

      吳應麒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這是他們最后的機會。

      他緩緩地、緩緩地將劍插回地上,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然后,他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動作。

      他沒有去拿懷里藏著的金銀,而是從自己貼身的頸脖上,解下了一塊玉佩。

      那是一塊上好的和田玉,雕著麒麟,是陳圓圓在他九歲時,親手為他戴上的。

      “朋友!”吳應麒大喊,他指了指玉佩,又指了指自己背上昏迷的陳圓圓,再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藥……食物……”

      那苗人獵戶瞇起了眼。

      他看懂了這群人的狼狽,看懂了那個男人對背上女人的珍視,更看懂了……那塊玉佩的價值。

      獵戶沉默了片刻,收起了弩箭。他指了指河流的上游,做了一個“跟上”的手勢,然后轉身消失在了林子里。

      “跟上他!”吳應麒立刻背起陳圓圓。

      他們沿著河岸,在泥濘和峭壁上又跋涉了近兩個時辰,終于在河流拐彎處,發現了一座顫巍巍的、由藤蔓和木頭搭成的簡陋吊橋。

      過了吊橋,那獵戶正等在那里。

      吳應麒將玉佩遞了過去。

      獵戶接過玉佩,冰涼的觸感讓他確認了這是真貨。

      他點了點頭,從背簍里掏出幾塊干硬的獸肉和一竹筒水,遞了過去。

      “不夠……遠遠不夠……”吳應麒抓住他的手,指著高燒的陳圓圓,用盡最后的力氣,說出了陳圓圓教他的計劃。

      “一個……安全的地方……一個壩子……我們要住下!還有這個!”

      吳應麒又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一柄鑲嵌著紅藍寶石的匕首。

      這是吳三桂的隨身之物。

      苗人獵戶的眼睛亮了。

      他看了一眼這群漢人。

      一個能打的將軍,七個忠心的士兵,還有一個病重的女人。

      他們雖然狼狽,但不是流寇。

      獵戶點了點頭。

      他收下匕首,背起背簍,朝林子深處一指。

      “跟我來。”他吐出了三個生硬的漢字。

      他們又走了整整一天,翻過了一座幾乎沒有路的山。

      當他們從一片濃霧中穿出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在群山的環抱中,出現了一塊天然的、與世隔絕的小盆地。

      這里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只有一條隱秘的小路可以進出。

      “就是這里了……”

      吳應麒喃喃自語。

      而他背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陳圓圓,在這一刻,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奇跡般地睜開了眼睛。

      她看著這片云霧繚繞、如同世外桃源的“壩子”,虛弱地笑了。

      她抓著吳應麒的衣襟,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活路,就在這里了。”

      06

      那片云霧繚繞的“壩子”是真正的天賜之地。

      吳應麒和他的七名親兵,展現了軍人驚人的執行力。

      他們用從苗人獵戶那里換來的工具,在那個冬天到來之前,奇跡般地搭建起了幾座粗陋但堅固的木屋。

      那名苗人獵戶沒有再來過。

      吳應麒付出的那柄“太上皇”的匕首,既是買命錢,也是封口費。在這片蠻荒之地,一個信守承諾的獵人,有時比一支軍隊更可靠。

      隊伍里唯一的“外人”那名苗人獵戶消失后,這片壩子,成了吳應麒、陳圓圓和七名親兵的“孤島”。

      傷勢和高燒退去后,陳圓圓迅速恢復了她“智囊”的本色。

      她沒有沉浸在逃亡的狼狽中,而是立刻著手,為這個新生的“家族”訂立規則。

      一個寒冷的夜晚,在那間最大、最堅固的木屋里,這將是他們未來的祠堂,九個男人,吳應麒和七名親兵,以及吳應麒的一個幼子圍著火堆,陳圓圓坐在主位。

      “我們活下來了。”她開口,聲音平靜而有力,“但從今天起,‘吳應麒’和‘陳圓圓’必須‘死’。”

      “夫人,我等明白!”一名老兵立刻表態,“我等誓死追隨將軍,永不泄密!”

      “不。”陳圓圓搖了搖頭,“光靠誓言是守不住秘密的。

      能守住秘密的,只有‘規矩’。

      而且是血都不能洗掉的規矩。”

      她看向吳應麒:“應麒,我們得給這個地方,取個名字。”

      吳應麒沉思片刻:“這里全是我們吳家人,不如就叫‘吳家寨’,或者‘隱龍村’……”

      “糊涂!”陳圓圓厲聲打斷他,“‘吳’!天下間,清廷最想找的,就是這個姓!我們怎能自己豎起靶子?”

