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個小時。
你沒看錯,僅僅就是這9個小時。
在1973年的中國,這大概是一個普通人從“群眾”變成“黨員”的最快紀錄。
上午填個表,下午就舉手通過了,連個預備期都沒有,簡直就是開了掛。
更離譜的是,這事兒過了沒到四個月,這個23歲的毛頭小伙子,名字竟然出現在了中共第十屆中央委員會候補委員的名單里。
他叫朱克家。
現在的年輕人估計都沒聽過這個名字了,但在當年,他可是比現在任何一個頂流網紅都要紅得發紫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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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今天不想跟你聊他是怎么坐著“直升機”飛黃騰達的,那都是時代的泡沫。
真正有意思的,是泡沫破了之后,這哥們兒是怎么在煤灰堆里活出個人樣的。
被捧上天的時候你是神,摔在泥里的時候你才是人。
咱把時間軸往回拉一點,拉到1969年。
那會兒的上海火車站,天天都是哭聲震天。
19歲的朱克家也就背著個鋪蓋卷,跟家里那個紡織廠老爸老媽揮揮手,一頭扎進了去云南西雙版納的綠皮火車。
那時候去邊疆插隊,說白了就是去吃苦,誰心里還沒個回上海的小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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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朱克家這人吧,腦回路跟別人有點不一樣。
他在勐侖公社的莫海生產隊一待就是好幾年。
那地方全是愛伲族(哈尼族支系),窮得叮當響。
朱克家在那兒干嘛呢?
他不像別的知青天天琢磨怎么搞病退回城,他居然在那兒正兒八經地學起了木匠活,幫老鄉修房子、打家具。
這還不算完,他又看人家寨子里沒學校,孩子都跟野馬似的滿山跑,他就自己騰出個茅草房,辦起了小學。
到了1972年,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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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恢復了大學招生,還是搞推薦制。
當時的知青為了這一個名額,能把頭打破。
朱克家手里就握著這么一個“金飯碗”,推薦他去上大學。
這不就是咱們現在說的保送清華北大嗎?
甚至比那還金貴,意味著能回上海,能脫離苦海,能改命。
結果你猜怎么著?
這哥們兒把名額給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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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在當時簡直就是炸裂。
周圍人都覺得他是不是傻了,但他理由特別簡單:我走了,這幫孩子誰教?
我那正在修的小水電站誰管?
這不是作秀,那會兒作秀也沒直播間給你刷火箭。
他是真把心掏給了那個窮山溝。
那時候的人,骨頭里多少都帶著點現在人看不懂的純粹。
就這么個“傻”舉動,直接驚動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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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慰問團來了,記者來了,大喇叭廣播開了。
那個年代就需要這樣的典型啊,根紅苗正,上海知青,扎根邊疆。
這火可不是一般的火,是直接把他燒到了北京。
1973年籌備十大,上面點名要年輕的工農兵代表。
朱克家就這樣稀里糊涂地被推上了政治舞臺。
那時候辦事效率是真高,上午入黨,下午批準,接著就是進京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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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昨天還在給老鄉修鋤頭的知青,今天就坐在人民大會堂的主席臺上了。
這就像現在的實習生,一夜之間成了集團副總裁,你說慌不慌?
那幾年,朱克家是真的忙。
又是批林批孔,又是全國巡講,還要管青年團的工作。
但他畢竟太年輕了,閱歷在那兒擺著呢,被裹挾在巨大的政治旋渦里,很多時候也就是個提線木偶。
然后,1976年來了。
“四人幫”倒臺,那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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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大環境的劇變,像朱克家這種坐火箭上來的干部,肯定是要被清算的。
隔離審查,那是跑不掉的。
從云端直接摔進爛泥坑,這種落差,一般人估計早就精神崩潰了,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
審查期間那日子是真難熬。
但有一點救了他:經過仔細查證,大家發現這小伙子雖然跟著喊了不少口號,但在下面沒干過什么傷天害理的壞事。
他當年在云南教書、修農具、幫老鄉,那都是實打實的功德。
最后組織上定性:屬于“人民內部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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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處理結果下來:開除黨籍,撤銷一切職務,安排工作。
去哪兒呢?
云南曲靖,恩洪煤礦。
你看這命運安排得,多有諷刺意味。
曾經的中央候補委員,現在的井下礦工。
這不就是現實版的《變形計》嗎?
剛去的時候,礦上的工友看他也都是斜著眼的,心想這“大人物”下來鍍金還是受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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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干不了兩天就得哭著喊娘。
朱克家再一次讓所有人閉了嘴。
他沒把自己當根蔥,穿上工裝,帶上礦燈,直接就下了幾百米深的井。
挖煤、推車、清理巷道,什么臟活累活他都搶著干。
這一干,就沒停下來。
他在井下的時候,估計早就忘了自己曾經在人民大會堂坐過哪個位置,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把今天的定額搞定。
有個事兒特別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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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因為他在礦上表現實在太好,又懂技術,領導讓他去管工會的電視差轉臺。
這活兒在當時可是個技術崗。
他二話不說,拿起書本就開始自學無線電,硬是把那個經常滿屏雪花的破臺給整明白了。
后來90年代,他又去管煤礦大廈,愣是從虧損干到了盈利。
你看看,這才是真本事。
不管把你扔在哪兒,是金鑾殿還是煤渣堆,只要你有那股子勁兒,總能立住腳。
那些年,工友們早就忘了他以前是個啥官,只知道有個叫朱克家的上海師傅,人特好,技術特牛,辦事特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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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沒抱怨過那段過山車似的人生,也沒想著要找誰翻案。
他在煤礦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直到退休。
浪潮退去之后,留下的不是泡沫,是石頭。
這故事咱們聽著像傳奇,對他來說就是日子。
你說他冤嗎?
被時代裹挾了。
你說他幸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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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至少落地了。
相比那些在政治斗爭中丟了性命,或者后來一蹶不振的人,朱克家活出了另一種硬氣。
他用后半輩子證明了一件事:頭銜是上面給的,隨時能收回去;但本事和人品是長在自己身上的,誰也拿不走。
一九九九年,朱克家因病去世,年僅50多歲。
他走的時候很安靜,沒多少人知道,就像當年他默默走進云南的那片大山一樣。
參考資料:
李春華,《知青往事:朱克家沉浮錄》,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
昆明市檔案館,《關于朱克家同志的審查結論及處理意見》,1978年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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