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始人套現8.88億元后，“掃地茅”闖關港交所

近日，當頭頂科創板“掃地茅”、A股第二只千元股——石頭科技正式向港交所遞交招股書時，市場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這家智能清潔行業的領軍者。

然而，在石頭科技沖擊“A+H”背后，難掩其當下面臨的經營困境與信任危機。

在行業“內卷”加劇、主業利潤被嚴重侵蝕、新業務出師不利、創始人信譽備受考驗的多重壓力下，石頭科技的港股IPO之路，究竟是尋求破局的“關鍵一躍”，還是深陷泥潭后的“無奈之舉”？

“內卷”的紅海與“失血”的增長

在全球市場高歌猛進、連續三年蟬聯銷冠的光環之下，石頭科技卻要面對“增收不增利”的尷尬現實，其單季度凈利潤已連續三個季度同比下滑。另外，石頭科技創始人昌敬在股價高位時大手筆減持套現8.88億元，卻反勸投資者“耐心一點”，其分心投入的“第二曲線”——造車業務銷量慘淡，而被寄予厚望的洗衣機業務，更是在IPO前夕曝出大規模裁員的消息。

石頭科技今日面臨的業績壓力，是整個掃地機器人行業從藍海轉向紅海肉搏的縮影。曾幾何時，憑借LDS激光導航技術的代際領先，石頭科技以“技術普惠”的角色顛覆市場，迅速崛起。但如今，技術壁壘逐漸被抹平，激光導航、AI視覺避障、全能基站自清潔等昔日的高端配置，已成為行業標配。當技術無法形成絕對護城河，慘烈的“內卷”便隨之而來。

為了在全球市場跑馬圈地，尤其是在北美和歐洲市場與iRobot、科沃斯、追覓等對手正面廝殺，石頭科技祭出了最直接的武器——價格戰。價格戰雖能推動銷量增長，但“以價換量”的策略也嚴重侵蝕著利潤空間。如其Q7 Max Plus等產品在海外市場降價幅度一度超過26%。這種策略短期內效果顯著，助其在2024年首次登頂全球銷量冠軍，海外收入占比也超過53%。但代價是慘痛的，其海外業務毛利率從2023年的60.4%驟降至2024年的53.7%，疊加關稅、運費等成本上升，直接拖累了整體盈利能力。

“增收不增利”的魔咒也因此愈發凸顯，其根源在于失控的銷售費用。財報數據顯示，2024年石頭科技營收同比增長38%，但歸母凈利潤卻同比下滑3.64%。2025年情況急轉直下，一季度營收同比暴增86%，凈利潤卻狂降32.92%。利潤去哪了？答案直指飆升的營銷成本。

2024年，公司銷售費用高達29.67億元，同比猛增73.23%；2025年一季度達9.51億元，同比增幅高達169%。這意味著，公司每賺取一分錢利潤，都要付出越來越高昂的營銷代價。

這筆巨額開銷，主要用于線上廣告、平臺傭金以及與Target、BestBuy等線下零售巨頭合作的渠道費用。在產品同質化嚴重的當下，石頭科技不得不依賴巨額營銷投入來維持市場聲量和份額，陷入了“不燒錢就沒增長”的惡性循環。

與此同時，產品質量與售后服務正成為新短板，高企的投訴量開始反噬品牌聲譽。在黑貓等投訴平臺上，關于石頭科技的投訴量居高不下，問題集中在產品質量缺陷、售后服務滯后和營銷爭議。從“P20 Ultra價格烏龍”事件引發的“低價引流”質疑，到消費者反饋的洗烘一體機設計缺陷、掃地機器人刮花地板、運行異響等問題，都表明在快速迭代和擴張的過程中，石頭科技在品控和售后服務體系上出現了明顯的短板。

