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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沉璧:一場盛唐秋夜的靈魂相逢》
桂子墜入白玉盞的剎那,整個長安的秋意都凝在這一點金黃里。
那簌簌而落的何止是花,分明是月宮仙人失手打翻的香匣,
是織女機(jī)杼間漏下的碎光。我們立在溶溶月輝中,聽見秋天在耳畔低語——
那不是風(fēng)過梧桐的颯颯,而是光陰在玉階上踱步的清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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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子凝香時
白玉盞中盛著的,原是這人間最溫柔的等待。那桂瓣輕旋著奔赴瓷胎的瑩潤,像極了宿命里早有安排的相遇。
唐人總說“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可今夜墜落的豈止天香,更是被秋露浸潤了千遍的相思。
這相思不訴離殤,只靜靜地臥在白玉深處,等月華來釀成釅釅的醇漿。
畫樓飛檐挑著半闕清輝,恍若當(dāng)年長生殿里未盡的私語。
那對璧人曾在此處“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如今私語凝作滿庭月色,仍在訴說“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的誓約。
他們的纏綿被月光揉碎,灑作畫梁上不絕的余韻,讓后世每個秋夜都染上這般癡絕。
玉兔搗藥聲自云端隱隱傳來,它搗的不是長生藥,而是整條銀河的清霜。那些被謫仙人數(shù)作“疑是地上霜”的月光,
原是天孫織就的鮫綃,被玉杵搗得愈發(fā)細(xì)密,方能鋪滿人間每處缺憾。你廣袖輕舒時,我分明看見開元年的風(fēng)自袖底漾開——
那是李白醉里呼來的風(fēng),帶著霓裳羽衣的香氣,拂過金鑾殿前的玉簪花,穿過馬嵬坡下的白綾,最終停駐在我們相望的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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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影成雙夜
我們便在這盛唐遺風(fēng)里醉成了雙影。不是杜康所致的酣然,而是被千年月色浸透的微醺。身影在青石板上蕩漾,
如同張若虛筆下“滟滟隨波千萬里”的月華,每一個漣漪都在訴說“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的禪機(jī)。半生的圓缺在此刻相逢,
像東坡居士終于等到的“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的釋然,更若晏幾道詞中“當(dāng)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的圓滿。
雁陣掠過天心時竟未投下離別的影子。那些被王勃嘆作“雁陣驚寒”的秋聲,今夜都化作溫存的點綴。相思沉入月明深處,
如同子建初見洛神時“灼若芙蕖出淥波”的驚鴻一瞥,
所有未及言說的情愫都交付給這澄澈天心。易安當(dāng)年“云中誰寄錦書來”的詰問,此刻有了答案——
錦書不必寄,相思自在明月樓。
玉階已涼,露水漸重,可我們?nèi)粤⒃谶@幅用月光繪就的長卷里。遠(yuǎn)處有簫聲破空而來,吹的是《春江花月夜》的調(diào)子。
那簫聲拂過韓愈詩中的“天街小雨潤如酥”,沾了李商隱“巴山夜雨漲秋池”的濕潤,
最終停在杜牧“銀燭秋光冷畫屏”的意境里。每一個音符都在月光中開出花來,
是白樂天筆下“亂花漸欲迷人眼”的絢爛,更是王摩詰“人閑桂花落”的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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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輝滿畫樓
畫樓上的清輝漸漸濃得化不開了。那光不是照進(jìn)來的,而是從每片黛瓦、每根朱柱里沁出來的。
如同王建所寫“今夜月明人盡望”,可這畫樓承載的月光似乎格外沉甸,因它聽過太多“不知秋思落誰家”的嘆息。
此刻那些嘆息都羽化成蝶,在月色里翩躚成溫飛卿詞中“水晶簾里玻璃枕,暖香惹夢鴛鴦錦”的繾綣。
