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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成長過程中,有多少人常常聽到“為你好”這句話?這句“關(guān)愛”,隱藏著多少情感的期待和束縛?一句“為你好”,抹煞了多少獨立成長的可能性?成長,又意味著什么?是有人為你打傘,護(hù)你前行,還是不畏風(fēng)雨,勇向濤頭立?
在姚鄂梅的最新長篇小說《海燕》中,她又為我們貢獻(xiàn)了一位“活在我們身邊和內(nèi)心”的人物:林海燕——一位生在縣城,渴望向上生長的女性,卻始終盤旋、回蕩著周遭“為你好”的聲音,她這半生的課題,是在他人的關(guān)愛和束縛中,找到一條屬于自我的人生之路。
一位讀者寫道:在專職寫作之前,姚鄂梅做過出納、文秘、辦公室主任等工作,我想正是這些經(jīng)歷讓她能將人性與人情寫的復(fù)雜與豐富,把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寫活。
《海燕》出版幾個月后,不斷傳來讀者的回響。這些回響仿佛是隱秘的暗號,他們與書中的自己對話,發(fā)出“你我又何不是海燕?”正因如此,《海燕》上榜了多種文學(xué)榜單:
“中國好書”6月榜
探照燈好書5月榜
《中國新聞出版廣電報》好書品讀月度書單(5-6月)
搜狐文化好書榜6月榜
《當(dāng)代》文學(xué)拉力賽年度長篇小說
近期,《海燕》又上一榜,登上CMG央視好書榜單,評語中寫到:
翻開姚鄂梅的《海燕》,迎面走來的林海燕,是縣城里再普通不過的“失敗者”。高考落榜、工作平淡、婚姻磕絆,她像一只被雨水打濕翅膀的鳥,一次次撲騰著想飛,又一次次被生活按回原地。她笨拙、社恐,與世界格格不入。可作者并不把林海燕塑造成一個悲情角色,而是讓她在“失敗”中展現(xiàn)出一種倔強(qiáng)。
書中最打動人的,是她的那些沒有寄出的信,給哥哥寫沒活成他期待的樣子,給冷戰(zhàn)的丈夫?qū)懴肟拷峙率軅淖殖休d著她的苦悶,是她無聲的吶喊,也記錄著她一次次艱難的自我救贖。
《海燕》的獨特之處在于它拒絕煽情、回避“情緒出口”,它不是逆襲的爽文,而是千萬普通女性的生存樣本 —— 她們或許飛不高,姿態(tài)也不夠優(yōu)雅,卻始終沒有收起翅膀。
正如一位讀者的評價所說:“她未曾在世俗定義里成功,卻在自我拉扯中活成了不妥協(xié)的標(biāo)本。”
今天我們選摘一位讀者的書評,帶領(lǐng)我們進(jìn)入《海燕》的世界,她的內(nèi)心以及所卷起的風(fēng)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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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貼地飛行”的海燕
——姚鄂梅新作印象
文 | 沈祖新
本文刊發(fā)于《北青報》9月25日
林海燕是姚鄂梅的最新長篇小說《海燕》的主人公。她出生于普通家庭,成長在哥哥林海鷹的“陰影”之下,這讓她的生命以努力為底色,卻浸潤著壓抑與不甘;盈溢而出的酸楚與苦澀,又遭到日常生活的稀釋;加之與好運的屢屢擦肩,讓她的每次行動,幾乎都以失敗而告終。“海燕”,這個蓬勃著昂揚(yáng)激情與生命意志的文學(xué)意象,在姚鄂梅的筆下,失卻了在狂風(fēng)暴雨中振翅而飛的瀟灑與恣意,卻增補(bǔ)了前者不具備的現(xiàn)實關(guān)懷,書寫出獨樹一幟的生存姿態(tài)——“貼地飛行”。
