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虛構演繹僅供娛樂)
林晚發現那張照片不對勁時,是第三次許愿之后。
照片是她和男友陳嶼在洱海邊拍的。那天陽光很好,水面碎金般蕩漾。照片里,陳嶼的笑容明亮清晰,而她自己,臉部輪廓卻像蒙了一層薄霧,五官微微模糊,仿佛對焦出了問題。
“這張沒拍好吧?”林晚把手機遞給陳嶼看。
陳嶼盯著屏幕看了幾秒,眼神閃過一絲困惑,隨即笑道:“挺好的啊,你比本人還好看。”他揉了揉林晚的頭發,“別總挑剔自己。”
林晚想再說什么,陳嶼已經轉身去廚房做早餐了。她重新看向照片,那種模糊感仍然存在——但奇怪的是,盯著看久了,似乎又變得清晰起來。她搖搖頭,把照片發到朋友圈,配文:“和你看過的第一百個日出。”
第一個愿望實現的時候,林晚以為只是巧合。
那是三個月前,母親被查出早期肺癌。手術費要二十萬,家里積蓄只有八萬。林晚整夜睡不著,對著窗外的月亮喃喃自語:“如果能救媽媽,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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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收到銀行短信,一筆十二萬的匿名匯款打入賬戶。附言只有兩個字:救命。她報警,銀行查不出匯款來源,警方也束手無策。母親順利手術,恢復良好。醫生說,再晚一個月,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林晚把這一切歸功于奇跡,或者某個不愿透露姓名的好心人。
第二個愿望關于陳嶼。他是建筑師,參與競標一個重要的文化中心項目。連續熬夜三周,人都瘦了一圈。林晚看他凌晨三點還在改圖,心疼得不行,對著洗手間的鏡子輕聲說:“要是他能中標就好了。”
一周后,陳嶼果然中標。而且原本最大的競爭對手公司突然曝出丑聞,自動退出競標。
“太順了,”慶功宴后,陳嶼微醺地摟著林晚,“順得有點不真實。”
那時林晚還沒把這兩件事聯系起來。
直到她許下第三個愿望——希望樓下的流浪狗小黑能找到歸宿。第二天,小區搬來一對退休教師夫婦,一眼就喜歡上小黑,收養了它。
三個愿望,全部實現。
林晚開始覺得不對勁。她不是虔誠的教徒,也不相信阿拉丁神燈的故事。但當她試探性地對著臥室那面老式穿衣鏡說“希望明天別下雨,我想穿新裙子出門”時——連續預報了一周的雨,第二天果然晴空萬里。
第四次,她更加謹慎。在記事本上寫下:“如果這真的不是巧合,請給我一個明確的信號。”
那天下午,她收拾舊物時,從大學時代的日記本里掉出一張拍立得。那是七年前,她和初戀男友周默在圖書館前的合影。照片上,兩人都笑得很傻。林晚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是周默出國前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但此刻,照片上周默的臉清晰如昨,而她的臉——幾乎完全模糊了。不是褪色,不是損壞,而是像被人用橡皮擦在底片上反復擦拭過,只剩下一團人形的輪廓。
林晚的手開始發抖。
她沖進客廳,翻出所有相冊。家庭合影中,她的臉逐漸模糊;畢業照上,她的位置像蒙了一層霧;甚至上周剛拍的證件照,五官的細節也在消失。
最可怕的是去年生日時,陳嶼請攝影師朋友拍的一組寫真。當時選片時,每一張她都喜歡得不得了。現在再看電子版——照片里她的形象正在“融化”,像蠟燭在高溫下慢慢失去形狀。
“這不是后期處理能做的效果。”林晚給學攝影的表妹發去幾張照片。表妹很快回復:“姐,你這照片怎么回事?原始文件損壞了嗎?但損壞也不是這樣的啊...像是你這個人正在從照片里消失。”
正在消失。
林晚想起那些實現的愿望。每個愿望背后,她的存在證據就減少一分。就像用“自己”作為貨幣,向某個未知的存在購買幸運。
她決定做實驗。
第五個愿望很小:“希望今天下班地鐵有座位。”晚高峰的地鐵,她果然輕松找到座位。回家后,她立刻檢查手機里當天的工作合影——她的臉又模糊了一些,同事們的臉卻無比清晰。
“代價是我的‘存在感’?”林晚對著鏡子自言自語。鏡子里的她一切正常,但照片里的她正在消失。這像某種緩慢的抹除,先從影像記錄開始,然后呢?會不會有一天,人們的記憶里,她也變得模糊?最后,徹底消失?
