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張愛琴會氣得立刻住院。
但她沒有。
或許是那句關于心臟支架的話震懾住了她,她只是覺得胸口悶,自己吃了兩顆速效救心丸,就沒再當回事。
在她看來,我所有的反抗,不過是小孩子鬧脾氣,晾幾天,被趙軒哄一哄,自然就會服軟。
她還等著我回去給她磕頭認錯。
日子就這么平靜地過了一周。
這一周里,趙軒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討好我,做飯、洗衣、打掃衛生,什么都搶著干。
但我對他始終不冷不熱,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
這個家,成了一座冰窖。
直到周五晚上,張愛琴的電話又打到了趙軒的手機上。
我當時正在客廳看書,離得很近,能清晰地聽到她在那頭頤指氣使地發號施令。
“趙軒,你問問林舒,瑞士療養那事怎么樣了?都一個多星期了,怎么那邊還沒人來跟我們接洽?讓她抓緊點,別磨磨蹭蹭的!”
趙軒拿著手機,臉色煞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結結巴巴地應付著:“媽……媽,我知道了,我……我等下就問。”
掛了電話,他像條被抽了筋的狗,癱在沙發上,半天沒動。
我翻了一頁書,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終于挪了過來,聲音帶著哭腔。
“老婆……我媽那個療養……”
我像是才聽到一樣,抬起頭,淡淡地看著他。
“哦,你說那個啊。”
“我取消了。”
這四個字,像一顆炸雷,在趙軒的耳邊轟然炸響。
他整個人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眼睛瞪得像銅鈴,滿臉的難以置信。
“取……取消了?為什么?林舒,你瘋了嗎!”
他沖到我面前,雙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著。
“你怎么能取消呢!那是我媽的救命錢!那是八百萬啊!”
他的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了。
我嫌惡地皺了皺眉,伸手推開他。
“是你媽的救命錢,不是我的。”
“名額很搶手,我取消了,公司立刻就安排給了另一位客戶。”
我的平靜和他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跌坐在地毯上,眼神絕望。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他喃喃自語,像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頭,雙眼赤紅地看著我。
“你把聯系方式給我!我自己去聯系!我自己去求他們!”
我看著他這副天真的模樣,覺得有些可笑。
他以為有錢就能解決一切嗎?
“趙軒,你不會真的以為,那家瑞士頂級療養機構,是拿著錢就能隨便進的吧?”
“我告訴你,那個名額,是我動用了公司董事會的人情,才特意為你媽預留的。全球每年只有十個名額,預約已經排到了五年后。”
“你現在去聯系?可以啊,你去試試,看看人家理不理你。”
趙軒徹底呆住了。
他張著嘴,像一條缺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終于意識到,我所掌握的,并不僅僅是錢,而是他根本無法觸及的資源和人脈。
他顫抖著手,拿出手機,開始給他那兩個兄弟打電話。
“大哥……媽那個療養的事……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電話那頭的大伯哥趙峰很不耐煩:“這事不是一直林舒在辦嗎?她怎么辦砸了?你讓她自己想辦法去!我們哪有那本事!”
他又打給三弟趙杰。
三弟更直接:“二哥,我連瑞士在哪都不知道,你跟我說這個?我這還得帶孩子呢,掛了啊。”
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掛斷,趙軒的臉色也一寸一寸地灰敗下去。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是張愛琴。
他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接通電話,張愛琴在那頭急切地問:“怎么樣了?問了沒有?那邊怎么說?”
趙軒哆嗦著嘴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我能猜到,是張愛琴那邊接到了醫院的通知,病情需要盡快治療,她終于開始慌了。
趙軒的沉默讓張愛琴起了疑心。
“你說話啊!是不是林舒那個賤人從中作梗了!”
趙軒終于崩潰了,對著電話吼道:“媽!你別罵了!林舒把預約取消了!”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死寂。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張愛琴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囂張跋扈,而是帶著明顯的顫抖和恐慌。
“取消了?怎么會取消……趙軒,你把電話給林舒,我……我跟她說。”
趙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把手機遞到我面前。
“老婆,我媽要跟你說話。”
我接了過來,按了免提。
張愛琴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第一次帶上了討好的意味。
“小舒啊……是媽,媽前幾天是糊涂了,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
“你看,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大人有大量,再……再幫媽聯系一下那邊,好不好?”