這是姚鄂梅另一部長篇小說的標(biāo)題,卻意外的與林海燕的生存境況兩相契合,這暗示出姚鄂梅小說創(chuàng)作的要害所在:用“貼著人物寫”的耐心,細(xì)致地描寫家庭、學(xué)校、單位等環(huán)境的影響,深切地體認(rèn)親情、愛情、友情等情感的價值,最終將二者匯聚為一股反思的力量,直面林海燕篤信的“努力邏輯”,以“入乎其中,超乎其外”的寫作姿態(tài),“貼”到了“大地”的牽絆與阻礙,也“貼”到了“飛行”的艱辛與疲憊,更“貼”到了林海燕的倔強(qiáng)與狹隘,讓小說抵達(dá)“理解之同情”的寫作境界。
一、
“大地”是林海燕“飛行”的背景,因為在“天空”之上,飄蕩著太多的“陰影”:哥哥林海鷹人如其名,以“鷹擊長空”的豪情壯志,從最好的中學(xué)考上最好的大學(xué),偉岸的身姿虛化為一座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峰;同學(xué)吳為聰明過人,以“無為而治”的瀟灑,一舉高中,成為林海燕學(xué)生時代的傳奇;丈夫丁老師是名校高材生,讓林海燕在恍惚間,把向往錯會為愛情;同事小柳活潑且精明,由于在搶劫案中生還,因禍得福的一路高升……在這些“陰影”的映襯之下,林海燕的“飛行”顯得笨拙且乏力:她沒有林海鷹與吳為的天賦,也沒有小柳的幸運,始終困窘于“一步之遙”的欠然狀態(tài),上不去又下不來。久而久之,這份壓抑的沉疴異化為她對“優(yōu)秀”的病態(tài)執(zhí)著:外顯為對名校的癡迷,內(nèi)化為倔強(qiáng)、隱忍、吃苦耐勞且封閉、自卑、懦弱膽怯的性格,由此鋪展開的生命歷程,成為小說的情節(jié)主干。
小說圍繞著林海燕的生命歷程鋪展開一張大網(wǎng),將家庭、學(xué)校與單位囊括其中,展開對親情、愛情和友情的體認(rèn)。家庭是親情的溫床,但哥哥林海鷹的超群,讓林海燕始終得不到承認(rèn),即便高考失利,都無法復(fù)讀,因為母親已經(jīng)預(yù)判了她的“無用”;學(xué)校與單位也沒有給她友情的呵護(hù),同學(xué)會在臨近高考時偷走她的復(fù)習(xí)筆記,單位里的師傅覃老師會當(dāng)眾呵斥得她臉面全無;愛情自不必說,丁老師在被“捉奸在床”后,竟對她反唇相譏,刻薄至極的言語,絲毫沒有對夫妻之情的顧忌……諸般的坎坷與嘲弄,讓林海燕所“貼”的“大地”,不再是厚重的歸屬與堅實的依托,而是促使她“飛行”的直接原因;與此同時,強(qiáng)大的“地心引力”,又牽扯得她不得不“貼地飛行”。可以說,“飛行”之于林海燕,是一種不得已而為之的逃逸,蘊(yùn)含著一股反抗的倔強(qiáng)。
小說的卓越之處,恰恰是對這種“反抗”的警惕,洞悉到潛藏在林海燕性格之中的“晚熟”甚至“未熟”。這不僅是對成長敘事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更是對被林海燕奉為圭臬的“努力邏輯”的深刻反思,達(dá)成對人物更為切身的“貼著”。
二、
《海燕》的敘事跨度較大,以林海燕為中心,從少女懵懂寫到為人父母。這讓其在形式上是一部較為標(biāo)準(zhǔn)的成長小說。成長小說的核心是理性啟蒙,以主人公的內(nèi)在蛻變?yōu)橹骶€,鋪展開時代、社會與人性的多維面向。姚鄂梅卻對此進(jìn)行消解:林海燕渴望蛻變,向往成長,并積極地付諸行動,但實際的效果卻是對自身的反諷;她始終都沒有擺脫“陰影”的籠罩,也沒有超脫“努力邏輯”的桎梏,更沒有迎來“成熟”的時刻;她對“努力邏輯”的遵從,反而成為束縛自身的枷鎖,在“越‘努力’,越被動”的惡性循環(huán)中,尷尬的“貼地飛行”。