她不敢再許愿。每天過得小心翼翼,避免任何形式的“希望”和“祈求”。但生活總有意外。
陳嶼的母親心臟病突發,需要做搭橋手術。手術風險不小,陳嶼整日守在ICU外,眼窩深陷。
“會沒事的。”林晚握著他的手,心里卻涌起強烈的沖動——許愿,許愿讓伯母好起來。這個念頭如此強烈,幾乎要沖破喉嚨。
“如果真有代價,”夜深人靜時,林晚對著黑暗說,“能不能只懲罰我?別動陳嶼,別動我的家人。”
沒有回應。只有窗外風聲嗚咽。
第六次許愿是不由自主的。陳嶼母親手術前夜,林晚跪在窗前,淚流滿面:“求求你,讓她活下來。我愿意...付出更多。”
第二天,手術出奇順利。醫生都說,這么復雜的狀況能這樣成功,簡直是奇跡。
林晚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所有照片。這一次,變化更明顯了——有些照片里,她的整個身影都變得半透明,像幽靈。更可怕的是,她發現小學畢業照上,原本站在第三排正中間的她,那個位置現在空了。照片上出現一個突兀的人形空白,但所有同學都自然地看向那個空白處微笑,仿佛那里本該有人。
“連歷史記錄都在修改?”林晚感到徹骨寒意。
她開始尋找解決辦法。查閱神秘學書籍,拜訪據說懂“這些事”的老人。大多數人都說她瘋了,直到她遇到一個盲人算命先生。
“你不是在許愿,”先生聽完她的描述,用空洞的眼窩“望”著她,“你是在和‘它’做交易。”
“‘它’是什么?”
“無名的存在。以人類的‘存在印記’為食。記憶,記錄,照片,文字...所有能證明你存在的東西。”先生的聲音干澀,“每實現你一個愿望,它就吃掉一點你的‘印記’。等吃完了,你就從來沒存在過。你的愛人會忘記你,你的家人記憶里不會有你,所有照片里沒有你,所有文件上你的名字會消失...就像你從來沒來過這個世界。”
“怎么停止?”
“停止許愿是沒用的。交易一旦開始,它會引誘你,用你最關心的人和事誘惑你,直到你耗盡自己。”先生頓了頓,“除非...你能找到比‘存在印記’更珍貴的東西來交換,贖回你已經付出的。”
“什么東西比存在本身更珍貴?”
“愛,”先生緩緩說,“但不是普通的愛。是愿意為對方徹底消失,卻依然選擇不消失的那種愛。是明知許愿能救所愛之人,卻因為害怕忘記對方而拒絕許愿的那種愛。這很難,孩子,非常難。”
林晚離開時,先生最后說:“它在你的鏡子里。所有鏡子都是它的眼睛。”
從那天起,林晚遮住了家里所有鏡子。她不再拍照,避免出現在任何鏡頭前。她寫日記,手寫,詳細記錄每一天,仿佛要用文字錨定自己的存在。
但誘惑來了。陳嶼的建筑項目出問題,供應商跑路,他可能面臨巨額賠償甚至職業生涯的終結。林晚看著他一根接一根抽煙,看著他深夜獨自坐在陽臺,背影佝僂。
“許個愿就好,”一個聲音在她腦中低語,“許個愿,他就能渡過難關。代價只是一點點模糊而已,你還有那么多照片,那么多記憶...”
林晚咬破嘴唇,用疼痛抵抗誘惑。
她賣掉了母親留給她的玉鐲,取出所有存款,甚至預支了兩年薪水,湊了八十萬給陳嶼應急。錢不夠,她挨個聯系朋友借錢,受盡冷眼也不在乎。
“晚晚,你怎么做到的?”陳嶼收到錢時,眼眶通紅。
“我們一起想辦法,”林晚緊緊抱住他,“不許愿,不祈求奇跡,就靠我們自己。”
那段時間很苦,但林晚感到一種踏實的幸福。她的照片沒有再繼續模糊,甚至有張手機抓拍里,她的臉似乎清晰了一點點。
她以為自己找到了對抗的方法:用真實世界的努力替代虛幻的許愿。
直到那個雨夜。
陳嶼加班回來,遭遇車禍。重型卡車,酒駕司機。他被送進搶救室,顱內出血,多處骨折,生命垂危。
林晚癱坐在醫院長廊,手里捏著醫生下的病危通知。搶救需要一系列昂貴的手術,即使成功,也可能成為植物人。
“許愿吧,”腦中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更溫柔,更誘人,“許愿他活下來,健健康康的。你知道你做得到。用你剩余的存在交換他的生命,很劃算,不是嗎?反正如果他不在了,你的存在也沒有意義了...”
