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Notion聯合創始人兼CEO Ivan Zhao在其官方博客上發表題為《蒸汽、鋼鐵與無限心智》(Steam, Steel, and Infinite Minds)的深度文章。
在舊金山這一科技重鎮,盡管關于通用人工智能(AGI)的討論不絕于耳,但Ivan Zhao指出,全球數十億知識工作者尚未真正感受到其沖擊。他通過鋼鐵、蒸汽機等歷史隱喻,深刻剖析了AI如何重塑個人、組織乃至整個經濟體。
Ivan Zhao認為,我們正處于技術轉型的陣痛期,“當下最流行的人工智能形態,恰似昔日的Google搜索框”,人們正如Marshall McLuhan所言,“始終透過后視鏡駛向未來”。
在個體層面,變革已在程序員群體中顯現。Ivan Zhao以其合伙人Simon為例,描述了從“思想自行車”到“汽車”的跨越:“經過他的工位,你會看見他同時指揮著三四個AI編程智能體。這些AI不僅輸入更快,更具備思考能力……他已成為無限心智的管理者。”
在組織層面,Ivan Zhao將AI比作“組織的鋼鐵”。正如鋼鐵讓摩天大樓突破了磚木結構的層數限制,AI將打破組織規模的瓶頸。“AI是組織的鋼鐵……人類溝通不必再承受負重:兩小時周會可壓縮為五分鐘異步復盤……企業將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無損規模擴張。”同時,目前行業仍處于“水輪時代”,僅將AI簡單嫁接于舊流程,而未像蒸汽機時代那樣徹底重構生產流程。
在經濟層面,Ivan Zhao預言知識經濟將經歷從“佛羅倫薩”到“超級都市”的蛻變。現有的組織如同“用石頭和木頭建造了佛羅倫薩”,受限于人力尺度;而AI將構建“東京式”的組織——“容納數千智能體與人類的協同網絡,跨時區不間斷運行的工作流”。這種變化雖然會帶來“不可讀性”和迷失感,但將換取前所未有的規模與速度。
文章最后,Ivan Zhao透露了Notion內部的實驗進展:“除了1000名員工外,現在有700多名智能體負責處理重復性工作……而這僅僅是起步階段。”他呼吁行業停止后視鏡思維,“鋼鐵。蒸汽。無限的心智。下一個天際線就在那里,等待著我們去建造。”
生產力軟件公司Notion是一家總部位于舊金山的超級獨角獸企業,近年來其努力將自己打造成辦公領域的“萬能應用”,挑戰微軟和谷歌在生產力套件市場的主導地位。Notion不斷推出新的AI功能,旨在創建一個集成化的辦公平臺,為用戶提供從筆記記錄到知識管理的全方位解決方案。
核心要點提煉:
- 從“騎行”到“駕駛”:AI智能體將知識工作者從“思想自行車”的騎行者升級為“無限心智”的管理者,如同從騎自行車轉向駕駛汽車。
- 告別“水輪時代”:目前的應用仍處于給舊流程“簡單嫁接”聊天機器人的階段,真正的變革在于圍繞AI重構工作流,正如工廠從依水而建轉向蒸汽動力。
- 組織的“鋼鐵”:AI是現代組織的“鋼鐵”,它能打破人類溝通的負重極限,使企業實現真正的無損規模化擴張。
- 從佛羅倫薩到東京:AI時代的經濟體將從“以人為尺度”的佛羅倫薩模式,進化為高密度、高速度、全天候運行的“東京式”超級都市模式。
- Notion的實踐:Notion已有700多名智能體與1000名員工協同工作,處理重復性任務,這僅是“無限心智”時代的起步。
全文翻譯如下:
蒸汽、鋼鐵與無限心智
作者:Ivan Zhao,聯合創始人兼CEO發布時間:2025年12月23日
每一個時代都由其“奇跡材料”所塑造。鋼鐵鑄就了鍍金時代。半導體開啟了數字時代。而現在,AI以“無限心智”的姿態降臨。如果歷史教會了我們什么,那就是掌握核心材料的人終將定義這個時代。
19世紀50年代,Andrew Carnegie還是匹茲堡泥濘街道上的電報員。當時六成美國人是農民。但在短短兩代人之內,Carnegie和他的同輩們鑄造了現代世界。鐵路取代了馬車,電燈替代了燭火,鋼鐵革新了生鐵。
從那以后,工作重心從工廠轉移到了辦公室。今天我在舊金山經營一家軟件公司,為數百萬知識工作者構建工具。在這個科技重鎮,每個人都在談論通用人工智能(AGI),但全球二十億案頭工作者中的大多數尚未真正感受到它的影響。知識工作在不久的將來會變成什么樣?當組織架構融入永不休眠的心智時,又將發生什么?
