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我坐在小區的長椅上,手里捧著女兒剛甩在我臉上的那張求職簡歷,手指微微顫抖。不遠處的廣場舞大媽們歡快的音樂聲此刻聽來格外刺耳。
"媽,我不是讓你幫我找關系嗎?你這個小區保安隊長都不認識,我花了那么多錢出國留學,回來你連個工作都幫不上,真是沒用!"女兒冷冰冰的話仍在我耳邊回響。
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心如刀割。為了她的留學夢,我賣掉了唯一一套房子,如今連租住的地方都是同事可憐我,讓我住她家的老房子。女兒學成歸來,我本以為終于苦盡甘來,沒想到迎來的卻是更大的嫌棄。
我叫李秀芝,今年53歲,在一家工廠做了二十多年的普通工人。十年前,丈夫因病去世,留下我和女兒小婷相依為命。小婷從小學習就好,考上了省重點大學。大學畢業那年,她突然說想出國深造,說海外文憑回來能找高薪工作。
"媽,你相信我,我回來一定好好孝順你,咱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當時小婷拉著我的手,眼里閃著光。我哪能抵擋得住女兒的請求?咬咬牙賣了房子,還東挪西湊了些親戚的錢,總算湊齊了女兒出國的第一筆費用。
那之后的四年,我省吃儉用,加班加點,每個月把工資的大部分都打給了遠在英國的女兒。日子雖苦,但想到女兒學成歸來的光明前景,我心里總是充滿希望。
誰知道,小婷回國后,卻變了一個人。她嫌我住的地方小,嫌我穿的衣服土,現在還嫌我沒能力給她安排工作。那個曾經說要孝順我的女兒,去哪了?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一滴淚珠落在那張印滿外文的簡歷上。天,突然下起了雨...
![]()
回到家,我煮了碗掛面,簡單加了點青菜。小婷從臥室出來,看了一眼桌上的面,皺起眉頭:"媽,我朋友家天天都是大魚大肉的,你就知道給我吃這個?"
"小婷啊,媽這不是沒錢嘛,下個月發工資了,媽給你買肉..."我小心翼翼地說。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不想給我花錢!"小婷啪地一聲放下筷子,"國外那些同學回來都找到了好工作,我呢?我找了一個月了,連個面試都沒有!你當初非要我學什么國際關系,現在有什么用?連個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
我愣住了:"可是...當初是你自己選的專業啊..."
"你是我媽,你不該勸我嗎?你知道現在這個專業在國內有多難就業嗎?"她聲音越來越大,"爸要是還在,肯定早就托關系給我找好工作了!"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刺進我心里。老李走得早,但他生前就是個老實巴交的工人,哪來什么關系網?
"媽媽盡力了,小婷..."我聲音哽咽,"要不你先找個普通點的工作,慢慢..."
"普通點的?"她冷笑一聲,"我在英國讀了四年書,回來找個普通工作?媽,你知道我出國這些年,同學們怎么看我的嗎?他們都說我有個特別愛我的媽媽,愿意為我付出一切。我還驕傲地告訴他們,我媽在國內很有本事呢!"
聽到這里,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原來在女兒心里,我不是一個勤勞善良的媽媽,而是她向同學炫耀的一個有本事的提款機。
第二天,我偷偷請了假,拿著女兒的簡歷去了市人才市場。雖然我只是個普通工人,但廠里的張主任一直對我不錯。也許他能幫幫忙?
張主任看完簡歷,輕輕嘆了口氣:"秀芝啊,這專業在咱們這兒確實不太好找工作。不過有個外貿公司在招翻譯,你女兒英語好,可以試試。"
我如獲至寶,趕緊記下了地址和聯系方式。誰知道回家告訴小婷時,她卻嗤之以鼻:"翻譯?一個月才七千,在國外我同學隨便實習都有上萬!媽,我要的是那種有前途的工作,不是糊口的活兒!"
我無言以對。廠里老張的女兒大學畢業就能找到七千的工作,已經讓多少同事羨慕不已了。可在我女兒眼里,這根本不算什么。
那天晚上,小婷出去和朋友聚會了。我一個人坐在昏暗的燈光下,翻看著她小時候的照片。那個扎著兩個羊角辮,沖我甜甜笑著的小姑娘,怎么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是我給得太多,還是給得太少?
手機突然響了,是多年未聯系的老同學王芳。"秀芝,聽說你女兒回國了?正好我妹妹公司在招人,要不要讓你女兒去試試?"
一線希望,我連忙答應。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做好了小婷愛吃的煎餃,期待地等她起床。
"小婷,媽媽給你聯系了一個面試機會,是媽媽同學的妹妹..."
"什么公司?"她打斷我的話。
"是做外貿的,叫什么...環球貿易。"
"就知道是這種小公司!"小婷冷笑,"媽,我要的是500強企業的工作,不是你那些老姐妹能介紹的小地方!你知道我同學回國都進了什么公司嗎?IBM、微軟、普華永道!你能認識這些公司的人嗎?"
我啞口無言。確實,這些大公司的名字我連聽都沒聽過幾次。
"好了,別再自作主張了。我自己會找工作。"小婷拿起包,砰地關上門。
那天晚上,我從同事那里借了臺筆記本電腦,笨拙地學著搜索那些女兒提到的大公司。屏幕上閃過的每一個網頁都像是在提醒我和女兒之間的差距。
一周后,王芳打來電話,說她妹妹見小婷簡歷不錯,愿意給個面試機會,待遇也不差,月薪一萬二。我欣喜若狂,趕緊跟小婷說。
"媽,你真是不懂。"小婷翻了個白眼,"這個價格在北上廣算什么?連租房都不夠!我同學剛回國就拿到了兩萬起步的offer。"
"可是小婷,媽媽認識的就這些人了..."我無力地辯解。
"那你就別管了!"她大聲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我很難堪?我在國外多光鮮啊,回國卻要靠我媽這種關系找工作?你讓我怎么跟同學交代?"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我費盡心力供她出國,不是為了培養她的能力,而是成全了她的虛榮。
第二天,我做了個決定。
"小婷,這是我這些年的存折,里面還有兩萬塊錢。"我把存折放在桌上,"你不是嫌我沒用嗎?那你拿著這些錢,自己去北京上海找工作吧。媽媽老了,幫不了你什么。"
小婷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說。
"還有,這房子是同事借我住的。如果你覺得丟人,那就搬出去住吧。我一個月租金800,你出國這么多年,應該租得起更好的。"
說完這些話,我轉身走進了臥室,關上了門。那一晚,我聽見小婷在客廳來回踱步的聲音,但我沒有出去。
第三天早上,我起床時,發現小婷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媽,我想過了,我去北京找工作。"她的語氣軟了很多。
我點點頭,沒說什么。幫她提著行李下樓,我們一路無言。到了小區門口,她突然轉身抱住了我:"媽,對不起..."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去吧,媽媽相信你能行。"
看著出租車遠去,我長舒一口氣。這或許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之一。有時候,愛一個人,需要的不是一味地付出,而是讓她學會面對現實,獨立成長。
一個月后,小婷打來電話,說她在北京找到了工作,雖然不是大公司,但環境不錯,同事也友善。"媽,我想明白了,我要靠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不是靠炫耀你給我的一切..."
聽到這話,我笑了。也許,這才是我送給她的最好的禮物。
不是名牌大學的文憑,不是光鮮亮麗的工作,而是讓她明白:人生的路,終究要靠自己走下去。
窗外,院子里的老槐樹又抽出了新芽。我知道,我和女兒之間,也一定會長出新的希望。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