你的袖底還漾著盛唐的風(fēng),那風(fēng)里帶著楊妃手植海棠的香氣,混著李龜年歌喉里的余韻,還有吳道子筆觸間的墨香。
這風(fēng)穿過安史之亂的烽火,越過會昌滅佛的塵煙,依然保持著《霓裳羽衣曲》的雍容。它輕撫過我的面頰時,
我聽見王昌齡在塞外吟誦“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看見王之渙在黃河畔長歌“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
最后都融作孟浩然“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的寧靜。
玉兔搗碎的銀河霜,此刻在屋檐下結(jié)成了玲瓏的冰箸。每根冰箸里都封存著一個未說完的故事:
有崔護(hù)“人面桃花相映紅”的悵惘,有元稹“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的決絕,有劉禹錫“道是無晴卻有晴”的俏皮。
這些故事在月光里慢慢融化,滴答聲里仿佛聽見賈島推敲詩句的踟躕,看見李賀錦囊里飄出的鬼雨仙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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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月明處
雁字終究沒有寫下離別。那些被薛濤染作桃紅的箋紙,被魚玄機(jī)題在梧桐葉上的詩句,被李季蘭拋入流水的相思,此刻都沉入天心月明之中。
如同張九齡望見的“海上生明月”,此刻正在我們頭頂圓滿。這明月照過謝朓的“澄江靜如練”,照過庾信的“枯樹賦”,今夜特意為這場相逢洗盡鉛華。
我們醉成的雙影漸漸與畫樓融為一體。身影在月華中蕩漾,幻化成無數(shù)動人的意象:時而如陶淵明“采菊東籬下”的閑適,
時而如王羲之流觴曲水的風(fēng)雅,時而如謝道韞詠絮之才的靈秀。這蕩漾不是虛妄,而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至境。
長生殿的私語還在繼續(xù),不過已化作我們呼吸間的韻律。
那私語里混著李清照“賭書消得潑茶香”的趣致,帶著納蘭容若“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的深情,更有著沈復(fù)蕓娘“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的知足。
每一個音節(jié)都在月光里結(jié)晶,成為白玉盞中新的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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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沉璧時
當(dāng)桂子的香氣與月華的清輝在白玉盞中完全交融,我忽然明白這場相逢的深意。那不是簡單的久別重逢,
而是靈魂在無數(shù)個秋夜里的彼此尋覓。如同姜夔在揚(yáng)州慢里寫的“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我們的相逢讓冷月有了溫度,讓無聲有了韻律。
你袖底的盛唐之風(fēng)漸漸平息,化作陸游“小樓一夜聽春雨”的溫存。那風(fēng)里帶來的不再是開元盛世的繁華,
而是王維“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通透。我們依然立在月光中,但秋聲已改變了韻律——
從李煜“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的凄清,變成了黃庭堅“坐對真成被花惱”的諧趣。
玉兔搗藥聲漸漸遠(yuǎn)去,銀河的霜都化作了我們眉間的澄明。
那些霜曾經(jīng)落在杜甫“床頭屋漏無干處”的茅檐,落在李商隱“相見時難別亦難”的蠶絲上,
今夜卻獨獨為我們織就一襲皎潔的衣衫。這衣衫不御風(fēng)寒,只護(hù)持這場月光里的相逢。
畫樓上的清輝開始流動,像張岱湖心亭看雪時“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的意境。在這純粹的潔白里,
我們看見白居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的溫暖,看見柳宗元“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孤高,
