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第一年到陜北插隊落戶，年末他分到了一塊三毛錢的紅利

周慶林是六八屆初中畢業生，1969年1月17日，他和同學們一起乘坐知青專列離開北京，開啟了到陜北插隊落戶當知青的艱苦征程。

知青專列抵達陜西境內的銅川車站后，列車軌道也就到了盡頭，知青們又乘坐汽車繼續前行，最終坐著生產隊里的毛驢車來到了陜北延安地區一個叫王家窯的村子，他們七名北京知青被分派在王家窯二隊插隊落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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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窯是一個溝壑縱橫的小山村，那里土地貧瘠，廣種薄收，鄉親們的生活很苦。可那里的鄉親們都很淳樸善良，對待北京來的知青就像對待自己家的娃娃，比對待自己家的娃娃還親。

周慶林被王隊長安排在社員韓大伯家借住，韓大伯讓他和自己家的三小子住在一孔土窯里。

韓大伯家在溝坡半腰上，一排三孔土窯，窯門旁栽著兩棵老棗樹，樹皮像老人皴裂的手。周慶林跟著韓大伯往里走，窯洞里黢黑，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左邊是灶臺，緊挨著灶臺是一鋪土炕，炕上鋪著一張打了補丁的炕席。“娃娃，別嫌棄，咱這兒就這條件，”韓大伯搓著手，笑得有些靦腆。站在旁邊的韓大媽接著韓大伯的話茬說：“娃娃，你跟俄（我）家三小子睡在這孔土窯里，炕頭暖和，你睡炕頭，讓建軍睡炕梢。”

韓大伯家的三小子叫韓建軍，比周慶林小一歲，話不多，他見了周慶林就撓著頭笑，轉身從灶坑里掏出個烤紅薯遞過來：“快趁熱吃，可甜哩。”周慶林接過紅薯，燙得手直抖，咬一口，甜香的熱氣順著喉嚨往下滑，眼眶突然就熱了——離家這幾天，他還是頭回感到這么溫暖。

韓大伯家的生活苦，頓頓都是高粱面菜團子、玉米面糊糊就著咸菜，可只要鍋里蒸了發面團子，韓大媽準會把最暄乎的那個塞給周慶林；偶爾燉一回菜，也是可著周慶林吃。每次看到韓建軍去挑水，周慶林就搶著去，韓大伯總說：“讓建軍去挑水，你歇著就是。”這一切周慶林都看在眼里，他很感激也很感動，心里總是暖暖的。

麥收那陣子最忙，天不亮就下地割麥，彎腰割一天，直起身時腰都快斷了。中午天氣熱的像火烤，汗水順著脖子往下淌，眼睛都睜不開。王隊長看知青們受不了這份苦，就安排他們到場院打場。場院旁邊有樹蔭，熱了可以到樹蔭下涼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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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收結束后，隊里為知青打了新窯，成立了知青點，周慶林就不在韓大伯家借住了。在韓大伯家借住了小半年，韓大伯一家給了他很多關愛和照顧，他發自內心地感激淳樸善良的韓大伯一家人。

那年冬季隊里決算分紅，周慶林分到了一塊三毛二分錢的紅利，辛辛苦苦勞動了一年，扣除口糧，一塊三毛二分錢是周慶林全年的收入。手捧一塊三毛二分錢，周慶林蹲在地上嗚嗚痛哭……

韓大伯就來勸他：“娃娃，不哭，日子再苦也不會讓你們餓肚子。”

之后的日子里，鄉親們依然對北京知青格外關照，讓他們干最輕松的農活，誰家有好吃的，都會給知青們送一些。特別是韓大伯家，做點好吃的，都會拉著周慶林去家里吃飯。

記得是1970年中秋節那天傍晚，月亮剛剛升起，周慶林他們正坐在知青點的院子里賞月。看著圓圓的月亮，大家心里都很難受，他們想家了，想念父母親人。就在大家的心情失落難受的時候，韓大媽端著七個糖餅和一瓢紅棗來到知青點，笑嘻嘻地對大家說：“娃娃們，今兒過節，我烙了糖餅，人人有份。紅棗是我家棗樹上結的，可甜哩，你們快嘗嘗……”

韓大媽前腳剛走，王隊長的婆姨又給知青們送來了紅棗和糖餅，還有一大碗咸豆子。

身在異鄉，手捧熱乎乎的糖餅，吃著脆甜的紅棗，遙望著天上的明月，知青們心里既難受又溫暖，雖身在他鄉，可他們并不覺得孤單，鄉親們都是他們的親人。那個中秋節，他們終生都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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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季，周慶林應征入伍，成了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士，他是第一個離開王家窯大隊的北京知青。

離開王家窯的那天，天剛放亮，鄉親們就都來送他。韓大伯拉著他的手，半天沒說出話，最后就說了句：“到了部隊，好好干，出息了，別忘了回來看看。”韓大媽站在一旁，擦著眼角，嘴里念叨著：“娃娃，照顧好自己，大媽znen舍不得你走……”周慶林點點頭，想說點什么，可喉嚨堵得慌，只能強忍著淚水不讓眼淚流出眼眶。

這一走，就是很多年。周慶林沒有辜負鄉親們的殷切期望，他在部隊兢兢業業，不怕吃苦，努力學習，后來提了干，轉業后留在廣州工作。他總想著回王家窯看看，可忙著工作，忙著成家，忙著養孩子，一拖就拖了幾十年。直到退休那年，他終于抽開身，買了車票，又踏上了去陜北的路。

當周慶林再次回到王家窯時，淳樸善良的韓大伯和韓大媽都不在了，沒能見到兩位老人最后一面，成了周慶林心中永遠的痛。

一晃半個多世紀過去了，周慶林從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變成了滿頭白發的老人，可當年在王家窯插隊落戶的知青生活經歷，就像昨天剛發生的事情一樣，他記憶非常深刻。

他記得黃土坡上的風裹挾著黃塵，記得土窯里的暖帶著嗆人的煙火氣，記得韓大伯遞來的烤洋芋，記得韓大媽縫的粗布棉墊肩，記得那個中秋節的糖餅和紅棗，記得自己蹲在土坡上哭時，鄉親們遞來的那只粗大溫暖的手。那些生活的苦，苦得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可那些苦日子也有溫暖，暖得讓他這輩子都記在心里。

有人問周慶林，這輩子最牽掛的地方是哪兒？他總會說，是王家窯——那個黃土溝里的小山村，是他的第二故鄉。那里有他最苦的知青生活經歷，也有他最暖心的記憶；有他沒來得及報答的恩情，也有他永遠放不下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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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周慶林走了很多路，住過很多地方，可只有王家窯的土窯，王家窯的鄉親，還有淳樸善良的韓大伯一家人，能讓他想起時，心里既溫暖又感動——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眷戀，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