尤其是在其并不擅長的洗衣機領域，售后服務體驗差的問題尤為突出，隨著相關業務部門的大幅裁員，消費者的售后焦慮進一步加劇。

面對如此困境，石頭科技盯上了赴港IPO募資。招股書顯示，募集資金的相當一部分將用于拓展國際業務、建設全球售后服務體系，并在越南等地擴大產能以應對貿易壁壘。同時，公司在硅谷設立AI實驗室，試圖在AI大模型、多模態交互等前沿技術上構筑新的競爭優勢。

事實上，這條路并不好走。全球化意味著更激烈的競爭和更高的運營成本，而技術研發的投入周期長、見效慢，遠水難解近渴。在盈利能力持續惡化的當下，如何平衡短期生存與長期發展，是擺在昌敬面前最嚴峻的考驗。

“第二曲線”折戟與創始人“信任危機”

如果說主營業務的“內卷”是外部壓力，那么“第二曲線”的屢屢受挫和創始人昌敬引發的信任危機，則動搖著石頭科技的根基。在掃地機器人天花板漸近的焦慮下，昌敬迫切地為石頭科技尋找新的增長點，但他選擇的兩條路——造車和洗衣機，目前看來都走得異常艱難。

2021年，昌敬跨界創立極石汽車，試圖復刻智能手機之于汽車產業的顛覆。然而，新能源汽車賽道的殘酷性遠超想象。極石汽車首款車型極石01，定位對標理想L系列，但無論是品牌聲量、技術積累還是渠道網絡，都與頭部新勢力相去甚遠。

慘淡的銷量數據是最好的證明：月均銷量長期徘徊在數百臺的水平，與“蔚小理”等月銷過萬的對手相比，幾乎沒有存在感。

昌敬本人一度將社交平臺的身份認證改為“極石汽車創始人”，并頻繁為之站臺，此舉非但未能提振銷量，反而引發了石頭科技投資者的強烈不滿，被指責“精力分散”，最終以昌敬清空個人社交賬號內容黯然收場。

洗衣機業務是石頭科技內部更為倚重的“第二曲線”。公司投入數億元研發“分子篩低溫烘干”等差異化技術，希望以此切入海爾、美的等傳統巨頭盤踞的白電紅海。

然而，理想豐滿，現實骨感。洗衣機市場不僅技術壁壘高，更是一個高度依賴線下渠道、品牌認知和售后服務的領域，這恰恰是石頭科技的短板。其擅長的線上直銷模式在此失靈，代工模式導致成本高企，缺乏價格優勢。

最終，這份“第二曲線”的成績單是：毛利率僅33%（遠低于主業的52%），投入產出嚴重不成正比。

在赴港IPO的關鍵節點，市場傳出其洗衣機事業部裁員超70%的消息，產品、供應鏈等多部門負責人被免職。

然而，對公司傷害最深的，莫過于創始人昌敬的言行所點燃的投資者信任危機。在公司業績下滑、股價跌跌不休的背景下，昌敬的一系列操作堪稱“火上澆油”。從2023年到2024年，他通過集中競價和詢價轉讓，累計減持套現8.88億元。高位精準套現后，面對投資者的質疑，他卻在視頻中呼吁大家“耐心一點”，稱公司正處于“戰略轉型期”和“陣痛期”。這種“自己先跑，卻勸別人堅守”的姿態，徹底激怒了市場。#董事長套現9億后反勸投資者耐心#的話題沖上熱搜，成為其個人及公司信譽的一大污點。

緊隨其后，“小米系”資本清倉式減持，其他高管和機構股東也紛紛離場，進一步加劇了市場的悲觀情緒。

如今，在赴港上市前夕，昌敬雖然喊話承諾未來12個月內不減持，但這更像是一種事后的“亡羊補牢”。一個在A股市場逐漸“失信”的創始人和一家“增收不增利”的公司，帶著一個屢屢受挫的多元化故事，來到更看重盈利能力和現金流的港股市場，投資人是否還愿意買單，需要打上一個巨大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