林晚看著ICU緊閉的門,看著玻璃上自己憔悴的倒影。她想起算命先生的話:“是愿意為對方徹底消失,卻依然選擇不消失的那種愛。”
她站起身,走到醫院洗手間。鏡子里,她的臉蒼白如紙。她對著鏡子,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你在聽。我要許最后一個愿望。”
鏡子里的她,嘴角似乎微微上揚。
“我的愿望是——”林晚深吸一口氣,“取消所有之前的交易。把我付出的‘存在印記’還給我。”
鏡子猛地一震。
“作為交換,”林晚繼續,眼淚滑落,“我把‘陳嶼愛我的記憶’給你。不是我的記憶,是他的。你可以吃掉他關于我的一切記憶。這樣,即使我存在,對他而言,我也只是個陌生人了。這比我的存在更珍貴,對吧?因為他愛我的那些瞬間,那些記憶,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無法復制的東西。”
鏡子開始出現裂紋。
“拿走它,”林晚哭著笑,“然后滾出我的生活。”
“嗡”的一聲,所有鏡子瞬間碎裂。林晚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仿佛有什么東西從體內被剝離,又有一些東西被歸還。
她暈倒在地。
醒來時,她在醫院病床上。護士說她暈倒在洗手間,但檢查后一切正常。
“陳嶼呢?”她抓住護士問。
“哦,那個建筑師啊,奇跡!昨晚突然好轉,出血止住了,各項指標都穩定了。醫生說,如果能保持,應該能醒過來。”
林晚沖進ICU。陳嶼安靜地躺著,呼吸平穩。她握住他的手,淚水滴在他手背上。
他的睫毛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目光聚焦,落在林晚臉上。那是看陌生人的眼神,禮貌而疏離。
“你是...?”他的聲音虛弱。
林晚的心像被狠狠捏住,但她笑了,笑得淚流滿面:“我是你的責任護士,林晚。你感覺怎么樣?”
“林護士...謝謝。”陳嶼嘗試微笑,然后閉上眼睛,再次沉睡。
后來,陳嶼康復了。他不記得林晚,不記得他們四年的感情。醫生說是創傷后失憶,可能恢復,也可能永遠恢復不了。
林晚辭去了原來的工作,真的成了那家醫院的護士。她申請專門負責陳嶼的康復治療。
每天,她陪他做復健,給他讀建筑雜志,聽他講對新項目的想法——那些想法,其實很多是他們曾經一起討論過的。
陳嶼偶爾會說:“林護士,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你總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林晚總是笑著搖頭:“大概我長了一張大眾臉。”
她保留了所有照片。現在,照片里的她清晰如初,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晰。但陳嶼手機里、電腦里關于她的照片,全都消失了。他的日記里,所有“晚晚”的字樣都變成了空白。
林晚自己的記憶完好無損。她記得每一個相愛的瞬間,每一次擁抱,每一句承諾。現在,她成了這段愛情唯一的記錄者。
有時候,夜深人靜,她會翻開相冊,看著照片里清晰的自己,和旁邊笑容燦爛的陳嶼。然后,她會望向窗外,輕聲說:“至少我們都還在。”
一天,陳嶼出院。他收拾東西時,從包里掉出一張拍立得——那是他們之前在洱海的照片,本應消失了才對。
照片上,兩人都笑得燦爛。陳嶼的臉清晰,林晚的臉也清晰。
但在兩人之間的空隙,照片上多了一行小小的、手寫的字,不是任何人的筆跡:
“我記得。”
林晚捧著照片,泣不成聲。
窗外陽光明媚,仿佛所有的陰影都已散去。而她知道,有些東西,連最貪婪的存在也無法真正吞噬。
比如愛。
比如那些即使從記憶中消失,卻依然刻在靈魂深處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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