更看見范成大“日長籬落無人過”的安寧。所有的詩意最終都匯成此刻的相望。
雁字終于在天心寫下新的偈語,那不再是離別的預(yù)告,
而是“長相思,在長安”的永恒。相思沉入月明深處,開出皎潔的花來,每一瓣都是未出口的誓言,每一蕊都是已成就的圓滿。
桂子還在徐徐墜落,白玉盞中的月光愈釀愈醇。我們立于這永恒的秋夜,聽見時間在月華里駐足的聲音。
長生殿的私語已成絕響,玉兔搗碎的銀河霜卻永遠(yuǎn)芬芳,畫樓上的清輝不曾老去,袖底的盛唐風(fēng)依舊溫存。醉成的雙影在蕩漾中化作永恒,半生圓缺終成圓滿,所有未書的離別意都沉入這天心月明——
如同李商隱那句“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但我們不必追憶,因這相逢即是永恒。
當(dāng)最后一粒桂子墜入白玉盞,整個秋天的月光都凝固成琥珀。我們在這琥珀中相望,看見彼此眼中倒映的,是自盛唐而來、永不落幕的皎潔。
那皎潔在眸間流轉(zhuǎn),恍若太白舉杯邀得的明月,又似樂天潯陽江頭浸濕青衫的月色,更類杜工部鄜州獨望的清輝。
這凝固的時光里,我們成了畫中人,成了詩中景,成了被桂香與月華永遠(yuǎn)封存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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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凝光處
琥珀中的月光有著特殊的質(zhì)地,不似尋常月色的流轉(zhuǎn)易逝,而是如吳道子筆下線條般凝練永恒。
這凝固定格了桂子墜落的弧線,那弧線上綴著王維"人閑桂花落"的禪意,系著李賀"吳質(zhì)不眠倚桂樹"的癡想,更懸著李清照"揉破黃金萬點輕"的精巧。
每一粒桂子都成了琥珀中的星辰,在凝固的月光里繼續(xù)散發(fā)暗香,
那香氣不散不滅,如同李商隱"一寸相思一寸灰"里未曾燃盡的情愫。
我們的身影在這琥珀中化作雙玉。不是和氏璧的稀世珍貴,
而是如《詩經(jīng)》中"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的溫潤相知。玉質(zhì)的身影映照著彼此眼中的皎潔,那皎潔深處,可見張若虛"江畔何人初見月"的哲思,
可尋張九齡"海上生明月"的遼闊,可感晏幾道"當(dāng)時明月在"的惆悵。所有的月都在此刻交融,成就這琥珀中最瑩潤的光澤。
琥珀外,秋夜依舊在流轉(zhuǎn)。但聽得見杜甫筆下"露從今夜白"的細(xì)微聲響,看得見蘇軾詞中"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的月影移動,
卻再觸不到李煜"無言獨上西樓"的凄涼。我們被這琥珀護(hù)佑著,
如同被收藏在宋徽宗畫院最珍貴的畫卷里,每一筆都透著"雨過天青云破處"的典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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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屏深處語
凝固的月光在畫屏上勾勒出新的景致。那不是周昉《簪花仕女圖》中的雍容,不是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里的喧鬧,
而是王詵《煙江疊嶂圖》般的空靈。畫屏上的煙嵐緩緩流動,帶著董源《瀟湘圖》的水汽,
范寬《溪山行旅圖》的雄渾,最終都融進(jìn)米芾《春山瑞松圖》的朦朧。
我們在畫屏深處對望,目光交織成黃公望《富春山居圖》般的長卷。
你衣袖的褶皺里,還藏著未散盡的盛唐遺音。那是李龜年歌喉里的余韻,是公孫大娘劍器舞的颯爽,
是李暮吹笛的悠揚(yáng)。這些聲音在琥珀中化作可見的紋路,如同鈞窯瓷器上自然天成的窯變,
每一道都記錄著"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的絕響。我發(fā)間的簪子斜斜欲墜,那是凝固前的最后一個動作,簪頭的珍珠保持著將落未落的姿態(tài),
像極了白居易筆下"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瞬間定格。
畫屏上的金粉在月光下微微閃光,那是李賀"畫欄桂樹懸秋香"的意境,更是溫庭筠"小山重疊金明滅"的寫照。金粉閃爍間,
我們看見自己的倒影與屏上的山水融為一體,仿佛馬遠(yuǎn)《踏歌圖》中點景的人物,雖渺小卻是整幅畫面的靈魂。
玉簪欲墜時