      “那……”吳應麒一時語塞。

      陳圓圓的目光掃過火堆,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

      “我們能活在這里,不是靠你我,也不是靠太上皇的威名。”她的聲音低沉下去,“是靠一個人,用他在昆明市集上的千刀萬剮,用他的血肉,為我們換來的時間。”

      吳應麒的身體猛地一顫,他雙拳緊握,虎目通紅。

      “馬寶將軍……”

      “對。”陳圓圓一字一頓地說,“從今往后,此地,名為‘馬家寨’。

      “我們全寨姓吳,寨子卻姓馬。”

      “這是第一層‘障眼法’。

      更是要我們吳家子孫,世世代代,記住這份血債。

      我們欠馬將軍的。”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朝著昆明的方向,重重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光有名字,還不夠。”陳圓圓繼續說,她的思維無比清晰,“應麒,你帶兵多年,這寨子的布局,你來定。”

      吳應麒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母親。”他站起身,用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著,“這壩子易守難攻,但萬一清兵搜山,摸了進來,我們不能束手待斃。”

      “我們的房子,不能隨便蓋。

      所有巷道,必須按照‘八卦陣’的方位來建。

      巷道要高,墻體要厚,而且每一條巷子,都要修得一模一樣。”

      “匪盜進來,會迷路。清兵進來,”他眼中閃過一絲殺氣,“會死在里面。”

      這是第二條規矩:寨子,必須是堡壘。

      最后,陳圓圓看向了吳應麒那個年僅十歲的兒子。

      “最后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陳圓圓對吳應麒說,“我們的族譜呢?”

      “已經燒了。”吳應麒道,“入山時就燒了,片紙未留。”

      “燒了好。”陳圓圓點頭,“族譜,就是清廷的索命狀。

      從今以后,馬家寨不立文字族譜。

      我們的歷史,我們的來歷,我們的血海深仇……”

      她轉向那個男孩:“孩子,你要用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頭腦,“用這里記下來。”

      “我等絕不敢忘!”七名親兵齊聲道。

      “你們會忘的。”陳圓圓冷冷地說,“你們的兒子會忘,孫子會忘。太平日子過久了,沒人會記得這些。”

      她深吸一口氣,說出了她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計劃。

      “從今天起,馬家寨設立‘秘傳人’。”

      “每一代,只選一人。

      這個人,必須是族內最穩重、最聰慧、最守口如瓶的。”

      “我,就是第一代。”陳圓圓指著自己,“我會把所有的一切,吳三桂的雄心、馬寶的忠義、我們的逃亡……所有的一切,都口述給應麒。”

      “應麒,你是第二代。你要把它傳給你最可靠的兒子。”

      “一代,傳一代。口口相傳,絕不落一個字在紙上。

      “‘秘傳人’的責任,就是在太平時節守住秘密,在滅頂之災來臨時……帶著族人,知道該往哪里逃。”

      “至于其他族人,”陳圓圓環視眾人,“他們不需要知道真相。

      他們只需要知道,我們姓吳,我們的祖祠,叫‘延陵堂’。”

      “延陵?”吳應麒一愣。

      “對。”陳圓圓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深意,“‘平西王’這個封號,太扎眼。

      但‘延陵’這個別號,是他得意時自取的雅號。清廷不會注意,但我們自己知道,這就夠了。”

      “這是我們吳家,最后的尊嚴。”

      那個夜晚,在黔東南的深山中,一個只有九個成年人和一個孩子的村寨,定下了三條延續三百年的鐵律:

      一、寨名“馬家”,全族姓“吳”。

      二、寨為“迷陣”,外人難出。

      三、史不“立文”,口傳“秘辛”。

      在他們親手搭建的“延陵堂”里,沒有香火,沒有牌位。只有吳應麒和他七個忠心耿耿的親兵,對著陳圓圓,發下了最毒的血誓。

      他們隱姓埋名的日子,開始了。

      07

      李治亭教授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塊墓碑上。

      “故先妣吳門聶氏之墓位席”。

      “聶……聶……”他反復咀嚼著這個字,大腦飛速運轉。

      不對。

      他作為清史專家,太清楚吳三桂的家族譜系了。

      吳三桂的妻妾中,正妻張氏,妾室楊氏,愛妾陳圓圓,還有史料中零星記載的其他幾人,沒有一個姓“聶”的。



      這是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姓氏。

      “老先生,”李治亭強壓著激動,聲音都有些發顫,“為什么是‘聶’?這……這和陳圓圓對不上啊。”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一個精心編造了三百年的謊言給騙了。

      也許馬家寨的人只是吳三桂的某支遠親,為了抬高身份,才牽強附會地扯上了陳圓圓?

