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全成
老同志可能都還記得過去有一部叫作《決裂》的電影(現在網上還能觀看),其中有一個場景,著名影星葛優的老爹、著名影視表演藝術家葛存壯,作為一個農業(畜牧)教授在課堂上講“馬尾巴的功能”,這個片段成為人們記憶幾十年的經典。可惜這個課被打斷了,至今沒有搞明白馬尾巴到底有什么功能,但通常來說尾巴的平衡功能對于“爬行者”來說當是非常重要的,此外應該還有裝飾美化的功能。人之所以丟棄了尾巴,大概是因為直立行走不需要這種功能了吧,但總會有遺存,比如不小心“漏出了狐貍尾巴”,認真偵查仔細分析終于抓住了犯罪分子漏出的尾巴,“把尾巴藏好了,別讓老子抓住”等等。
對于寫小說做文章,則有首尾照應、首尾呼應之類的說法,元代散曲家、戲曲家喬夢符曾說,作文之法不外乎六個字:“鳳頭、豬肚、豹尾”,大概是說“鳳頭”就是作品的開頭要漂亮醒目,引人入勝;“豬肚”就是作品的內容或情節的發展要豐富飽滿,五臟就位、曲腸回繞、層次分明、情趣盎然;“豹尾”就是作品的結尾要耐人尋味、意味悠長,但這種用畜生雜交出來的比喻實在不怎么樣。“鳳頭”無論如何都比不上鳳尾漂亮,人們看孔雀為的是開屏的尾巴,不是“鳳頭”;用什么來表達作品內容的豐富、情節的精彩都比“豬肚”更好,想起來就有一股豬圈的味道,當然如果鹵熟之后涼調或者做個酸辣肚絲湯之類的,倒是一道好菜,嘿嘿;“豹尾”看起來倒是不錯,但也沒有什么出人意料之處,不知比起老虎尾巴來會不會更好?不過康鐵嶺《古城三部曲》的尾巴倒是真的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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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門1991》有一個什么樣的尾巴呢?經歷了書院門趙先生指點,崆峒山學道蛻變成真正的假道士,書院門擺攤寫字掙了外國人的大錢,三個假和尚拜干爹,搭上六原縣劇團來到西安打拼的美女李雯,似乎一切順風順水、風光鮮亮的晏子敬卻偶然間發現準備和他一起買房子、辦書畫工作室、長久過生活的李雯,卻伴著雷老板、王處長之類土財主和貪官們吃喝玩樂滾床單,心中的那篇凈土伴隨著美好理想大廈的轟然倒塌煙消云散。于是乎失聲痛哭,早就酒勁上頭的他“還是打開了第二瓶‘秦川牛’,給自己倒上了。一杯喝罷,他搖搖晃晃走到院子,遙望著已升至當空的月亮,開始結結巴巴的吟詩了:萍水……相逢……錯、錯結緣,雙宿……雙飛……已……兩年。一腔……真、真情……付……流水,滿、滿嘴……說辭……皆謊言!世風……日下……良……良為娼,感情……不值……一文錢!一枕……黃粱……成……舊夢,滿、滿、滿腔……悲憤……向、向蒼天!!”
他該如何?如同他當年離開南山時“這么大的華陽縣怎么就容不下我這個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四十多年的教書先生?”之問,這么大個古城、這么大個書院門就容不下個在這里打拼混生活的寫字人?真的是世事變了還是咱這個人實實的不行?他將何去何從?
好在還有個在崆峒山道院里認識的美女道姑“靈仙子”,邀他去四川新的道院,“晏子敬沒有驚動房東和孫府生,在院子里的水龍頭前草草抹了一把臉,回到房子,除了李雯給他買的那兩套西服,他把屬于自己的本來就不多的東西匆匆塞進了他的背包,急速地出了院子。”在這里結束其實也挺好的,可是康鐵嶺還不忘回顧一下晏子敬初來乍到收留他的那個蹬三輪的小老鄉“小虎”,不同的是小虎已經開上了出租車,“半年不見,你鳥槍換大炮了!”“小虎笑了,咱也得跟上時代走,總不能老蹬著三輪拉你吧?”“這時馬路上灑水車的喇叭里傳來當紅歌星董文華甜美的歌聲:
一九九二年,
又是一個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寫下詩篇。
天地間蕩起滾滾春潮,
征途上揚起浩浩風帆……
不一會兒,出租車到了火車站。晏子敬下了車,小虎死活不要車錢。晏子敬告別了小虎,直奔火車站購票大廳而去,手上拿著靈仙子給他留下的地址:四川省遂寧市清風觀……”
