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一個周四下午,正是辦公室里最昏昏欲睡的時候。我正盯著電腦屏幕,眼皮快要粘在一起,突然聽見隔壁工位的李姐“嗷”一嗓子,整個辦公室的人都驚醒了。
“完了完了完了!”李姐站在打印機旁邊,手里拿著一張皺巴巴的紙,臉色蒼白得像剛打印出來的A4紙。
“怎么了李姐?”我急急忙忙湊過去。
“我把老板要的季度報告,”她壓低聲音,像是怕打印機聽見,“塞進碎紙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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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眨眼問:“全部?”
“三頁中的第二頁。”李姐絕望地說,“而且是數據最多的那一頁。”
辦公室里的幾個腦袋已經轉了過來。老張推了推眼鏡:“沒事,回收站找找?”
“是紙質文件,老張。”李姐的聲音帶著哭腔,“老板半小時后就要。”
這時候,新來的實習生小王突然站起來,一臉嚴肅地走向碎紙機。我們都愣住了,只見他蹲下來,開始研究碎紙機的結構。
“小王,你不會是想……”李姐的話沒說完。
小王轉過頭,眼里閃爍著理工科學生的光芒:“理論上,如果只是幾張紙,而且碎紙機的刀片不是很鋒利的話,我們可以嘗試修復。”
“修復?”老張挑眉,“你是說像拼圖一樣把碎紙條拼起來?”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圍了過來,碎紙機前形成了一個小圈子。市場部的小劉甚至拿出手機:“需要我錄像嗎?這要是成功了,咱們可以做個教程視頻。”
小王已經關掉了碎紙機電源,小心翼翼地將碎紙桶取了出來。里面是李姐那份報告的“遺體”——幾十條細長的白色紙屑,像極了某種現代藝術。
“看,碎的是條狀不是粒狀,這是好消息。”小王專業地說,“條狀比粒狀好拼。”
李姐幾乎要暈過去:“這還好消息?”
“我們需要一個大平面,膠帶,鑷子,還有耐心。”小王指揮起來,“李姐,你去穩住老板,說打印機故障,報告晚點交。老張,去樓下便利店買最寬的透明膠帶。剩下的人,咱們開始拼圖。”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辦公室里出現了奇觀:六七個成年人圍在會議桌旁,像考古學家修復文物一樣,用鑷子夾起細碎的紙條,試圖還原一份季度財務報告。
“這塊寫的是‘同比’!”財務部的小陳興奮地舉起一片紙條。
“我找到了‘增長’兩個字!”設計部的阿琳喊道。
我拼出了一片帶有小數點的數字區域,成就感堪比解開數學謎題。
老張帶著膠帶回來了,看到我們的進展,忍不住吐槽:“我覺得咱們團隊建設都沒這么團結過。”
最神奇的是,在最后五分鐘,我們竟然真的把第二頁報告恢復了七七八八。雖然看起來像是被貓抓過又粘起來的作品,但至少能看清所有數據和文字。
小王用透明膠帶在背面一層層固定,最后拿出掃描儀,將這張“藝術品”數字化,稍微修圖后,竟然看起來像那么回事了。
李姐戰戰兢兢地把三頁報告裝訂好,剛走進老板辦公室,我們就聽見老板的聲音:
“這第二頁怎么看起來怪怪的?邊上這些透明的是什么東西?”
我們屏住呼吸,耳朵貼著墻。
“哦,那個,”李姐的聲音傳來,“是新型防偽設計,防止有人篡改數據。”
辦公室里,我們互相看了一眼,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老板居然信了:“不錯,挺有創意。下次所有重要文件都這么處理。”
李姐出來后,我們集體給她豎大拇指。她走到小王面前,鄭重地說:“你轉正了,今天生效。”
小王撓撓頭:“其實我剛剛發現,你碎掉的那份是草稿。最終版在桌面那個叫‘最終版最終版真的最終版’的文件夾里。”
一陣沉默。
然后全辦公室爆發出大笑聲,連隔壁部門的人都探頭進來看怎么回事。
李姐先是愣住,隨后也笑了起來:“所以咱們這半小時是在——”
“團隊建設。”老張接話,“效果比上次的拓展訓練好多了。”
從那天起,辦公室里的碎紙機旁多了一個醒目的標志,上面寫著:“喂食前請三思”。而李姐每次打印重要文件時,大家都會齊聲提醒:“最終版最終版真的最終版確認了嗎?”
老板一直沒搞明白,為什么他的團隊突然對文件版本管理這么上心,但他很滿意這種“嚴謹的工作態度”。
至于那臺碎紙機,它現在有個新名字——“團隊凝聚力建設專家”,而小王,則成了我們心目中隱藏的超級英雄。
有時候我在想,職場上最好的默契,可能不是完美的流程,而是當有人把報告碎掉時,有一群人愿意蹲在地上,用鑷子幫你一片片撿回尊嚴——盡管后來發現根本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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