未來往往難以預測,因為它總是偽裝成過去的樣子。早期的電話通話如電報般簡練。早期的電影看起來像被拍攝下來的舞臺劇。(這正是Marshall McLuhan所說的“透過后視鏡駛向未來”。)
當下最流行的人工智能形態,看起來恰似昔日的Google搜索框。引用Marshall McLuhan的話:“我們始終透過后視鏡駛向未來。”
今天,我們看到的AI聊天機器人模仿著Google搜索框。我們正深陷于每次新技術更迭時必經的那個令人不安的過渡期。
對于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我并沒有所有的答案。但我喜歡運用一些歷史隱喻來思考AI如何在不同規模上發揮作用,從個人到組織,再到整個經濟體。
個體層面:從自行車到汽車
變革的最初跡象顯現于知識工作的“祭司階層”:程序員群體。
我的合伙人Simon曾是我們所說的“10倍效率程序員”,但如今他卻鮮少親自寫代碼了。經過他的工位,你會看見他同時指揮著三四個AI編程智能體。這些智能體不僅輸入更快,它們更具備思考能力,這使他成為了“30-40倍效率工程師”。他能在午休或就寢前布置任務,讓智能體在他離開時持續工作。他已成為無限心智的管理者。
20世紀70年代《科學美國人》關于運動效能的研究,激發了Steve Jobs著名的“思想的自行車”這一比喻。但此后數十年,我們始終在信息高速公路上蹬著自行車。
20世紀80年代,Steve Jobs稱個人電腦為“思想的自行車”。十年后,我們鋪就了互聯網這條“信息高速公路”。然而如今,大多數知識工作仍依賴人力驅動。這就像我們在高速公路上騎自行車。
有了AI智能體,像Simon這樣的人已完成從騎自行車到駕駛汽車的升級。
其他類型的知識工作者何時能開上汽車?必須解決兩個難題。
與編程智能體相比,AI為何更難助力通用知識工作?因為后者存在場景碎片化與結果難驗證的特性。
首先是上下文碎片化(Context Fragmentation)。對于編程而言,工具和上下文往往集中在一處:IDE、代碼庫、終端。但通用知識工作分散于數十種工具中。設想一個AI智能體試圖起草一份產品簡報:它需要從Slack討論串、戰略文檔、上季度數據面板中的指標,以及僅存于某人腦海中的組織記憶中提取信息。今天,人類仍是粘合劑,通過復制粘貼和在瀏覽器標簽頁之間切換來拼合所有信息。除非這些上下文被整合,否則智能體將受困于狹窄的應用場景。
第二個缺失的要素是可驗證性(Verifiability)。代碼具有一種神奇的屬性:你可以通過測試和報錯來驗證它。模型開發者利用這一點來訓練AI更擅長編程(例如強化學習)。但是,你如何驗證一個項目是否管理得當,或者一份戰略備忘錄是否優秀?我們尚未找到改進通用知識工作模型的方法。因此,人類仍需“在回路中”(in the loop)進行監督、指導,并展示什么是好的標準。
1865年的《紅旗法案》要求車輛行駛時須有人持紅旗步行引導(該法案于1896年廢止)。這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在回路”的例子。
今年編程智能體的實踐教會我們,“人在回路”并非總是理想的。這如同安排專人檢查生產線上的每一個螺絲,或要求紅旗手走在汽車前開道(參見1865年《紅旗法案》)。我們希望人類從杠桿支點進行監督,而不是身陷回路之中。一旦上下文實現整合且工作可被驗證,數十億工作者將從蹬自行車升級為駕駛汽車,最終邁向自動駕駛。
組織層面:鋼鐵與蒸汽
公司是近代的發明。隨著規模擴大,它們會效能衰減并觸及極限。
幾百年前,大多數公司只是十幾人的作坊。如今我們擁有雇員數十萬的跨國企業。溝通基礎設施(通過會議和信息連接的人類大腦)在指數級的負荷下不堪重負。我們試圖用層級、流程和文檔來解決這一困局。但我們一直是在用人力尺度的工具解決工業級的問題,猶如用木材建造摩天大樓。
兩個歷史隱喻揭示了新奇跡材料將如何重塑未來的組織。
