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那個寒冷的春天,當28歲的紅九軍軍長孫玉清倒在祁連山的雪地里時,他不會想到自己的妻子正在幾十里外的牢房中遭受著比死亡更殘酷的折磨。
陳芳芳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知道肚子里懷著丈夫留下的唯一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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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這個孩子活下來,這位陜西大戶人家出身、受過女子師范教育的知識女性,不得不在監牢里承受著一次又一次的凌辱。
當孩子出生后第三天就被馬家軍連長搶走時,她發誓無論用多少年,都要把兒子找回來。
這場長達8年的尋子之路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的血淚與堅韌?
1936年冬天,21800名紅軍精銳組成西路軍,準備打通前往蘇聯的國際交通線。
這支隊伍里有個27歲的年輕軍長,叫孫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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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領紅九軍一路西進,誰也沒想到這趟征程會成為一場有去無回的絕路。
祁連山的雪下得格外大那年。
馬步芳的馬家軍早就等在那里,他們對地形熟悉得很,騎兵來去如風。
紅九軍被困在山里快一個月了,彈藥打光了,糧食也沒了,戰士們靠啃樹皮充饑。
孫玉清決定帶隊突圍,結果在一場遭遇戰中腹部中彈。
傷口感染得很快,沒有藥品,沒有醫生,孫玉清發著高燒還在指揮部隊。
最終他們還是被馬家軍包圍了。
這個年輕的軍長被俘時,傷口已經化膿,整個人瘦得脫了形。
押往西寧的路上,馬家軍的軍官多次勸降,說只要投降就給高官厚祿。
孫玉清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他說自己是紅軍的軍長,生是紅軍的人,死是紅軍的鬼。
1937年5月的一個深夜,西寧城外傳來幾聲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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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歲的孫玉清被秘密處決了,連尸體都沒讓家屬收殮。
馬步芳怕這個硬骨頭活著會惹出麻煩,就這樣悄悄處理掉了。
孫玉清被殺的時候,陳芳芳正關在西寧城里的一座土牢里。
這個陜西安康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女子師范畢業后投身革命,嫁給了孫玉清。
紅九軍覆滅時,她跟著部隊的婦女連一起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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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牢里陰冷潮濕,墻上掛著鐵鏈,地上滿是發霉的稻草。
陳芳芳被關進來的第一天就遭到了看守的毒打。
她們想從這些女紅軍口中問出情報,想知道延安的虛實。
陳芳芳什么都沒說,換來的是一頓又一頓的拳打腳踢。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在第三天晚上。
三個馬家軍的軍官喝了酒闖進牢房,他們對這些女俘虜做出了禽獸不如的事。
陳芳芳拼命反抗,被打得鼻青臉腫。
那一夜她想過咬舌自盡,想過撞墻而死,可就在絕望的邊緣,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月事已經兩個月沒來了。
她懷孕了。
肚子里懷著孫玉清的孩子。
這個發現讓陳芳芳瞬間清醒過來。
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這是孫玉清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是紅九軍軍長最后的骨肉。
為了保護肚子里的孩子,陳芳芳停止了反抗。
她咬著牙忍受著那三個畜生一次次的侵犯,心里只想著一件事——活下去,把孩子生下來。
那段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白天要干苦力,搬石頭修工事,晚上還要遭受凌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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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芳芳拼命保護著自己的肚子,干活時盡量避免重體力,挨打時護住腹部。
其他女俘虜看出了她的秘密,都盡力幫她遮掩。
有個年紀大些的婦女連長悄悄告訴她,一定要挺住,孩子就是希望。
1937年深秋,陳芳芳在土牢里生下了一個男孩。
沒有接生婆,沒有熱水,幾個女俘虜幫她接生。
孩子出生的那一刻,陳芳芳看著那張皺巴巴的小臉,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這是她和孫玉清的兒子,長得像極了那個已經犧牲的年輕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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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孩子取名叫孫寄世,寄托在這個世上,希望他能平安長大。
孩子出生才三天,馬家軍的一個連長聽說了這事。
這個連長叫劉某,膝下無子,一直想要個兒子傳宗接代。
他看中了陳芳芳的孩子,覺得這個紅軍的后代養起來也算是給自己積德。
說是積德,其實就是想占為己有。
那天傍晚,劉連長帶著幾個士兵闖進牢房,不由分說就要抱走孩子。
陳芳芳發瘋一樣撲上去,死死護住襁褓中的嬰兒。
她哭喊著求劉連長放過孩子,說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只求讓她把孩子養大。
劉連長一腳把她踹倒在地,兩個士兵按住她的胳膊,另一個士兵從她懷里生生搶走了孩子。
陳芳芳聽著孩子的哭聲越來越遠,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靈魂。
她趴在地上哭到聲音都啞了,卻連孩子的衣角都沒能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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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連長把孩子帶回家,改名叫劉慶生,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養著。
這個剛出生三天的嬰兒,從此和生母分離,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英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了保護他受了多少苦。
1937年7月,盧溝橋的槍聲打響了全面抗戰。