      “秘傳人”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老人沒有惱怒,只是用那雙看透了時光的眼睛,平靜地看著李治亭。

      “李教授,你是個讀書人,你被書上的字給框住啦。”

      老人緩緩開口,說出了這個秘密:

      “她本姓陳。后來……進了姨夫家,又改姓邢。”

      李治亭渾身一震。

      陳……邢……

      他像被閃電擊中一般,猛地抬起頭,視線再次撞向那塊墓碑。

      “陳”

      “邢”

      這兩個字,在李治亭的腦海中轟然炸開。

      他指著墓碑,手指抖得不成樣子,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陳’字,左邊是‘阜’耳旁(阝)!‘邢’字,右邊是‘邑’耳旁(阝)!都……都是‘耳朵’!!”

      他死死盯住那個“聶”字。

      一個“聶”字,由“耳”和“雙”字構成。

      “天……天啊……”李治亭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用‘聶’字,來代表她‘陳’、‘邢’兩個帶‘耳’的姓氏……這……這簡直是……”

      這簡直是神來之筆!

      這是一個藏在墓碑里,藏了近三百年的高級“密碼”!一個只屬于馬家寨“秘傳人”,用以驗明正身的終極暗語!

      “秘傳人”老人那張布滿溝壑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近乎驕傲的表情。

      “一個秘密,要守住三百年,就得藏在所有人都看得見,但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地方。”

      老人撫摸著墓碑,仿佛在撫摸先祖的臉頰:“秘密,是會害死人的。

      尤其是在康熙朝下,給‘逆賊’吳三桂和他的女人修墳,那是誅九族的大罪。”

      他的思緒,仿佛飄回了那個規矩初立,但死亡威脅依舊籠罩的年代。

      1728年,清雍正六年。

      馬家寨,“延陵堂”。

      時光已經過去了近五十年。

      當年的“壩子”早已成了一個初具規模的村寨,那些按八卦布局修建的巷道,在歲月中反復加固,變得幽深而堅固。

      吳應麒已經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他不再是那個背負血海深仇的將軍,而是一個飽經風霜的族長。

      他就是馬家寨的第二代“秘傳人”。

      他當年的七個親兵,也大多已經故去。

      他們的子孫,構成了馬家寨的第一批新生代。

      “延陵堂”內,陳圓圓躺在床上,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她已經八十多歲了,當年的風華絕代,早已被黔東南的濕氣和歲月磨平,只剩下一雙依舊清亮的眼睛。

      吳應麒跪在床前,拉著她的手,虎目含淚。

      “母親……您……”

      “哭什么。”陳圓圓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但威嚴不減,“我活了這么久,早就賺夠了。

      昆明的血海,我閉上眼都能看見……馬寶、世璠……我早該去見他們了。”

      她喘了口氣,用盡最后的力氣,抓住吳應麒的手:“應麒,我走了,你就要面對……最后一道難題了。”

      “母親請講。”

      “我死了,你總要給我個地方躺著。”陳圓圓看著他,“這塊墓碑……你怎么刻?”

      吳應麒的心猛地一沉。

      他這才意識到,這是最要命的收尾。

      一個墳墓,一塊墓碑,就是一份鐵證!是遞給清廷的“罪證”!

      “刻……‘陳氏’?”吳應麒試探著問。

      “蠢話。”陳圓圓斥道,“天下姓陳的何止百萬,但剛巧死在‘馬家的,就叫清廷不起疑心嗎?”

      “那……立一塊無字碑?”