晏子敬走了……在他的悲愴失望中走了,在小虎“鳥槍換炮”的進步中走了,在“那是一個春天”的歌聲中走了,走向了也許是清凈無為、也許是愛情似火、也許是又一個波瀾起伏的未知世界……。他畢竟是走了,為什么要走,走了以后會怎樣,還會回來嗎?“娜拉畢竟是走了的。走了以后怎樣?”“做夢的人是幸福的;倘沒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緊的是不要去驚醒他。”“惟有說誑和做夢,這些時候便見得偉大。所以我想,假使尋不出路,我們所要的就是夢;但不要將來的夢,只要目前的夢。”(魯迅于一九二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在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文藝會上的演講稿《娜(nuó)拉走后怎樣》,后來收入他的雜文集《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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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道2001》的結尾倒是沒有留下什么懸念,像是總結性的,把這世事一語道破。“城市里從面面上看,人們各自忙忙碌碌,可細看過,渠渠道道各有各的門道,各有各的套路。丁光忙活辦班,黃大頭雷老板忙著挖沙子,孫鬼刀忙著開店弄漢服表演,馬世仁忙活搞策劃,王錦繡忙著排節目,村長忙活最直接,挖集體利益往自己腰包里裝。這一切的艱苦曲折及辛勞就一個目底,撈錢。看來錢真是個壞東西,就眼跟前叫錢日弄翻把的金主任一伙、玄一大師、木生門、劉英、小鳳,那(哪)個不是叫錢給害了?這世界上有多少英雄豪杰仁人志士都倒在了錢的腳下。
二零零一的大形勢,全國上下一盤棋,全民齊上陣,只認一個字,錢!看來這錢是個好東西。要不然全國人民直奔一個目標,掙錢去。難怪過來的人說,當時的中國就沒有走不通的路,過不去的關口。因為全民信了那句清代流行唱本中的一句詞,‘世路難行錢作馬,愁城難破酒為軍。’
六月十八古井村古井節開火了!李鐵民主任和小姨子賈春草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人家王團長上了飛往新西蘭的飛機移民走了!孫成孫鬼刀暗中得到了黃老板黃大頭的一筆豐厚的補償。當然馬世仁馬總編和村會計劉玉娥也趁著六月十八的好日子辦了事,雖說是上門女婿,可在馬世仁心里劉玉娥家的兩院莊子才是最重要東西,而且他進城十年打拼終于有了落腳的地方——古城西郊古井村三組。”
每個人都有了歸宿,可這個歸宿是怎樣來的?之后又會怎樣呢?村長、主任之流會成為“小官大貪”的典型還是新農村建設的領頭人?王錦繡王團長也許夠不上“紅通”人物,會自由自在的過活還是會成為眾星捧月的“外商”?孫鬼刀是否能耐活到漢服唐裝滿街道的好時代,實現自己的夢想?馬世仁會不會騰出一院莊子搞個咨詢策劃院?玄一大師、劉英、小鳳們會亡命天涯還是東山再起?三個蹬三輪的以及在街頭刨生活的蕓蕓眾生什么時候會發家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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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樂園2001》的結尾寓意深長。“一切齊備,車隊出了機場朝古城方向駛去。張漢成和明成水楊達發坐在了一輛車上,緊跟在人家黃老板車子的后邊。楊達發問明成水,你們集團有幾架專機,明成水笑了,有四五架,黃老板人家個人專用兩架,今來的這架坐人多,下回你去上海我讓集團派專機來接你。楊達發一聽笑了,不敢不敢。張漢成笑了,有啥不敢的,咱們從今起就是黃老板集團的人了,你是代表政府和他打交道的。高速上紅旗車隊行駛的比較平穩,忽然間一陣警笛聲過,一輛警車打頭的車隊急速地超了過來,那車隊個個打著雙閃燈,好像就是剛接機的車隊。明成水看著這車隊說,古城水深呀。我們黃老板身價過萬億,有幾架私人專機,不過也是低調行事,你看人家這接機的車隊,有警車護駕,這不知道這人有多大的譜。楊達發笑了,當下這社會上有些人的勢比政府大,咱們政府的官員沒人敢擺這么大的譜。這一定是有大銀子的人。不是煤老板就是潼關挖金礦的,對了溫州在陜北開油礦的也有可能。明成水笑了,那不就是一群發了財的土豹子,遲早會叫人家收拾了。張漢成笑了,看人家這派頭也大有來頭,弄不好也許是上市公司的老板。楊達發撥通了有關人的電話,叫查一下什么人的車隊,在接什么人?明成水來了句,查清看這人有沒有上市公司,帳上有沒有兩萬億。正說著,不一會楊達發手機響了,電話里有人告訴他,接機的車隊是個黑道上姓菜的。包專機從青海藏區弄了一條藏獒犬回古城……
高速上兩個車隊呼嘯而過,向著古城方向駛去。”
萬億身價的大老板也罷,政府的官員也罷,還不如一條狗嗎?真的是“世事變了”“世風日下”沒有底線了嗎?不會吧,你看新聞里不是每天都在播著落馬高官的名字嗎?反腐這把利劍時刻都懸在貪官們的頭上,一切污泥濁水都會滌蕩干凈,還世界一個朗朗乾坤,還百姓一個公平公正公道正氣浩然的世界!
編輯:張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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