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越漲，老鳳祥越難掙錢？

出品 | 創業最前線 王亞靜

12月19日，周大福啟動了年內的第三次漲價。當日，"周大福漲價"的話題很快沖上微博熱搜。

近年來，金價一路狂飆，如今已經站上超1300元/克的高位，"嚇退"了不少想要購買黃金首飾的消費者，也讓傳統黃金珠寶企業的日子不太好過。

以百年老品牌老鳳祥為例，今年前三季度，其營收、利潤雙雙下滑，延續了2024年的頹勢。在2024年業績會上，就有投資者表達不滿，質問為何"公司營收會如此之差"？

當以95后、00后為主的年輕消費者成為消費主力，市場消費邏輯已經完全不同，年輕人不再單純為"黃金"買單，而是更愿意為設計、稀缺性、情緒價值付費。

在新的消費邏輯下，老鳳祥也試圖靠近年輕人，打造聯名款，切入古法、國潮黃金，但品牌的刻板印象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扭轉，這導致老鳳祥既難向上收割高端客群，也難向下穩住價格敏感型消費者。

只是，老鳳祥未來又該從哪里"破局"？

1、黃金越漲，越難掙錢？

清朝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老鳳祥在上海南市大東門起家，時稱"鳳祥銀樓"。此后，老鳳祥幾經遷址、改名，還曾一度歇業。

直至1951年，中國人民銀行出面購買了老鳳祥銀樓全部固定資產，并委托分行籌辦了"國營上海金銀飾品店"，次年正式對外營業。2009年，老鳳祥借殼"第一鉛筆"上市。

目前，公司業務包括以"老鳳祥"為代表的黃金珠寶首飾，以"工美"為代表的工藝美術品，以"中華"為代表的筆類文教用品。其中，黃金珠寶首飾業務主要由老鳳祥有限承擔，今年上半年貢獻了99.79%收入，是公司的核心板塊。

傳承百年，老鳳祥的品牌帶有歷史烙印，但在一些年輕消費者眼中，老鳳祥的"老"，正從底蘊變成"包袱"。一位一直關注老鳳祥的股東說，愛人買周大福的黃金珠寶比較多，覺得"老鳳祥名字比較老氣，年輕人不是很喜歡"。

而消費者的態度，最終還是反映到了財報上。

今年前三季度，老鳳祥實現營收480億元，同比下滑8.71%；歸母凈利潤14.38億元，同比下滑19.05%，延續了2024年營收、利潤雙雙下滑的頹勢。

截至2025年三季度末，公司黃金珠寶首飾的總門店數量為5625家，較2024年底的5838家凈減少213家。

在2024年時，其營收、歸母凈利潤分別同比下滑20.5%、11.95%。其中，營收規模直接跌破700億大關，降至568億元。

（圖 / 2025年前三季度、2024年（來源：老鳳祥財報））

營收下滑背后，珠寶首飾首當其沖。今年前三季度，老鳳祥的珠寶首飾實現營收380億元，同比下滑11.51%。

（圖 / 老鳳祥公告）

在業績會上，老鳳祥管理層曾提及業績下滑的原因，是因為在去年同期營收基數較高的基礎上，今年黃金價格持續快速上漲，對終端消費有一定的抑制，導致2025年一季度業績有所下降。

但投資者此后仍提出質疑，在同樣的經營環境下，為何菜百、老鋪黃金業績能夠大漲？

今年前三季度，菜百股份的營收、歸母凈利潤分別同比增長33%、17%；今年上半年，老鋪黃金收入同比增長251%、期內利潤則同比增長了286%。（編者按：老鋪黃金未披露三季度報）

（圖 / 菜百財報、老鋪黃金財報）

之所以出現如此大的反差，與老鳳祥的產品配置不無關系。

從行業角度來看，中國黃金協會統計數據顯示，2025年前三季度，中國黃金消費量約683噸，同比下降7.95%。其中，黃金首飾約270噸，同比下降32.50%；金條及金幣約352噸，同比增長24.55%。

可以看到，在黃金價格走高之后，不少消費者的目光已經從黃金首飾，轉移到更具投資屬性的金幣和金條。

而珠寶首飾才是老鳳祥的"基本盤"。今年前三季度，珠寶首飾收入約占老鳳祥總收入的8成。另據管理層透露，老鳳祥銷售的金條產品屬于工藝金條，在產品定價、屬性、工藝等方面，都與其他黃金珠寶企業推出的投資類金條存在較大差異。

產品配置與市場需求的錯配，或許可以解釋老鳳祥為何深陷業績下滑的困境。只是，老鳳祥又該如何"破局"？

2、積極向"年輕化"轉型，卻砍了一半研發費用

在黃金價格一路走高之下，古法黃金、"痛金"大多采用"一口價"模式，單價明顯高于普通黃金飾品，但依然受到年輕人追捧，原因在于這屆年輕人看重的并非"克重"，而是"情緒價值"。

于是，被認為"老派"的老鳳祥，也努力向年輕人靠攏，推動品牌向年輕化、時尚化轉型。

一方面，老鳳祥選擇與知名IP跨界合作，與游戲《蛋仔派對》和《星穹鐵道》，電影《瘋狂動物城》和《長安的荔枝》，圣斗士星矢等知名IP合作，推出了聯名產品。

另一方面，又順勢切入了國潮、古法黃金飾品的賽道。據了解，老鳳祥今年推出了《盛唐風華-花花唐》、《繁花秘境》花冠、藏寶金等一系列新品，將國潮文化、古法工藝融入其中。