      “更不行。”陳圓圓搖頭,“一塊無名無姓的碑,立在吳家祖墳,由族長親自祭拜。

      這不就是明著告訴別人,這里面有天大的秘密嗎?這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吳應麒徹底沒轍了。

      他發現,在“活下去”這門學問上,他這位母親,才是真正的宗師。

      陳圓圓看著他焦急的臉,虛弱地笑了。

      她用枯槁的手指,在吳應麒的手心上,緩緩地劃著。

      先是一個“陳”字,然后是一個“邢”字。

      吳應麒感受著那筆畫,感受著那兩個共有的“耳”旁。

      最后,陳圓圓的手指,重重地、艱難地,劃出了一個“聶”字。

      “母親……”吳應麒瞬間領悟,淚水奪眶而出。

      “就叫……‘吳門聶氏’吧。”陳圓圓的聲音低了下去,“一個聽起來普普通通,毫無破綻的名字。

      外人看不懂,我們自己人……我們的‘秘傳人’,一看就懂。”

      “這是……我給這個家,上的最后一把鎖。”

      說罷,她的手垂了下去,那雙看透了世間繁華與血海深仇的眼睛,終于永遠地閉上了。

      李治亭教授站在“吳門聶氏”的墓碑前,久久無法言語。

      他被這三百年前的智慧和隱忍,震撼到無以復加。

      “秘傳人”老人佝僂著身子,轉身走向不遠處。

      “李教授,你看。”

      他指著陳圓圓墓碑不遠處,一個更不起眼的、幾乎要被雜草淹沒的土包。

      那土包前,什么都沒有。

      沒有墓碑,沒有標記,就是一堆黃土。

      “那……那又是誰?”李治亭小心地問。

      “秘傳人”沒有回答,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對著那黃土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土,用一種近乎平鋪直敘的語氣說:

      “那個,是我們名義上的老祖宗。”

      “吳三桂的墓,連一個‘聶’字,都不配有。”

      08

      李治亭教授站在那片荒蕪的土包前,久久沒有動彈。

      “秘傳人”老人那句“他……連一個‘聶’字,都不配有”,像一把重錘,敲碎了李治亭對“皇權”二字的最后一點敬畏。

      吳三桂。

      那個攪動了半個世紀風云的平西王,那個稱帝五個月的“大周太祖高皇帝”,在他真正的后裔心中,竟然是這樣一個“不配”的評價。

      而那個被后世唾罵為“紅顏禍水”的陳圓圓,卻被用“吳門聶氏”這樣藏著無上智慧的暗語,尊奉為真正的“先妣”。

      這個家族的價值觀,在三百年的血海中,已經徹底重塑了。

      “我們不拜他。”

      “秘傳人”老人仿佛看穿了李治亭的所思所想,他轉身往回走,聲音平淡得像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舊事,“他給吳家帶來的是滅門之禍。

      是‘聶氏’和馬寶將軍,才給了我們這條活路。”

      李治亭默默地跟在老人身后。

      他們再次穿過那些迷宮般的巷道。

      這一次,李治亭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這些不再是奇怪的建筑,而是一道道用血淚和恐懼筑成的防線。

      他現在明白,馬家寨防的不僅僅是清兵,更是防著自己血脈里那個“吳三桂”的、足以招來滅頂之災的“原罪”。

      一行人回到“延陵堂”。

      堂內依舊昏暗,香火清冷。

      “秘傳人”老人吳永鵬,這是他的名字,走到那塊空白的神主牌位前。

      李治亭以為他要上香,但他沒有。

      吳永鵬將那塊空白牌位,那塊象征著“太上皇”吳三桂,卻又不敢寫下他名字的牌位從神龕上請了下來。

      他捧著牌位,端詳了片刻,然后用一種誰也想不到的方式,在牌位底座上輕輕一扭。

      “咔噠”一聲。

      牌位的底座,竟然是一個機括!

      一個中空的暗格,顯露出來。

      這三百年來,馬家寨的歷代“秘傳人”,就是當著吳三桂的“面”,用他的牌位,藏著這個家族最核心的秘密。

      李治亭屏住了呼吸。黃透松也瞪大了眼睛。

      吳永鵬從暗格里,捧出了一個用層層油布包裹的、沉甸甸的長條形物體。

      他將油布一層層解開,動作像是在對待一件最易碎的瓷器。

      最后,一塊巴掌大小、通體烏黑的金屬牌,靜靜地躺在他布滿老繭的手中。

      那不是黃金,也不是白玉。那是一塊令牌。

      一塊軍令牌。

      它在昏暗中,散發著森冷的寒光。令牌的正面,用篆文陽刻著兩個大字:

      “平西”。

      李治亭“咚”地一聲,一把握住了旁邊桌子的邊緣,才沒讓自己軟倒下去。

      他不用上手去摸,他一輩子都在研究這些東西。這塊令牌的制式、包漿、以及“平西”二字那獨有的飛白……

      這是真品!

      這是吳三桂的平西王府,才能發出的最高軍令!

