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時代教什么，怎么學？

4 月9日，上午8點，我將與可汗學院創始人、《教育新語》作者薩爾曼·可汗深入探討人工智能與教育的未來，對談將在視頻號播出，歡迎大家掃碼預約觀看。

BBC 的一則紀錄片中曾經這樣描述美國的教育：

“有錢人家的孩子去上輔導班，沒錢的孩子只能回家。”

在美國，不去學習才藝參加社會活動去豐富自己履歷的孩子幾乎沒有可能進入名牌大學。

曾經的可汗，就是沒有錢上輔導班上的孩子之一。

可汗的家境并不富裕。他們家是孟加拉國到美國的移民，年紀還小時父母就離婚，后來父親去世，他更是只有母親相依為命。

當然，他和大多數孩子一樣，沒有就讀昂貴的私立學校，更沒有上不完的輔導班。

但幸運的是，可汗從小聰明好學。或許是出于改變命運的使命感，可汗一直都是最優秀的學生。他在數學方面的聰明程度，總被家人說是“天才級別的”。

憑借著這種天賦，1998 年，他在麻省理工學院拿下了數學學士學位、電子工程與計算機科學學士學位及碩士學位。

畢業后，他在金融行業工作，成為了一個華爾街金融精英。

直到他的侄女納迪亞，拿著一道解不出來的數學題來問他，一切才開始改變。

01

憑借一根網線

顛覆美國的傳統教育

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20 年前，薩爾曼·可汗 7 年級的表妹納迪婭數學成績一直不太好，她的爸媽就想找可汗給她輔導一下數學，因為數學一直是可汗的強項，畢竟他在麻省理工學院的專業之一就是數學。

但因為可汗和納迪亞不在同一個城市，并且可汗白天還要上班（當時的他在一家對沖基金公司做分析師）。于是可汗想的辦法是：晚上通過即時通訊或電話為她提供遠程的單獨輔導。

可汗的視頻輔導對表妹很奏效，納迪亞數學成績有了很大提升。親戚們很快就把可汗提供免費輔導的消息傳開了。不到一年，他便已經需要定期輔導十來個表弟表妹了。

這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可汗很善良也有耐心，是一個好老師，可問題是他的本職工作并不是一位老師，他需要上班。為了不讓孩子們失望，他錄制了第一則視頻，并上傳了 Youtube。然后對他的親戚朋友們說：去網站上看視頻吧，我講的都放在了那里。

他的視頻非常生動，能在十分鐘內把一個數學概念講完，在互聯網上引起了很大的關注，用戶訪問量激增，一發不可收拾。

在視頻的留言區，開始不斷有陌生人充滿真誠的感謝，有更多人提出問題，甚至有人對他說，“你讓我重新知道我也是可以學好數學的”。

因為這樣的留言越來越多，不知不覺，從最初的突發奇想，變成了為了他人夢想負責的堅持。

1 年時間，可汗在家里小小的更衣室里錄制了 4800 個視頻。把從小學數學，到高中的微積分，再到大學的高等數學，統統講了個遍。這些視頻在互聯網上獲得了極大的成功，點擊率接近 5 億，共有 4800 萬人觀看。

“2007 年有一個母親留言說，她的兒子有學習障礙，我的視頻是唯一能幫他跟上學校進度的辦法。”

可汗的視頻拯救了這些家庭無法負擔家教的孩子。他的視頻在網站上獲得了 5 億點擊量，越來越多的人來聽他上課。

為了更好的幫助這些陌生人，精通計算機的可汗設計了一款軟件，追蹤大家的學習進度。也就是在那一年，可汗有了以他的名字來命名的非營利性教育網站——“可汗學院”。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他每天下班后就用簡單設備拍攝、制作視頻。

到了 2009 年，網站每個月已經有 150 萬用戶，可汗每過一個小時都能新收到很多來信。他也決定辭職為這些陌生的學生服務。

到了 2010 年，可汗正式成立了非營利公司。在美國，公益慈善組織要填寫一份文件，其中有一欄叫“使命”。“我那時就寫，我的使命是對全世界任何人提供免費的世界級教育。”