首先是鋼鐵。在鋼材出現之前,19世紀的建筑最多只能建六七層。鐵雖然堅固,但易碎且沉重;樓層再多,結構就會因自身重量而坍塌。鋼材改變了一切。它既堅固又有韌性。框架可以更輕,墻壁可以更薄,突然間,建筑物可以建幾十層。新型建筑成為可能。
AI正是組織的鋼鐵。它有潛力在工作流中維持上下文感知,并在需要時精準觸發決策而無信息過載。人類溝通不必再充當承重墻。每周兩小時的對齊會議可以變成五分鐘的異步復盤。原本需要三級審批的高管決策可能很快就能在幾分鐘內完成。公司將實現規模化,真正的規模化,而無需承受我們曾視為不可避免的效能衰減。
第二個故事關于蒸汽機。工業革命初期,早期的紡織廠依河流溪水而建,靠水輪驅動。當蒸汽機出現后,廠主最初僅僅是將水輪替換為蒸汽機,其他一切照舊。生產力的提升十分有限。
真正的突破發生在廠主意識到他們可以完全擺脫水力約束之時。他們在更靠近工人、港口和原料的地方建立了更大的工廠。并且,他們圍繞蒸汽機重新設計了工廠(后來,當電力普及,廠主進一步摒棄了中央動力軸,將小型電機分布在工廠各處驅動不同機器)。生產力隨之爆發,第二次工業革命真正騰飛。
我們仍處于“替換水輪”階段。將AI聊天機器人簡單嫁接到現有工具上。當舊有的限制瓦解,當你的公司可以依靠永不休眠的無限心智驅動時,我們尚未重新構想組織會是什么樣子。
在我所在的公司Notion,我們一直在進行實驗。除了1000名員工外,現在有700多名智能體負責處理重復性工作。它們記錄會議紀要并回答問題以整合部落知識(tribal knowledge)。它們處理IT請求并記錄客戶反饋。它們幫助新員工了解員工福利。它們撰寫每周狀態報告,這樣人們就不必復制粘貼。而這僅僅是起步階段。真正的收益僅受限于我們的想象力和慣性。
經濟層面:從佛羅倫薩到超級都市
鋼鐵與蒸汽不僅改變了建筑與工廠。它們改變了城市。
直到幾百年前,城市還是以人為尺度的。你可以在四十分鐘內走過佛羅倫薩。生活的節奏取決于一個人能走多遠,聲音能傳得多響亮。
后來鋼結構框架使摩天大樓成為可能。蒸汽機為連接市中心與內陸的鐵路提供動力。電梯、地鐵、高速公路接踵而至。城市在規模和密度上爆發式增長。東京。重慶。達拉斯。
這些不僅僅是佛羅倫薩的放大版。它們是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超級都市令人迷失、充滿匿名性、難以導航。這種“不可讀性”(illegibility)是規模的代價。但它們也提供了更多機遇、更多自由。容納了遠超文藝復興時期城市所能支持的人類活動組合。
我認為知識經濟即將經歷同樣的蛻變。
如今,知識工作占美國GDP近半。但其中大多數仍以人力尺度運作:數十人的團隊,由會議和郵件設定節奏的工作流,一旦超過幾百人就會遇到瓶頸的組織。我們用石頭和木頭建造了“佛羅倫薩”。
當AI智能體規模化上線,我們將建造“東京”。容納數千智能體與人類的協同網絡。跨時區不間斷運行的工作流,無需等待某人醒來。決策機制中精準嵌入了適量的人在回路。
這將帶來全新的體驗。更快速、更高杠桿,但初期難免也更讓人迷惑。周會、季度規劃和年度評估的節奏可能不再適用。新的節奏即將誕生。我們失去了一些可讀性。我們收獲了規模與速度。
超越水輪時代
每一種奇跡材料都要求人們停止透過后視鏡看世界,開始想象新世界。Carnegie看著鋼鐵,看見了城市天際線。Lancashire的廠主看著蒸汽機,看見了脫離河流束縛的工廠車間。
我們仍處于AI的水輪時代,只是將聊天機器人簡單地附加到為人類設計的工作流程中。我們不應再僅僅要求AI充當我們的副駕駛。我們需要想象一下,當人類組織得到鋼鐵般的強化,當繁瑣的工作被委派給永不休眠的心智時,知識工作會是什么樣子。
鋼鐵。蒸汽。無限的心智。下一個天際線就在那里,等待著我們去建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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