她服軟了。
這個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了一輩子的女人,終于低下了她高貴的頭顱。
可惜,太晚了。
我聽著她虛偽的道歉,內心毫無波瀾。
我只對著電話,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找你那三個好兒媳去辦吧。”
“她們有商鋪,有本事。”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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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發酵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張愛琴不死心,第二天就去了本市最好的私人醫院做了個全面檢查。
醫生的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她和趙家人的頭上。
“老太太這個情況,是一種罕見的免疫系統進行性衰退,國內目前的治療方案都只能延緩,無法根治。”
“我看了你們之前咨詢的瑞士那家機構,他們的干細胞療法是目前全球唯一證實有效的治療手段。如果條件允許,建議盡快過去。”
醫生的每一句話,都像重錘一樣敲在趙家人的心上。
他們這才徹底明白,我為張愛琴安排的,不是什么錦上添花的療養,而是實實在在的救命通道。
趙軒不死心,他通過自己銀行 VIP 客戶的關系,找到了一家號稱能辦理全球頂級醫療的中介。
中介的答復更讓他們絕望。
“您說的這家機構啊,我們當然能辦。不過預約已經排到五年后了,您母親等得及嗎?”
“另外,通過我們的渠道辦理,費用會高一些,全套下來,大概需要一千五百萬。”
一千五百萬。
五年。
這兩個數字,像兩座大山,徹底壓垮了趙家所有的希望。
他們把三套商鋪全賣了,也湊不齊這筆錢。
更何況,張愛琴的病,根本等不了五年。
恐慌,開始在趙家蔓延。
最先坐不住的,是得了便宜的大嫂劉莉。
那個周末的下午,我家的門鈴響了。
我通過可視門禁,看到劉莉拎著大包小包的禮品,臉上堆著諂媚的笑。
她身后,還跟著一臉不情愿的大伯哥趙峰。
我沒有開門。
我只是按下了通話鍵,聲音通過電波傳到門外,冰冷而清晰。
“有事?”
劉莉愣了一下,隨即笑容更加燦爛:“弟妹,在家呢?嫂子來看看你。給你帶了點燕窩和海參。”
“東西拿回去,給你媽補補身體吧,我看她比我更需要。”
我直接戳破了她的偽裝。
劉莉的笑僵在臉上,一旁的趙峰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弟妹,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們好心好意來看你……”
“我的意思就是,門不會開,人可以滾。”
我直接掛斷了通話,任憑他們在外面怎么按門鈴,都再無回應。
最后,他們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那天晚上,趙軒回家了。
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窩深陷。
一進門,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換鞋,而是直接走到了我面前。
然后,在我錯愕的目光中,他這個一向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人,第一次向我低下了頭。
“老婆,我錯了。”
他的聲音沙啞,充滿了疲憊。
“我不該讓你受委_屈,我不該在我媽欺負你的時候當個縮頭烏龜,我不是個男人。”
他不停地重復著“我錯了”,姿態卑微到了塵埃里。
如果是在一周前,我或許還會心軟。
但現在,我看著他這張寫滿懺悔的臉,只覺得無比可笑和諷刺。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看著他,平靜地問:“現在說這些,不覺得晚了嗎?”
我的冷漠像一把刀,刺穿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猛地抬起頭,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臉上是深深的絕望。
“不晚!小舒,不晚的!”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從口袋里掏出幾張銀行卡,一股腦地塞到我手里。
“這是我所有的積蓄,我的工資卡,密碼都是你生日!全都給你!我以后什么都聽你的!求求你,再想想辦法,救救我媽!”
我看著手里的那幾張卡,感覺像個笑話。
他以為,我做這一切,是為了錢嗎?
我把卡扔回到他身上,銀行卡散落一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趙軒,你到現在還不明白。”
“這不是錢的事。”
“是尊重。”
“你們趙家,上至你媽,下至你哥你嫂,包括你,從來沒有給過我一丁點的尊重。”
“在你們眼里,我就是個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一個依附你們家生存的擺設。”
“現在,你們需要我了,就跑來跟我道歉,跟我談錢。你們不覺得惡心嗎?”
我的話,字字誅心。
趙軒癱坐在地上,抱著頭,發出了壓抑的嗚咽聲。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來自我公司合伙人的信息。
“舒,剛接到市中心醫院 ICU 的緊急咨詢,有個叫張愛琴的病人突發心衰,情況很危急,家屬提到你了,你看?”
我看著這條信息,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報應,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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