“那年我買了房，有了些積蓄。我就想繼續做這么一件事。因為我覺得這件事社會化回報是無限的。未來我們可以觸及例如成千上億的孩子，而且這些視頻能夠留存很久。”

“一旦真這么做了，你會發現這其實是困難的。九到十個月之后，我們的第一個兒子出生了。我有時晚上躺在床上就想，我這么做對我的家人是不是一種負擔？就在這時，我突然收到了一份 1 萬美元的捐贈。”

可汗坦言，此前他依賴著積蓄過日子，但后來捐贈越來越多，有來自蓋茨基金會、谷歌這些大組織的，亦有一些學生把三四塊的午餐費捐過來。這些捐贈讓他得以繼續堅持。

就這樣，他一個人憑借一根網線顛覆了美國的傳統教育，掀起了一場革命，他已然成為數學教父。

斯坦福大學教育學博士生、高中數學教師丹·邁耶說：“如果你在美國教數學，你就不可能沒聽說過薩爾曼·可汗。”

02

技術總在發展，適應勝于憂慮

其實可汗完全可以一夜變成億萬富翁。在他的視頻火了之后，曾經有很多風投公司找到他，甚至愿意給他 10 億美元，只要他愿意注冊公司，將視頻做成收費項目。

但是，可汗卻拒絕了，他寧愿做一個中產階級，只接受別人的捐助，也絕不收費。他說：我就是要做免費教育，一旦收費，很多發展中國家的孩子不就看不起了嗎？我想象不到我的生命中有任何一種方式，能比我現在活得更有意義。

對可汗來說，他的人生價值 = 他為社會創造的價值 / 他所活得的收入，這個比值越大，人生價值就越大。

2012 年，可汗成功登上《福布斯》雜志封面。《福布斯》撰文稱這是一個一萬億美元的商業機會，而當今市值最高的公司是蘋果公司，也不過才 7000 億美元。

但是，可汗始終拒絕收費，就是要免費！

▲ 2012年,可汗登上《福布斯》雜志封面

03

比爾蓋茨是可汗的“狂熱粉絲”

可汗成為美國數學教育的寵兒，受到許多科技領袖的熱捧。他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美國的數學教育有多糟，而數學水平的高低對于美國的未來又有多重要。

2011 年3月，可汗在加州舉行的 TED 大會上發表演講。演講結束，全體聽眾起立鼓掌。比爾·蓋茨還當場上臺，和可汗討論他的教學項目。因為他自己的兩個孩子也在看可汗學院的課程。

蓋茨曾經花費很多時間教 3 個孩子數學和科學的基本概念，可孩子們總是聽得懵懵懂懂。2010 年初，有人向他推薦了可汗的網站。沒想到，那些他怎么也解釋不清的知識點，汗通過短短 12 分鐘的視頻，就讓孩子融會貫通。蓋茨直言，“我真有些嫉妒他”。

后來，比爾·蓋茨在多個重要場合提到可汗，邀請可汗到微軟公司面談，并通過基金會向可汗捐款 150 萬美元。“我認為，薩爾曼·可汗是一個盡一切所能利用技術讓更多人學到知識的先鋒，”蓋茨說，“這是一場革命的開始。”

04

AI如何改變教育行業？

在這次 AI 浪潮中，可汗學院也是全球教育創新的引領者，畢竟他曾經只有在線視頻就顛覆了整個傳統教育體系。

可汗 2023 年曾受邀登臺 TED 演講，向外界介紹了他是如果通過 GPT-4 來推動教育行業改革的。這場演講引發了非常多的關注，畢竟關于AI時代的教育變革，可汗可以說是最有發言權的人之一。也正如比爾·蓋茨曾經所說，“沒有人比薩爾曼·可汗更了解未來教育的發展方向”。

