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我關掉蜂媒招聘網后臺最后一條簡歷推送通知。屏幕的光映在臉上,像極了片場那盞永不熄滅的冷光燈。三年前,我還是個在橫店蹲通告、被副導演一句話就能打發走的群演。如今,我坐在選角導演的位置上,每天面對成百上千張面孔,卻常常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孤獨。
有人說,選角導演是“造星者”,是“伯樂”。可只有我知道,這份工作更像在沙里淘金——你得從海量的簡歷、擁擠的試鏡現場、千篇一律的自我介紹里,找到那個真正能“活”進角色的人。
蜂媒,是我的第一道篩網
以前選角,靠的是人脈、群頭推薦,甚至是一面之緣的“眼緣”。但現在,蜂媒成了我離不開的工具。它像一張巨大的網,把散落在全國各地的演員信息匯聚到我眼前。每天早上,我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后臺,篩選關鍵詞:“特約演員”“方言”“哭戲感染力強”“有舞蹈基礎”……
最讓我驚喜的,是那些被平臺“反向推薦”的演員。有個女孩,簡歷里沒寫特長,但系統顯示她被多位副導演點擊過“哭戲”標簽。我點開她的試鏡視頻——沒有臺詞,只有眼淚從眼眶滑落,順著顫抖的嘴角流下,整張臉都因隱忍而扭曲。那一刻,我立刻打了電話。后來她演了一個被家暴的妹妹,那場無聲的哭泣,讓全組收工后沒人說話。
我不要“漂亮”,我要“真實”
太多演員以為,長得好看、會笑、會擺pose就能進組。可我要的不是“網紅臉”,而是“生活感”。一個演農村母親的演員,化完妝后皮膚細膩得像打了高光,我直接讓她卸妝。后來有個女孩,自己戴了粗糲的粉底和干枯的發片來試鏡,臉上甚至故意蹭了點灰。她說:“我老家就是這樣的。”我當場給了她角色。
還有一次,招一個被霸凌的高中生。來了十幾個妝容精致、穿著校服的“乖乖女”。最后進來一個短發女孩,穿著皺巴巴的白T恤,牛仔褲破了洞,頭發亂糟糟地扎著,眼睛里有種被世界傷害過的怯懦。她沒說話,只是低著頭站在那兒,我就知道——就是她了。
裂變分享?那是演員的“生存智慧”
現在,很多演員會把自己的蜂媒簡歷鏈接發到群里,甚至私信我:“導演,幫我點一下簡歷,接了戲分您一杯奶茶!”起初我覺得好笑,后來才明白,這是他們在用盡一切方式爭取被看見的機會。
有個男孩,連續三個月投了200多份簡歷,一條邀約都沒有。某天,他的簡歷突然出現在我的“高熱度推薦”列表里——原來他發動了50個微信群幫他裂變分享。我點開他的主頁,發現他每天堅持上傳不同的試鏡片段:哭戲、怒戲、方言獨白……那份執拗打動了我。我給了他一個只有三句臺詞的配角。殺青那天,他跑來跟我說:“導演,謝謝您,那三句臺詞,我練了三個月。”
我比誰都怕“錯過”
最怕的不是選錯人,而是錯過對的人。有一次,我在蜂媒上看到一個山區女孩的簡歷,她用手機拍的試鏡視頻,背景是土墻和柴火灶。她普通話帶著濃重口音,但眼神干凈得像山里的溪水。我猶豫了一下,覺得“不合適”。一個月后,另一部戲開拍,我翻遍平臺,再也找不到她。后來聽說,她因為家里催婚,已經嫁人了。
那一刻,我坐在空蕩蕩的選角辦公室里,第一次為自己的“專業判斷”感到羞愧。
選角,是雙向的救贖
有人說,演員在等一個機會,而我在制造機會。但我覺得,每一次選角,都是一次靈魂的碰撞。我選中的不僅是角色,更是那個在生活里掙扎、在夢想里燃燒的“人”。
現在的我,依然會在試鏡結束后反復看錄像,依然會因為一個眼神而失眠。如果你也在等待被看見,請記住:你的每一次點擊、每一次分享、每一次不放棄的試鏡,都在向世界宣告——我在這里,我值得被看見。
(選角導演 阿Ken 于2025年深秋 北京某影視基地選角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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