日本人大舉入侵,國共兩黨不得不放下仇恨,建立起統一戰線。
這場民族危機,意外給陳芳芳帶來了一線生機。
國共合作談判期間,釋放被俘紅軍成為條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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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步芳不情不愿地放了一批女俘虜,陳芳芳就在其中。
當她走出那座關了大半年的土牢時,整個人瘦得不成樣子,頭發亂糟糟的,眼睛里卻燃燒著一團火。
回延安的路走了一個多月。
陳芳芳跟著其他獲救的戰友一路跋涉,心里想的全是被搶走的孩子。
她打聽到劉連長住在西寧城郊,孩子就在他家里養著。
她恨不得立刻殺回去搶回兒子,可她知道自己現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先回延安,從長計議。
到了延安,組織上知道了她的遭遇。
領導們很同情,說會想辦法幫她找孩子。
那個年代打仗都顧不過來,找一個被敵人抱走的孩子談何容易。
陳芳芳不怨天不怨地,她白天工作,晚上就在油燈下畫孩子的樣子。
雖然只見過孩子三天,但那張小臉已經深深刻在她腦海里。
她開始托人打聽消息,托去甘肅的同志帶信,托地下黨的關系調查劉連長的住址。
每一條線索她都不放過,每一個可能都要追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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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同志都勸她別太執著,孩子丟了就算了,革命需要她。
陳芳芳搖頭,她說自己是孫玉清的妻子,是孩子的母親,這條命就是用來找回兒子的。
從1937年到1945年,整整八年時間,陳芳芳一刻都沒有停止尋找兒子。
這八年里,抗日戰爭打得天翻地覆,千千萬萬人流離失所,要在這樣的亂世找一個孩子,簡直比登天還難。
陳芳芳想盡了一切辦法。
她通過組織的關系,聯系上了在西寧活動的地下黨員。
這些同志冒著生命危險,幫她打聽劉連長的消息。
有個地下黨員化裝成商人,專門到劉家附近擺攤,觀察了好幾個月,終于確認劉連長家里確實有個七八歲的男孩,長相和陳芳芳描述的很像。
消息傳回延安,陳芳芳激動得幾夜沒睡。
她恨不得馬上飛到西寧,把兒子抱回來。
組織上攔住了她,說現在還不是時候,劉連長在當地勢力很大,硬搶只會害了孩子。
陳芳芳只好繼續等待,繼續托人觀察,確保孩子平安。
那些年她也曾想過放棄。
戰爭年代,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個先來。
她參加過好幾次戰斗,子彈從耳邊飛過,炮彈在身邊炸響。
每次死里逃生,她都告訴自己還不能死,兒子還沒找回來,她死不得。
地下黨的同志給她傳回很多關于孩子的消息。
孩子在劉家過得還不錯,有吃有穿,還上了學堂。
劉連長雖然不是好人,對這個撿來的兒子倒是真心疼愛。
陳芳芳聽了心里五味雜陳,既慶幸兒子沒受苦,又痛恨這個奪走她孩子的惡人。
1945年,抗戰勝利了。
天下局勢又變了,地下黨在西北的力量也壯大了。
陳芳芳覺得機會來了。
她托地下黨的同志直接去找劉連長,說明來意,要求歸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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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連長養了孩子八年,早就當成親生的,哪里肯還。
地下黨員就威脅他,說他當年做的那些惡事都記錄在案,不交出孩子,將來算總賬的時候一筆都跑不了。
劉連長怕了。
他知道共產黨的勢力越來越大,國民黨節節敗退,形勢不妙。
他考慮了幾天,最終同意讓陳芳芳見孩子一面。
1945年秋天,陳芳芳終于見到了失散八年的兒子。
那個三天大的嬰兒,已經長成了一個八歲的小男孩,穿著整齊的長衫,梳著小辮,看上去很精神。
孩子站在劉連長身邊,怯生生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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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芳芳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她蹲下來,顫抖著手想摸摸兒子的臉。
孩子往后退了一步,喊了聲"爹"。
這一聲"爹"叫的是劉連長,像一把刀子扎進陳芳芳的心里。
地下黨的同志在旁邊說明了情況,告訴孩子,這個女人才是他的親生母親,他的父親是個英雄,為了革命犧牲了。
孩子聽得云里霧里,只是害怕地往劉連長身后躲。
劉連長嘆了口氣,蹲下來抱住孩子,說了很多話。
他承認自己當年強行抱走了孩子,說這八年他把孩子當親兒子養,但血緣是改不了的,孩子該回到親娘身邊。
孩子哭了,抱著劉連長的脖子不肯撒手。
陳芳芳沒有責怪孩子。
她知道孩子從小在劉家長大,認劉連長做爹也是人之常情。
她只是靜靜地等著,等孩子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那天晚上,她就住在附近,隔著窗戶看兒子睡覺的樣子。
過了幾天,劉連長真的放手了。
他把孩子的東西收拾好,親手交給陳芳芳。
孩子還在哭,劉連長也紅著眼眶。
陳芳芳抱起兒子,這次孩子沒有掙扎。
她把孩子的名字從劉慶生改回孫寄世,帶著他踏上了回延安的路。
路上,陳芳芳給兒子講父親的故事。
講孫玉清是個多么英勇的軍長,講紅九軍怎樣浴血奮戰,講她怎樣在牢房里保護他,講這八年是怎么熬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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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寄世聽著聽著,漸漸明白了母親的不易,也理解了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脈意味著什么。
回到延安后,孫寄世在革命隊伍中長大。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英雄,母親是英雄,自己也要像他們一樣,為了信仰活著。
1994年,孫寄世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他臨終前對子女說,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姓孫,因為這個姓氏里流淌著父親的血,凝結著母親的淚。
戰爭年代的女人,承受的苦難往往比男人更多更深。
孫玉清在戰場上犧牲,留下英雄的名字被人傳頌。
陳芳芳卻要在黑暗的牢房里,用最屈辱的方式保護丈夫的血脈,用八年的執著尋回失散的兒子。
她沒有戰場上的榮光,沒有轟轟烈烈的事跡,只有一個母親最樸素的堅持——讓孩子活下去,讓孩子回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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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堅韌,這樣的勇氣,同樣值得我們銘記。
歷史不該只記住戰場上的將軍,也該記住那些在暗處承受一切的女性,她們的犧牲與付出,構成了革命史詩中最沉重也最溫暖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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