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省文學批評座談會共話“大文學觀”下的文學批評

近日，全省文學批評座談會在南京召開。中國作協副主席、江蘇省作協主席畢飛宇，江蘇省作協黨組成員、書記處書記、副主席丁捷、魯敏，以及省內外知名專家學者、省作協簽約批評家、江蘇青年批評家、全省文聯作協和江蘇當代文學研究基地有關高校的負責人等出席會議。

會上公布了“文學新軍托舉計劃”的三項評審結果并頒發證書：山東大學教授馬兵等10位省外批評名家聘為省作協簽約批評家，該項目旨在團結、凝聚一批活躍在批評一線的全國知名青年批評家，來長期關注、研究江蘇的文學創作；袁文卓、張博實、田振華、劉瀏、童欣、牛煜、徐榛、妥東等8位85后批評家入選第二批江蘇青年批評拔尖人才；周琪的《抒情的偏至：路遙的文學生命和情感語法》等12篇評論作品入選江蘇文學評論成果推優名單。

畢飛宇在講話中說，雖然不是“出名要趁早”，但人不能自我幼化，批評家尤其不能自我幼化。他梳理了自己的成長過程，“從開始寫作到今天，除了讀者對作品的閱讀，在文學場域里，自己的成長一直都是有人幫助的”，省作協此次引入省外評論家做簽約評論家，立足點是在江蘇，但對批評對象不作過多的地域性約束，希望為中國文學發展作出貢獻。

“我們的文學批評是寫給誰看的？”座談交流伊始，南京師范大學教授朱曉進的提問直指文學批評的核心功用。他指出，文學批評的讀者大致有三類：一是作家，批評對其應既不依附也不俯視，而應推動創作；二是普通讀者，批評需培養其審美趣味與鑒賞能力；三是批評界同行。朱曉進直言，以往的批評實踐中，第三類讀者往往被過度關注，導致批評演變為同行互評、自我循環的“小圈子”。他借別林斯基為鏡，呼吁重建文學批評的公共性，避免其困于象牙塔內。

重提批評的公共性，既是對僵化批評體制的反思，也源于文學生態的鮮活現實。從非虛構寫作、新南方寫作，到近年興起的新大眾文藝、大文學觀，一系列新語詞不斷涌現并引發熱議。東南大學教授張娟認為，這些并非文學圈內的自我生產，而是現實生活孕育而生、倒逼我們面對與探討的現象。在新大眾文藝的讀者中，許多人并非以傳統文學視角閱讀，而是帶著景觀化的心態，試圖通過文本了解某一群體的生活。這些作品或許經不起理論細究，但其強烈的自言式寫作背后，是一種共通的社會情緒。對批評者而言，這是“真正認識中國現象、中國問題、中國文學的重要契機”。

揚州大學教授張堂會這樣概括當前文學現場：創作主體從精英擴展至大眾，文學趣味不再局限于形式技巧，更注重重建文學與社會的聯結。在這一文學觀念深刻變動期，不少批評家感到“捉襟見肘”。北京大學副教授叢治辰坦言，自己在面對少年友人的詩集時，不知如何以現有理論進行評價，甚至產生自我懷疑；江蘇省作協副主席、南京師范大學教授何平則指出：“目前尚未見到對詩人王計兵作品的深入論文。”

數智化浪潮深刻改變了讀者、媒介與文學觀念。何平強調，在此背景下，“如何重新做一名批評家”顯得尤為迫切。他認為，批評家不能僅憑局部現象下判斷，而應把握整體文學生態。例如，“大文學觀”涉及文學分層與匹配問題，深入批評現場必須厘清自身的資源、審美尺度與評價標準，這些都需認真探討。

“‘大文學觀’的興起，反映大眾文化進入新階段，但它與純文學并非對立關系。”江蘇省作協副主席、南京大學教授王彬彬回溯歷史指出，“文學”在古代泛指一切文字文本，直至近代才經由日本轉義為審美專稱。在他看來，文學的根本使命在于探索語言的可能性——作家對民族語言的開拓，即是對情感與心靈世界的拓寬。“文學應走出象牙塔，但無論走多遠，象牙塔始終是文學理論之根。”

《上海文學》副主編來穎燕認為：“評論始于細讀與現場，但歸根到底，文學批評也是一種創作。它看似是對文本的洞察，實質上仍是對世界與人性的洞察。”文學創作與批評面對的根本對象一致，都關乎我們如何理解自我、確立自身與世界的關系。

批評家能做什么？還應做什么？吉林大學教授張濤提出兩點：一是建立批評的公共性，突破學術體制局限，直面時代與眾生；二是在扎根時代的同時，保持理性與思辨，“既屬于這個時代，也凝視這個時代”。蘇州大學教授季進從海外傳播角度，建議加強與國際學界的聯系、參與海外文學生產、建立規范的經紀人制度，助力中國文學獲得更廣泛關注。

“孔子說‘四十不惑’，我倒覺得四十往往是人最困惑的階段，”山西師范大學教授、《小說評論》主編楊輝說，生活的重壓、考核的焦慮、現實的復雜與人際的糾葛，仿佛在此刻匯聚，使人常感束縛與否定。但也正是在這樣的時刻，人更渴望書寫內心真實的文字——寫作，成為自我與外界對話、調適的過程。

中國作協文學理論批評委員會副主任汪政也注意到，當下青年批評家常因職稱與生活壓力寫出言不由衷的文字。他呼吁批評回歸生命本真，“笛卡爾說‘我思故我在’。而批評的最高境界或許是：我寫故我在。”

現代快報/現代+記者 陳曦

省作協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