那支將墜未墜的玉簪,成了琥珀中最動人的懸念。簪身雕刻著纏枝蓮紋,每一道刻痕都藏著詩句:這邊是孟浩然"荷風(fēng)送香氣"的清涼,
那邊是王昌齡"荷葉羅裙一色裁"的俏麗,簪頭珍珠圓潤如李煜"一斛珠"的晶瑩。它懸在發(fā)間,
如同薛濤箋上將干未干的墨跡,又像嚴(yán)蕊詞中"若得山花插滿頭"的灑脫。
玉簪投射的影子落在肩頭,那影子有著特別的形狀——
似一彎新月,又像半片桂葉,更若半闋小令。這影子讓我想起蘇軾《水調(diào)歌頭》的"明月幾時有",
想起柳永《雨霖鈴》的"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想起納蘭容若《蝶戀花》的"若似月輪終皎潔"。所有關(guān)于月的情思,都凝聚在這玉簪的影子里。
琥珀外的秋風(fēng)試圖吹動這玉簪,但我們聽見的風(fēng)聲都成了遙遠(yuǎn)的回響。那風(fēng)聲里夾雜著陶淵明"風(fēng)飄飄而吹衣"的超然,
混雜著李白"長風(fēng)萬里送秋雁"的豪邁,摻和著秦觀"夜月一簾幽夢,
春風(fēng)十里柔情"的婉約。這些風(fēng)在琥珀外盤旋,終究無法擾動簪頭的珍珠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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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商一曲長
凝固的月光里,隱約有清商曲在流淌。那不是真實的樂音,
而是月光振動產(chǎn)生的韻律。這韻律讓人想起嵇康《琴賦》中的"凌扶搖兮憩瀛洲",想起白居易《琵琶行》的"大弦嘈嘈如急雨",
更想起李賀《李憑箜篌引》的"吳絲蜀桐張高秋"。每一個音符都化作可見的光紋,在琥珀中蕩漾開去。
曲調(diào)中可見《梅花三弄》的清雅,《陽關(guān)三疊》的纏綿,《廣陵散》的激越。這些曲調(diào)交織成無形的錦緞,
將我們溫柔包裹。錦緞上繡著《韓熙載夜宴圖》中樂姬彈奏的琵琶,《清明上河圖》里市井藝人的雜耍,《漢宮春曉圖》中宮女的笙簫。所有藝術(shù)的精粹都在這清商曲中得以永生。
你的手指微微翹起,保持著聽琴時的姿態(tài)。那手指的曲線讓人想起趙孟頫《紅衣羅漢圖》中禪定的手勢,想起唐寅《秋風(fēng)紈扇圖》中女子的執(zhí)扇,更想起王羲之《蘭亭序》中執(zhí)筆的瀟灑。
這手勢在琥珀中成了永恒的意象,訴說著"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妙境。
星霜暗度紋
琥珀深處,星霜的紋路悄然蔓延。那不是真實歲月的痕跡,而是月光凝結(jié)時自然形成的脈絡(luò)。
這些紋路像極了黃荃《寫生珍禽圖》中鳥羽的細(xì)絨,類似趙佶《瑞鶴圖》中云氣的流轉(zhuǎn),
更似倪瓚《容膝齋圖》中苔點的疏密。每一道紋路都在講述一個關(guān)于秋夜的故事。
在這些紋路里,我們看見王勃在滕王閣上揮毫"落霞與孤鶩齊飛",
看見陳子昂在幽州臺上高歌"念天地之悠悠",看見王之渙在鸛雀樓上長吟"欲窮千里目"。
這些偉大的瞬間都被星霜紋路小心收藏,如今在我們的凝望中重新蘇醒。
星霜紋路間,還有更細(xì)微的痕跡——那是李清照"輕解羅裳,獨上蘭舟"時裙裾的褶皺,是林逋"疏影橫斜水清淺"中梅枝的弧度,
是姜夔"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里花瓣的脈絡(luò)。所有這些細(xì)微的美好,都在這琥珀中獲得永生。
玉佩鳴清響
在凝固的時光深處,忽然聽見玉佩輕鳴。那聲音不似人間凡響,
而是如《詩經(jīng)》中"佩玉鏘鏘"描述的雅音。鳴響中,我們看見屈原"佩繽紛其繁飾兮"的高潔,
看見宋玉"佩長幘之陸離"的飄逸,更看見曹植"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的華美。每一塊玉佩都在訴說著"君子如玉"的品格。
這鳴響在琥珀中蕩開圈圈漣漪,漣漪所到之處,月光微微顫動如李商隱"藍(lán)田日暖玉生煙"的意境。漣漪拂過你的衣袖,袖口的刺繡便活了過來——
那是顧繡中的"桂兔爭月",針腳細(xì)密如五代黃居寀《山鷓棘雀圖》中鳥羽的工致,配色淡雅如錢選《八花圖》中花卉的清麗。
玉佩的鳴響漸漸化作《陽春白雪》的曲調(diào),那曲調(diào)在空中凝結(jié)成可見的音符。每個音符都像一顆明珠,
讓人想起《洛神賦》中"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的璀璨,更似《長恨歌》中"云鬢花顏金步搖"的搖曳。