由此反觀林海燕在家庭、學(xué)校與單位中的諸多表現(xiàn),可以發(fā)現(xiàn)她在親情、愛情與友情中的受挫,不僅僅是他人的過錯,她在面對同事與丈夫的變故時的反應(yīng),著實值得深思。面對同事小柳因禍得福的生命遭際,林海燕卻少有與死亡擦身的僥幸和后怕,而是艷羨小柳能借此攀高升遷,她也自知這是嫉妒在作祟,但就是難以自制;在丈夫丁老師被“捉奸”之前,林海燕本打算給丈夫一個“驚喜”,“她想象她使勁敲門,他睡眼惺忪來開門,一看是她,肯定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支撐著這份愛情幻想的,是她對名校的癡迷,是她跨越“一步之遙”的求而不得。
可以說,林海燕自始至終都沒有解開這個心結(jié),姚鄂梅借此描繪出一個人情味稀薄的世界,并在此基礎(chǔ)上,反襯出人情味的可貴。林海燕經(jīng)受著人情淡薄的傷害,渴望用“飛行”來抽離與自證;但由于她始終在“努力邏輯”上滑行,也無法給予他人暖意,更為此而在工作中屢屢碰壁。同事李叔與楊主任的身體力行,讓她見識到維護(hù)人情、釋放暖意的可貴:李叔教導(dǎo)她“你不關(guān)心別人,別人也懶得關(guān)心你,久而久之,你就相當(dāng)于在自己周圍豎了一堵墻”;楊主任為了給愛人留下合同工的職位,不惜拖著病體,向每一位同事示好。這讓她“恍然大悟”,“原來誰都活得小心翼翼,誰都不曾趾高氣揚(yáng)”。“原來”作為祈使語,正是對林海燕的“晚熟”甚至“未熟”的暗示:“她活在自己的邏輯里,一個封閉的通道里,一個勁地往前走,直到咚地撞上墻。”
“努力邏輯”,正是困住林海燕的“封閉的通道”:她深受其害,卻又以此對人;她只看到一個可能的方向,卻無視于一路走來的必然的風(fēng)景。這就好像,在她的心里,哥哥林海鷹是不可觸及的榜樣,卻不曾意識到哥哥也是一個普通人,會在她臨近畢業(yè)之際,為她的分配工作出力。在這個意義上,小說將成長敘事豐盈為伏脈千里的敘事耐心,用巧思的雕琢,讓一眾人物變得具身豐滿、有血有肉。
三、
小說的結(jié)尾頗可玩味。林海燕從看望小潘的路上折回,選擇否認(rèn)小潘的沖動之舉對她的價值。在林海燕的心里,此刻的升遷是對她多年壓抑的伸張與補(bǔ)償該獨享這一刻的勝利。小說對“努力邏輯”的反思,在這一刻達(dá)到巔峰,“哥,我的努力終于被看到了”,這份“被看到”的暢然,隱藏著更為深沉的悵惘:只有在這一刻,林海燕才會“望著窗外一掠而過的田野,情不自禁地笑了”。
與這份“笑”相伴出現(xiàn)的,是瑣碎的日常信息,林海燕的現(xiàn)實處境并沒有改變,但這并不妨礙此刻的舒懷。這種“入乎其中,超乎其外”的寫作姿態(tài),讓姚鄂梅真正做到了對人物的“貼著”:“貼”到了林海燕的艱辛與不易,也“貼”到了她的自私與狹隘。但作者并不評判,更不干涉,而是讓林海燕擁有得償所愿的瞬間。這是份“理解之同情”,是獨屬于小說家的誠意與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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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鄂梅 | 《海燕》| 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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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審:化 城
復(fù)審:薛子俊
終審:趙 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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