奇怪的是，積極打造新產品的老鳳祥，卻大砍研發費用。2025年前三季度，公司研發費用為1274萬元，同比下滑50.98%。

而此時，古法、國潮黃金的激戰正酣。被老鋪黃金帶火古法黃金之后，老鳳祥、周大福、周大生、周六福等傳統黃金飾品企業，都推出了類似黃金飾品。

不僅如此，與老鋪黃金并稱為"古法黃金四姐妹"的君佩、琳朝、寶蘭快速崛起，有的品牌已經獲得了雷軍的順為資本、Gucci母公司開云集團的投資。

在企業扎堆涌入國潮、古法黃金賽道后，產品設計與工藝趨同，黃金飾品難免陷入新一輪的同質化競爭。此時，能否打造差異化產品、提升品牌溢價能力，顯得尤為重要。

在老鳳祥，黨委書記、董事長楊奕曾任上海市盧灣區政府研究室主任、黃浦區旅游局黨組書記和副局長，相比打磨黃金飾品，他顯然在經營管理上更有經驗。

不過，老鳳祥重金聘請了多位職業經理人出任副總經理，其中在老鳳祥有限（黃金珠寶飾品主要平臺）任職的李軍、史亮、蔡旭姣、孫斌燁在2024年的年薪都超過了300萬元，是董事長楊奕（105.95萬元）的3倍以上，企業試圖借助這些高管的經驗打開更廣闊的市場。

（圖 / 老鳳祥財報）

既然如此，公司為何大砍研發費用？如何打造出差異化產品，保持市場競爭力？管理層的年紀大多在50歲以上，是否會出現整體決策思路與年輕消費者存在代際差，導致產品和市場策略脫節的問題？是否考慮引入更年輕的管理者？

對此，「創業最前線」試圖向老鳳祥方面進行了解，但截至發稿仍未獲回復。

在產品銷售上，與老鋪黃金主打直營、堅定走奢侈品路線不同，老鳳祥是以批發為主，每年有四次定期的大型訂貨會，主要通過加盟店進行終端銷售。于2025年三季度末，公司黃金珠寶首飾的加盟零售店為5438家，約占比總門店數的97%。

在業績會上，有投資者直言不諱地表示，公司業務以批發為主，毛利率很低，品牌優勢非常弱，掙得都是加工辛苦錢，完全無法和奢侈品公司媲美。

Wind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老鳳祥的銷售毛利率不足9%，而老鋪黃金則超過了38%。

（圖 / 老鳳祥公告）

沒有足夠的品牌溢價，和"出圈"產品支撐，老鳳祥如何打破市場的刻板印象，打造差異化優勢，仍然會是一道難題。

3、股價3個月跌去22%，有錢還要大肆借款？

走過177年的歷史，老鳳祥積累了厚實的家底。

截至2025年三季度末，公司的貨幣資金為106.76億元、交易性金融資產3.19億元，流動資金約合110億元。

賬上資金充裕，公司的借款規模卻陡然走高。上述同期，老鳳祥的短期借款為66億元，較2024年底增長43%；長期借款7990萬元，于2024年底時，公司并無長期借款。

（圖 / 老鳳祥財報）

對此，老鳳祥解釋，短期、長期借款走高，是由于老鳳祥有限的短期借款增加，上海老鳳祥翡翠珠寶有限公司的長期借款增加所致。

而這些負債已經成為沉重的負擔。2025年前三季度，老鳳祥的財務費用為1.22億元。其中，利息收入為5815萬元，利息費用已經達到1.55億元。

（圖 / 老鳳祥財報）

那么，公司賬上有充足的資金，為何還要大肆借款？利息收入無法覆蓋利息費用，是否可能造成國有資產流失？在各級子公司的財務管理上，老鳳祥究竟如何統籌安排？對此，「創業最前線」試圖向老鳳祥方面進行了解，但截至發稿仍未獲回復。

如今，手握上百億資金的老鳳祥，正在四處投資。

今年9月，老鳳祥發布公告稱，控股子公司擬投資設立老鳳祥奢品公司，加快開拓中高端市場；擬投資設立黃金精材公司，在上海市金山區建設一座符合國家環保標準，和上海黃金交易所認證標準的現代化精煉廠及配套檢測實驗室。

到了10月，又宣布擬通過控股子公司老鳳祥香港投資，認購Maybach Luxury Asia Pacific Co. Limited（邁巴赫奢侈品亞太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邁巴赫亞太"）配發的2000股有投票權普通股，占發行后邁巴赫亞太股權的20%，認購總價款為2400萬美元，增值率高達9.69萬倍。

（圖 / 老鳳祥公告）

值得注意的是，邁巴赫亞太成立于2025年2月，目前尚未正式開始營業。在披露這一收購計劃之后，上交所很快下發了監管工作函，直指其收購溢價高，并要求老鳳祥解釋合理性及必要性。

在珠寶首飾銷售下滑之際，進軍奢侈品賽道，打造新的增長曲線已經成為了老鳳祥的強烈渴望。但資本市場對老鳳祥的信心持續降溫，股價成為最直接的反映。

Wind數據顯示，截至2025年12月26日，老鳳祥報收44.73元/股，較今年9月的高點57.34元/股下跌約22%。

和2024年底的十大股東相比，今年前三季度，有5家股東在減持老鳳祥，全國社保基金109組合則退出了前十大股東行列。

（圖 / Wind）

作為百年老品牌，老鳳祥本應在戰略布局、風險控制上更為穩健，但落在行動上，留給市場一個"有些急切"的印象。

在主業承壓、品牌溢價尚未建立之際，頻頻下注新賽道，既放大了財務風險，也消耗著資本市場本就脆弱的耐心。

*注：文中題圖來自老鳳祥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