這些音符明珠在我們周圍盤旋,最終都落入白玉盞中,與桂子一同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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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影搖紅夜
琥珀的一角,竟有燭影搖曳。那不是真實的燭火,而是月光在某個特殊角度折射出的幻影。
這燭影讓人想起李商隱"何當(dāng)共剪西窗燭"的期待,想起晏幾道"彩袖殷勤捧玉鐘"的歡宴,更想起蘇軾"燭暗人初醒"的朦朧。燭影在琥珀壁上跳動,
演繹著毛熙震《浣溪沙》中"繡簾高軸臨塘看,雨翻荷芰真珠散"的景致。
燭光映照下,我們看見自己的影子在琥珀中交疊。那影子不再是單純的黑色,而是如曜變天目盞中的虹彩,
隨著角度變換呈現(xiàn)出不同的色澤。時而如"日出江花紅勝火"的絢爛,時而如"春來江水綠如藍(lán)"的清澈,時而如"半江瑟瑟半江紅"的迷離。這交疊的影子成了琥珀中最瑰麗的景象。
燭影漸漸化作《韓熙載夜宴圖》中那盞著名的燈燭,燈光下可見舞姬婀娜的身影,樂師專注的神情,賓客迷醉的眼波。
所有這些都被燭光溫柔地籠罩,如同被收藏在汝窯天青釉瓷器中,泛著"雨過天青云破處"的幽光。
羅衣曳素塵
你的羅衣在琥珀中保持著被風(fēng)拂動的瞬間。衣袂上的褶皺如郭熙《早春圖》中的山石皴法,既有"卷云皴"的柔美,又有"斧劈皴"的勁健。
羅衣的材質(zhì)在月光下顯現(xiàn)出微妙的變化,時而如定窯白瓷的瑩潤,時而如哥窯開片的典雅,時而如景德鎮(zhèn)影青的剔透。
羅衣上繡著的纏枝蓮紋在凝固的月光中仿佛仍在生長。
那枝葉的蔓延讓人想起沈周《廬山高圖》中草木的生機(jī),花苞的綻放類似惲南田《花卉冊》中花朵的鮮活。
每一針每一線都在訴說著"天孫織錦"的匠心獨運(yùn)。
當(dāng)月光以特定角度掠過羅衣時,上面便會浮現(xiàn)出隱約的詩句。那是用比發(fā)絲還細(xì)的金線繡成的,
需要凝神細(xì)觀方能辨認(rèn):這邊衣角是"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那邊袖口是"除卻巫山不是云",衣領(lǐng)處則是"取次花叢懶回顧"。
所有的詩句都在訴說同一個主題——那穿越時空也不改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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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琴無弦韻
琥珀的中央,懸浮著一架無形的瑤琴。琴身雖不可見,卻能聽見《流水》的潺潺,《高山》的巍峨,《平沙落雁》的曠遠(yuǎn)。
這無弦之琴讓人想起陶淵明的"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聲",更想起白居易《廢琴》中"絲桐合為琴,中有太古聲"的感悟。
琴音在琥珀中化作可見的波紋,那波紋如同趙孟堅《水仙圖卷》中水紋的勾勒,又似馬遠(yuǎn)《水圖》中各種水態(tài)的描摹。波紋蕩漾間,
我們看見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知音,看見司馬相如卓文君鳳求凰的癡情,看見嵇康廣陵散絕的悲壯。所有關(guān)于琴的典故,都在這無弦之音中重現(xiàn)。
無形的琴弦偶爾會牽動桂樹的枝條,讓那些金黃的桂子如音符般跳躍。跳躍的軌跡在空中留下金色的殘影,
那殘影組成《碣石調(diào)·幽蘭》的樂譜,又似《胡笳十八拍》的旋律,更如《霓裳羽衣曲》的節(jié)拍。這無聲之樂成了琥珀中最玄妙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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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映虛空
琥珀的邊界處,漸漸顯現(xiàn)琉璃的光澤。那不是真實的琉璃,而是月光凝聚到極致產(chǎn)生的異象。這琉璃般的質(zhì)感讓人想起法門寺地宮出土的秘色瓷,
想起《藥師經(jīng)》中"身如琉璃,內(nèi)外明徹"的形容,更想起李商隱"藍(lán)田日暖玉生煙"的朦朧美。
琉璃中映照出的不是具體的影像,而是各種情感的具象化:那邊一抹淡青是韋應(yīng)物"野渡無人舟自橫"的閑適,
這邊一縷緋紅是崔護(hù)"人面桃花相映紅"的驚艷,遠(yuǎn)處一片月白是張若虛"皎皎空中孤月輪"的孤高。所有這些情感都在琉璃中自由流淌。
當(dāng)我們的目光與琉璃接觸時,便會看見心中最向往的景致:時而如王維"明月松間照"的幽靜,
