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一別十年!1020件文物歸位,養心殿今起重新開放)
歷時3661天,故宮博物院養心殿重張。殿門內, 雍正御筆“中正仁和”匾高懸。隔窗望,東暖閣屋頂垂落黃色幔帳;三希堂內,御用文房用具巧妙地填滿了每寸空間,墻上掛瓶里的寶石花永不凋謝……一切,別來無恙。

“相信會有觀眾拿著10年前的照片找不同。我們追求的就是文物延年,但歷史氛圍不改。”故宮宮廷歷史部副主任文明的手機相冊被養心殿這10年塞滿,他用一組數據做總結,“養心殿研究性保護項目啟動時,撤出了1800余件文物。現在,養心殿區域健康狀態良好,室內文物保存環境改善,1020件文物已平安歸位。”


養心殿橫跨200余年
養心殿復原陳列,宛若打開平行時空:正殿明間依照雍正以來舉行小朝會時的樣貌布置;“勤政親賢”殿還原了雍正、乾隆時期,君臣“開小會”時的布置;三希堂的炕桌上,玉如意、銅暖爐,盡顯乾隆的審美情趣。

斗室天下,一個個瞬間的張力,帶觀眾重溫清代歷次內政外交、帝王崩逝、權力易主等重大歷史事件的發生。

200余年悲歡,布展當然也面臨取舍。養心殿東暖閣依照同治、光緒、宣統時期“垂簾聽政”的場景布置。明星展品金甌永固杯惜敗,從雍正開始的元旦“明窗開筆”布局并沒有被還原。文明解釋,恢復的每一處都展現養心殿的“時代特征”。



歷史的重現,還體現在殿內裝飾的隱秘變化。“10年前,東暖閣的裱糊紙是有紋飾的。”故宮古建部負責人趙鵬說,“乾隆時檔案等卻記載,此處為‘四白落地’。而且在揭裱養心殿燕喜堂白色裱糊紙時,我們意外發現有些背面印著‘錦溪(現遼寧葫蘆島市)水泥廠’‘1955年12月29日’等字跡 。新中國當時百廢待興,文物保護理念也和現在有差距,在修繕故宮時‘節儉’地使用了水泥袋充當裱糊紙。這和東暖閣裱糊的時間一致,推測因為正殿更顯眼,所以選了有紋飾的。”

最終,經過紙張檢測、查檔,以及多輪專家論證,東暖閣重現“白墻”。
“軟裝”歷時4個月
觀眾站在三希堂窗外,找準角度才能看到《平安春信圖》通景畫一角。 很少人知道,8月1日,養心殿開啟“軟裝”首日,三四位文物修復師為了回貼它,費了大半天時間,毫厘必爭。
“把活干在看不到的地方”,是故宮人擅長的。10年間,近500件養心殿器物、字畫,120組內檐裝修文物、89件貼落畫、617件槅扇心、88件匾聯等完成保護修復。故宮文保修復部主任屈峰說:“不僅要修,還要研究,分析病害原因,給出解決方案,工程量很大。”


而歲月不經意留下的痕跡,成了繁雜工作中的亮點。比如,工作人員采用多光譜攝影發現一處槅扇心的題記注明“著黃鈺寫”。然而該處所貼書畫的作者已換成了馬駿。

最近4個月,修復的文物陸續回家。先貼貼落,然后掛匾、掛墻瓶、鋪地毯,進家具,最后擺琺瑯器、青銅器、瓷器等。和普通人家裝修一樣,每完成一步,也要“開荒保潔”。
“全部184件紙絹類書畫匾聯類展品、對紫外線敏感的255件織繡類展品均更換為仿制品。”文明解釋,養心殿不具備現代化展廳恒溫恒濕等條件,要在讓文物“活”起來和“活”下去之間,找準平衡點。
明嘉靖彩畫原狀保留
先研究,再動態調整修繕方案的理念,也貫徹在古建本體保護過程中。趙鵬舉例,通過數字化掃描和手工測繪等技術手段,摸清了各處彩畫的時期和工藝,再根據價值不同,制定7類保護方案。其中,正殿明間保存著明嘉靖朝繪制的彩畫,原狀保留;狀態較好的彩畫,只做清潔除塵;東側抱廈受陽光照射嚴重,一些晚清時的彩畫已脫落,隨色修補。


從彩畫的黯淡與光鮮,觀眾可以讀取漫長歲月的注腳。
10年間,故宮、高校、科研院所的100多人參與養心殿保護 ,一次次跟真相“較真兒”。
東西配殿瓦頂更換率只有5%,正殿更換率也沒有超過15%。“實在用不了,或者樣式出現問題的才會更換。”東暖閣北墻用于采光的透明雨棚,經細致辨認與分析,確認為上千枚來自大海的“海月”貝殼打磨而成的“明瓦”。

觀眾看不見的地方,養心殿新事不斷。所有文物建立了數字檔案,記錄下殘損風化痕跡;光纖調光系統亮相,在保障文物安全的前提下優化觀展體驗;磚雕透風內發現的清宮戲折和金環的來源仍在研究。


更值得期待的是,養心殿數字展示即將上線,觀眾將“親歷”乾隆元旦“明窗開筆”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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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造”龍首
最近10年,300多歲的養心殿匾被摘下來,親歷了一回科技輔助“手術”,補齊龍首重新上崗。

無論是古代的皇帝,還是現在的觀眾,都要仰望這塊匾,與四周的飛龍對望。如今,位于正中的兩條龍龍首都經過補配。通過3D掃描技術的應用,更多的歷史信息得以保留。

8月初,故宮博物院文保修復部的工作臺上,擺著3個龍首,一個龍鼻是白色塑料材質的;一個純3D打印的;還有一個木雕半成品。

“匾額正中有兩個龍首,上方缺失,下方龍鼻殘缺。”故宮文保修復部木器修復組組長李敬源介紹,每個缺失部分留下的傷口都是就著木紋形成的隨意曲面。慣例會先鏟平,再用魚鰾膠粘上補雕件。這種做法,難免會損失傷口處的歷史痕跡。通過3D掃描等技術制作補雕件的交接面,可以與老傷做到嚴絲合縫,真正實現“無損”修復。

“所有亮出來的缺失部位,必須嚴格使用傳統手工木雕技法。”故宮文保修復部主任屈峰說,“這是修復的核心意義,容不得弄虛作假。”
一刀一刻,一雕一補,懂科技的文物修復師努力還原歷史的細節。“匾額上的龍,體態年輕,到了乾隆時的龍就會更沉穩,表情也會繃上勁兒。”文物修復師以龍首舉例,匾額上端的龍是小圓臉,因為要露全臉給觀眾;下端的龍只有下巴頦出鏡,臉更寬闊。“需要補雕時反復琢磨,不斷調整,最終實現視覺效果的和諧。”

有了科技加入,還有一些“老員工”繼續留在養心殿。故宮工程管理處主任王輝說,有一根200多歲的木柱存在糟朽,如果替換需要挑屋頂,是大動作。引入的無損探傷技術,通過不足2毫米的孔洞給它全身做了健康評估后得出結論,高位墩接后,可以“破格”再上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