可汗也在他最近出版的新書《教育新語》（Brave New Words）中，直言不諱地表明了他對人工智能給教育未來帶來積極改變的認可：

“老舊的教育體系將不可持續，無論我們是否準備好，人工智能都將徹底掀起教育改革，成為每個孩子觸手可及的私人導師。”

根據《教育新語》中可汗的自述，早在 2022 年夏天，可汗就收到了來自山姆·奧特曼和格雷格·布羅克曼的郵件。OpenAI 的這兩位領導者希望能同可汗會面，并洽談潛在的合作。

此刻可汗尚未意識到，世界即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也并不了解究竟可汗學院可以和 AI 公司有什么合作。

當時的可汗并不認為新一代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會契合可汗學院在教育上的需求。盡管 AI 已經在寫作領域取得了一些成就，但在可汗看來，人工智能并未真正掌握知識，且缺乏邏輯思考和推理的能力，也無法生成合理的事實。同時，可汗又十分欽佩 OpenAI 已取得的成績，因此他們還是安排了會面的時間。

見面后才得知，當時距 OpenAI 發行 ChatGPT 還有 4 個月的時間，距發布GPT-4 還有 7 個月的時間。而奧特曼想和可汗探討的便是最終的推出計劃。

山姆·奧特曼認為，GPT-4 的性能將會驚艷四方，它在讓很多人激動的同時也會讓很多人不安。因此，他們希望能與少數值得信賴的合作伙伴一起推出 GPT-4，而這些合作伙伴也能展示出積極而真實的案例，可汗學院便是他們的首選。

可汗突然十分激動，因為意識到自己將是在這個星球上首批見證 GPT-4 能力的人。根據以往的經驗，可汗明白探索一項技術最好的時機便是它正在走向完善的時候。

如果你在大多數人仍認為新技術是一個玩具或是消遣時，對其進行投資和測試，那么在它進入全盛時期時，你將會收獲頗豐。

視頻學習的起步階段便是這樣，在一大群反對者說這不過是消磨時光時，先驅們早已告訴我們點播視頻不只是貓彈鋼琴那么簡單。事實是，你可以利用它們來幫助學習。

如今，學生會用點播視頻來學習他們想知道的一切，這種方法也在課堂上被逐步接受。可汗學院在這方面發揮了引領作用，用視頻幫助了全球數億學習者。同時還證明了視頻不是教師的替代品，而是課堂的一部分，并能為個性化學習、實踐以及課堂交流騰出更多時間。而這毫無疑問讓教師更為重要。

現在是時候看看生成式人工智能是否也能完成同樣的事——輔助學生，并讓教師發揮更大的作用。

山姆和格雷格開始了 GPT-4 的演示，他們向可汗展示了從大學理事會網站上找到的一道應用生物學選擇題。可汗認為答案是 C。接著，他們通過一個聊天窗口（類似于大家現在習慣使用的 ChatGPT 的聊天窗口）讓 GPT-4 回答。不一會兒，GPT-4 給出了正確答案。

可汗此時甚至還持有幾分懷疑。“這個人工智能已經能回答應用水平的生物學問題了？也許它只是走運。”

格雷格接著輸入：請解釋你是如何得出答案的。沒幾秒，GPT-4 就給出了一個清晰、簡潔且縝密的解釋。不僅如此，它的回答十分流暢，就像真人在回答。

此時此刻，可汗已經不再掩飾他的驚訝。

“能問一下它為什么其他選項不正確嗎？”格雷格答應了，不一會兒，GPT-4 便分析了為什么其他選項是錯誤的。

接下來，可汗問格雷格 GPT-4 能否出一道應用生物學原創問題。GPT-4 不僅做到了，甚至給出了 10 多道題目。

兩個月后，可汗拜訪了比爾 · 蓋茨，并向他介紹了可汗學院的近況，并從他那里了解到為何 OpenAI 團隊會向自己展示一道應用生物學題目。比爾 · 蓋茨告訴可汗，他在第一次使用 GPT-3 時就感到震驚，但他告訴 OpenAI 團隊，只有當 GPT 能通過應用生物學考試時，他才會真正為其折服。