時而如李白"一夜飛度鏡湖月"的瀟灑,時而如杜甫"星垂平野闊"的蒼茫。這琉璃成了連接內(nèi)心與宇宙的媒介,讓我們在凝固的時光中仍能神游萬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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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秋夜
當(dāng)最后一縷月光也完全凝固,我們終于成了這秋夜永恒的一部分。不再是立在其中賞月的人,而是與月華、桂香、玉露共同構(gòu)成的意境。
如同《詩經(jīng)》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的意境,我們成了那水中央的"伊人",永遠(yuǎn)可望而可即。
這永恒不是死寂的,而是充滿著生機(jī)的靜止。如同范寬《溪山行旅圖》中那永恒的山水,
馬遠(yuǎn)《寒江獨釣圖》中那永恒的孤寂,張擇端《清明上河圖》中那永恒的繁華。我們在琥珀中保持著相望的姿勢,那姿勢里蘊(yùn)含著"相看兩不厭"的深意。
琥珀外的世界仍在流轉(zhuǎn)——露水依舊在"道狹草木長"的小徑上凝結(jié),雁陣依舊在"天高云淡"的空中南飛,桂花依舊在"中庭地白樹棲鴉"的院落飄落。
但這些都已成了遠(yuǎn)處的背景音,如同古畫上裱邊的留白,只為襯托主體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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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明之境
在這永恒的琥珀中,我們抵達(dá)了真正的澄明之境。
那不再是李商隱"莊生曉夢迷蝴蝶"的困惑,而是慧能"本來無一物"的透徹;
不再是白居易"花非花,霧非霧"的朦朧,而是王維"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通達(dá)。
這澄明讓我們看清了許多真相:原來桂子的墜落不是凋零,而是歸真;月光的凝固不是死亡,而是永生;
我們的相望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就像陶淵明在《飲酒》中領(lǐng)悟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所有的奧妙都不需要言語來詮釋。
琥珀本身也開始變得透明,不是消失,而是融入了更廣大的光明。那光明中,
我們看見歷代詩人詞客都在對我們微笑:李白舉著他的酒杯,
蘇軾扶著他的竹杖,李清照抱著她的金石,納蘭容若握著他的詞稿。所有的靈魂在這光明中相遇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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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初生時
在極致的永恒中,忽然感知到新月的萌生。那不是天際的新月,而是我們心中升起的光明。
這新月如王維筆下"明月松間照"的清澈,如杜甫詩中"月是故鄉(xiāng)明"的溫情,如李煜詞中"無言獨上西樓"的孤寂,最終都化作蘇軾"月有陰晴圓缺"的豁達(dá)。
新月的清輝開始融化琥珀的邊緣,但那不是消逝,而是升華。就像蟬蛻去舊殼,蝶破繭而出,
我們從這個凝固的琥珀中進(jìn)入更自由的境界。桂子重新開始墜落,但這次墜落的軌跡編織成了新的詩行;
月光重新開始流動,但這次流動的韻律譜成了新的樂曲。
當(dāng)最后一點琥珀融化成月光,我們依然立在秋夜中,但心境已全然不同。白玉盞中的桂子還在散發(fā)著香氣,畫樓上的清輝還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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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還在搗著銀河的霜,盛唐的風(fēng)還在袖底蕩漾。只是我們明白了,這所有的景致都不在外界,而在心中。
那輪自盛唐而來的皎潔,原是我們心中永不熄滅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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