      “老先生……這……這……”李治亭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

      “這是先祖吳應麒,從昆明帶出來的,唯一一件信物。”吳永鵬的語氣,卻不像李治亭那般激動,反而充滿了疲憊和沉重。

      李治亭顫抖著問:“有……有這件東西,你們……你們為什么不早點拿出來?這……這比什么證據都……”

      “拿出來?”吳永鵬抬起頭,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痛苦的神色,“李教授,你以為守著這個秘密,是榮耀嗎?”

      他指著那塊“平西”令牌:

      “我阿爺傳給我阿爸時,是清朝末年。

      他跟我阿爸說,‘這東西,是禍害,但也是我們的根。

      守住了,不能丟。’”

      “我阿爸傳給我時,”吳永鵬的聲音開始發抖,“是‘特殊年代’。

      李治亭的心一緊。

      “我阿爸,當著所有人的面,第一個帶頭把‘延陵堂’的牌匾給砸了。

      他罵吳三桂是‘大漢奸’、‘反動派’,罵得比誰都狠。”

      “那天晚上,”吳永鵬看著李治亭,“他把我叫到后山,在豬圈的糞坑里……掏出了這塊用油布包好的令牌。

      它在糞坑里藏了三個月。”

      “我阿爸抱著我哭。

      這牌子它證明我們吳家,是從昆明來的,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李治亭的眼眶濕潤了。

      他終于明白了“秘傳之重”。

      這三百年來,馬家寨的“秘傳人”們,獨自背負著這個秘密。

      在清朝,這個秘密是“滅門之禍”。

      李治亭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一次,不是拜歷史,是拜這群背負著歷史、艱難活下來的靈魂。

      他直起身,用前所未有的鄭重,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吳先生,那……為什么是現在?為什么……要告訴我?”

      吳永鵬沉默了許久。

      他緩緩地,將那塊“平西”令牌,重新用油布包好,放回了空白牌位的暗格中。

      他抬起頭,望向“延陵堂”外,那些正在巷道里追逐嬉鬧的孩子們。

      “李教授,清朝亡了一百多年了。

      ‘特殊年代’,也過去了。”

      “這個枷鎖,我們背了十一代。太重了。”

      “我,吳永鵬,是馬家寨第十一代‘秘傳人’。”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

      “我不想再有第十二代了。”

      “我們是吳三桂的后人,這沒錯。

      但我們更是馬家寨的人。

      我們想活在陽光下。”

      09

      2015年,馬家寨。

      距離李治亭教授的第一次考察,又過去了五年。

      馬家寨后山的墓地,煥然一新。

      那座曾被雜草淹沒、連“聶”字都不配有的土包,被重新修葺。

      一塊嶄新的大理石墓碑,終于立在了三百多年的風雨之后。

      碑上,是第十一代“秘傳人”吳永鵬親手刻下的字:

      “大周太祖高皇帝吳公三桂之墓”(衣冠冢)。

      沒有“平西王”,沒有“逆賊”。他們用了吳三桂自己的國號,給了這位先祖一個家族內部的、最后的體面。



      今天,是這塊新碑落成的日子。

      吳永鵬從李治亭教授手中,恭敬地接過了兩幅卷軸。

      這是他特意邀請李教授為先祖寫的挽聯。

      李治亭展開卷軸,高聲念出,聲音在山谷中回蕩。

      “不計身后成敗榮辱任人評說;”

      “只求魂歸故里世代相依。”

      沒有贊美,沒有貶低。只有一種歷經三百年的、和歷史和解的淡然。

      李治亭看著吳永鵬和馬家寨的族人,恭敬地將挽聯掛在了新墓的兩側。

      陽光下,那些在“延陵堂”里被壓抑了十一代的秘密,終于坦然地暴露在天光之下。

      李治亭轉過身,看著山坡下那個生機勃勃的村寨。

      孩童們依舊在那些“迷魂陣”般的巷道里追逐嬉鬧。

      在他們眼中,那不是什么軍事堡壘,只是一個絕佳的“躲貓貓”圣地。

      李治亭心想:吳三桂和康熙,他們都敗了。

      康熙以為自己斬草除根,贏得了天下。

      吳三桂以為自己稱帝,是最后的贏家。

      但真正的勝利者,是眼前這上千名正在耕作、嬉鬧、繁衍的吳氏后人。

      是那個被唾罵為“紅顏禍水”的女人,和那個被史書遺忘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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