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露從小聰明乖巧,她一直都是老師心目中的好學生,同學心目中的好榜樣,父母心目中的好女兒。在大學期間由于品學兼優,她成了班級中為數不多的保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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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一的學習剛兩個月,阿露便向父母提出了不想去學校讀書的想法。爸爸媽媽覺得莫名其妙:“好好地干嗎不想去上學呀?”可是阿露自己也說不清楚理由,父母一急,劈頭蓋臉地把阿露罵了一通,并告訴她如果不上學就別回這個家。阿露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上學,可是上大課的時候,阿露不能集中注意力,課后導師布置的作業和閱讀也無法按時完成。好不容易熬到了研一的上學期期末,阿露的測驗成績一塌糊涂,好幾門課都不及格,老師們也覺得很奇怪。
寒假,阿露回老家,父母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種種問題困擾著阿露的父母,想和女兒好好溝通,但是阿露也沒有向父母多說什么。整個寒假期間,父母發現,阿露常常一個人在屋里發呆,或者東張西望,問她找什么,她也是笑而不答。同時,父母還發現阿露晚上很晚都不睡覺。不過有一點,阿露強烈地表示不想再到學校去了。
新學期開學了,父母幾乎是求爺爺告奶奶,連哄帶騙地把阿露送到學校。剛過兩個星期,阿露就受不了了,打電話給父母說要回家,說學校里沒法過了。當父母看到我的介紹,關于記憶重組的部分,特別感興趣,所以來到咨詢室尋求幫助。
阿露走進了咨詢室,開始時有一種擔心害怕的神態,我親切地和她進行溝通,漸漸讓她打開了話匣子。阿露感到周圍很多人都不可信任,要求我保護她,我答應了她的要求。阿露突然又露出了笑容,但這種笑容很不自然,確切地說是一種癡笑。我感到阿露的狀況不是一般心理問題那么簡單,要真正幫助她擺脫困境,得尋找到她問題的根源,這就需要耐心、細致和深入地交談。
終于,阿露向我道出了幾個月來一直藏在她心中的,一直讓她擔心的秘密,甚至說是一個驚人的秘密,她的寢室被窺視了。
阿露告訴我,在上學期的某一天下午,她在寢室換衣服時,突然發現對面的男生寢室有人在窺視。當時阿露非常害怕,隱約地,她感覺對面的男生面目猙獰,而且好像還在警告她不許說出去。阿露趕快把窗子關緊,拉上窗簾。后來的幾個星期,阿露似乎感到對面的男生還在窺視她,而且不止一個,但是她始終不敢說出來。
我想澄清一個問題,阿露是怎么知道有男生看她,這件事發生在什么時候?阿露說,上個學期末就感到有男生了,她當時很害怕,也不敢和同宿舍室友說。本來想放寒假休學算了,但父母又硬逼她上學。阿露感到校園里的男生,無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會用怪怪的眼神看著她。阿露覺得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她的事了,有時候她感到憤怒,有時候她感到害怕,有時候她又感到開心,因為很多男生夸她漂亮要排隊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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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個交談過程中,阿露的思緒有些混亂,訴說的事件內容和內心感受及面部表情是矛盾的。多年的工作經驗告訴我,如果很理智地糾正阿露,反而會增加她的不信任感,這樣就很難深入幫助她了。
記憶重組技術能準確定位,并妥善處理阿露內心深處的創傷記憶,這些記憶往往藏得極深,大多源于長期的成長困境。這些記憶就像埋在心里的種子,平時看不見、摸不著,卻會悄悄發芽。讓阿露遇到一點挫折就退縮,或是變得叛逆抵觸,用反抗掩飾心里的不安,默默影響著她的情緒、人格和成長節奏。
這些年里,我見過太多被這類創傷記憶困住的孩子。也正因為積累了大量這樣的經驗,我能穿過阿露哭鬧、厭學、叛逆這些表面行為,快速找到問題的根源。知道哪段記憶出現了扭曲,清楚這些記憶如何影響了阿露的認知,幫助她重新找回敢嘗試、敢表達的勇氣,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帶著輕松的心態去探索世界、接納自己,走好成長的每一步。
在潛意識狀態下,我找到了阿露的病理性記憶。阿露曾熱愛鋼琴。一次重要的考級前,她因緊張在練習時反復彈錯一段。媽媽心急如焚,嚴厲指責她“不用心”“對不起昂貴的學費”,并強制要求她不彈對不準休息。她邊哭邊彈,手指發抖,彈錯了就加練一小時。那個下午,琴鍵上滴落的不僅是汗水,更是她對犯錯的恐懼和對鋼琴愛意的冰冷封存。從此,學習便成了需要完成的任務。我對阿露的病理性記憶進行重組,她焦慮的情緒平靜了許多。
外人眼里,只看得到阿露成績單上醒目的高分,可沒人知道,每一次交出漂亮答卷的背后,對她而言都是一場漫長到看不到盡頭的煎熬。咬著牙扛過去的那些時刻,從來沒被外人看見過。那些藏在光環背后的疲憊、焦慮和掙扎,只有她自己清楚。
在離開咨詢室的時候,阿露告訴我,她腦海中閃過學校的男生宿舍畫面,曾經瞬間引發的緊張感已經消失了,仿佛卸下了一直背負的千斤重擔,身體和心靈都輕盈了許多。
在她心里,慢慢萌生了一份特別的力量,那是種微弱卻格外清晰的篤定。這份篤定特別不一樣,它不依賴別人的認可,也不指望外界有什么改變。現在她開始學著聽見自己的感受,不再讓自己的想法被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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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像她心里有一層厚厚的繭,以前困著她、讓她看不清自己。而這份篤定,就是破繭時透出的一縷光,輕輕照亮了她的內在世界,她又可以陽光燦爛地回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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