而截止 OpenAI 團隊為可汗做的第一次演示的時候，GPT-4 現在已經完全能做到。

可汗對格雷格和山姆說：“它將改變一切。我腦海里充滿著GPT-4 能重塑我們的教育、證書、工作和潛力的方式。”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山姆說，“目前，GPT-4 還不夠完美，但技術已經日臻完善。誰知道呢，如果我們設想正確，教育工作者也許會使用這一技術。”

我們不久前認為只存在于《星際迷航》里的技術突然成為現實，而最偉大科幻小說家所設想的創新也已成真。

2023 年，可汗學院推出了基于 GPT-4 的 AI 聊天機器人 Khanmigo，為學生提供一對一私人導師，為老師提供超級助教。目前超過 65000 名學生和老師正在使用。

在過去這段時間，各大媒體的新聞頭條都在講 ChatGPT 將對教育行業造成沖擊，扼殺學生的學習能力，讓他們只會用 ChatGPT 作弊和偷懶，對學習沒有任何幫助。

但是，可汗對此進行了反駁，如果我們能夠正確使用 GPT，給它正確的引導，那么 AI 不僅能幫助學生進行學習，還能進一步提升以及拓展學生的學習能力。

既然 AI 能夠成為代碼編程助手、智能客服、金融顧問，為什么不能成為智能導師呢？

人工智能還可能加速全球學習進程，并讓我們更接近實現共筑美好世界的目標。在那個世界中，世界一流課程的學習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可負擔的。畢竟，在 ChatGPT 誕生之前，讓每一個學生都能擁有一個導師，讓他進行一對一輔導學習，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

人工智能還革新了我們交流、創造以及獲取信息的方式，而這些在 20 多年前是由個人電腦完成的，在 40 多年前是由計算器完成的。

可汗真切的意識到，自己需要將這項技術帶給世界上每一個學習者。如今，世界已逐步意識到大語言模型對于教育工作的無限可能。想要利用好這一技術，我們需要一定的創造力及勇氣。

面對新變化，我們應當謹慎應對，而非懼怕改變。

每一代人都站在技術的前沿。就像 1990 年代第一次拿到電腦、連上網絡的我們。我們不需要父母的指點，甚至會主動屏蔽父母的指點。AI 來了，要怎么做教育？太簡單了，讓孩子用就好了。

那么我們成年人可以做些什么呢？

第一要謙卑。我們不要自以為是地認為我們的教育決定了孩子的命運。實際上，孩子頭腦中自帶的大模型，以及他們在屬于他們的時代熟練掌握新鮮事物的能力，二者加起來才是他們未來的走向。

第二要搭橋鋪路。哪怕是在 1990 年代或 2000 年代，也只有少數人有機會使用電腦并聯網。其實不完全是家庭條件限制，當時一臺電腦和一根網線也沒有多貴。而只是那個時候，全國 很多家庭還沒有聽說過這些新鮮事物。今天，雖然我們沒有能力左右未來的發展，但我們可以讓孩子有機會接觸前沿科技。沒有多難，也沒有多貴。

第三要給孩子積極支持。孩子在技術前沿時代的成長，主要是他們自己觀察生活、探索反饋得到的結果。但我們做父母的也不是毫無作為，我們可以給他們提供反饋，鼓勵他們，增強他們掌握新技術、借助新技術做出杰出成就的信心。

有人預測，借助目前的 AI 技術，未來可能會出現“一個CEO+100 個 AI 員工”的公司，也就是每個人都可以借助 AI 補足自己的短板，做自己想做的事業。這種情況下，孩子們能把握的機會遠比我們想象的多，問題只在于他們有沒有勇氣去探索和嘗試。未來的工具無限豐富，有勇氣闖蕩的人可以得到所有技術的支持。

而他們的勇氣，取決于我們。這才是家庭教育在 AI 時代的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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