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龍：出身香港市井，龍行奔騰時代，拳風里有江湖，故事中盡塵埃

時光無悔，不妨舉杯龍行。

一

黃昏時分，悉尼美國大使館廚房，成龍父親背身做飯，忽然發問“我六十歲還能做飯，你六十歲還能打么？”

那年19歲的成龍沉默以對，未來道路萬千，但他認定的只有一條。

六歲時，他被送到香港尖沙咀美麗都大廈，拜師于占元，寄讀中國戲劇學院。

那是一棟迷宮般的回環大廈，塞滿千行百業，葉問的拳館也設其間。戲臺上每天帝王將相，留給少年們的只有日夜練拳。

他7歲學北派劈掛，13歲練習南拳，后來涉獵拳術過百，粵劇武生信奉自律，多年下來，功夫已成肌肉記憶。

他尚未長大，戲曲便式微，師傅帶他們四處賣藝。紅塵滾滾，香港仿佛一夜長出都市叢林。

師哥洪金寶進軍電影片場，他長大后也混跡其間，每天6點等工，等來多是扮演尸體，時常被水淹火燒。

別人冷雨發抖，唯他閉氣忍耐，最后導演指著喊，“那個人死得最好，明天叫來繼續開工！”

尸體演多之后，他終等來一句臺詞，演個瀕死之人，臺詞是一個字“啊”。

1971年，學校無力為繼，于占元遠走美國，成龍徹底被甩入江湖。他剛嶄露頭角，李小龍便驟然辭世，功夫電影風雨凋零。

無奈下，他遠赴澳洲，投奔打工的父母。他練英語，當廚師，但心心念念的還是那片江湖。

不久后，他意外收到邀約，返港拍《新精武門》，片酬僅三千，但導演野心很大，要把他打造成下一個李小龍，因此取名成龍。

《新精武門》票房失敗，此后連拍連敗，直至拍《醉拳》前，他和新導演說：

我不想成為第二個李小龍，我想演勇敢無畏的普通人。

傳承千年的功夫至此甩掉長衫，扎入人間煙火之中。《醉拳》大賣，成龍也一手拉開港片的錦繡帷幕。

電影中，他招式百變，不拘門派，領帶、折凳、自行車皆成趁手武器。

電影外，他帶成家班呼嘯行走，龍行片場，那是屬于龍虎武師們的時代。

龍虎武師原是粵劇稱謂，指身藏絕技的武師，港片時代，他們是替身、武指和動作演員。

龍虎武師會表演，懂鏡頭，熟知現場機位，能見招拆招，負責撐起全片動作大場面。

片場即名利場，浮華攀比勾心暗戰，然而龍虎武師們價值觀簡單：世事百變，不如一拳破之。

在沒有綠幕和CG的年代，龍虎武師唯以命相搏。

洪家班設計了從三樓跳下，袁家班便要跳下后還得撞車。成家班則改成，五樓跳下，撞車后再反彈到另一輛飛車上。

在香港，沒有保險公司敢給成家班上保險，片場外永遠停著面包車，座位全放平，隨時送醫院，醫院長年留有專屬床位。

成龍在自傳序言中寫道：

“We don’t ask why， We just do or die/我們不問緣由，要么拼，要么死。”

那些年，他從塔樓尖頂跳下，從六層商場跳下，從盤旋直升機跳下，在南斯拉夫，他從城堡跳向3米外大樹，未抓住，跌落15米。

他頭骨摔裂，尖石入腦，緊急開顱，手術4小時搶救救回，從此右耳聽力只剩兩成。

多年以后，他與斯皮爾伯格聊天，斯皮爾伯格說拍特效就是“button，button，button（按鈕，按鈕，按鈕）。”

成龍說拍功夫就是“rolling，action，jump，cut，hospital（開機、開拍，跳，咔，醫院）。”

1997年，于占元去世，消息傳來時，成龍正拍《我是誰》，他決定“為師傅跳一次”。

43歲的他，站在荷蘭鹿特丹大廈樓頂，21層高的玻璃斜面倒映云天。少年練拳十年日夜閃過，他縱身一躍。

那是功夫為王的年代，九十年代，香港十座金像獎，成龍拿了七座，他即功夫。

那也是香港龍騰的年代，成龍縱橫其中，恍如龍行。

他帶著兄弟游走片場，穿著背心闖進半島大堂，連過路口，也要笑鬧跳過，仿佛每天都有奇遇發生。

他的生活也如江湖。他為成家班每人買表買車，武行有人斷腿，他抬至片場坐著照付薪酬。最初收入微薄，他月薪一萬二，自己留四千，剩下分給兄弟。

成名后，他幫朋友出頭，為同行喊話，越來越多人喊他大哥。他發起成立香港藝人協會，曾帶300明星反黑大游行。

香港媒體采訪他，他坐影院紅椅中央，對著鏡頭喊話黑社會：都來找我，別欺負無辜的人。

二

笑傲港九之后，成龍籌劃出海，決意再闖好萊塢。

八十年代，他曾兩赴好萊塢，皆郁郁而歸，導演不注重功夫元素，華人在片場也無話語權。

第二次作別時，成龍放話：讓好萊塢要我，不是我要好萊塢。

第三次赴美，他拿到劇本，名叫《紅番區》。成龍和導演說，不要把我拍成中國007，而是會失敗會疼的普通人。普通人做不普通的事情，同樣是英雄。

電影中，他上天入地，從摩天大樓跳躍而過，一如飛身躍入好萊塢。

1995年，《紅番區》北美上映，登上美國票房榜首，功夫成年度流行，錄像店里擺出“成龍專柜”。

隔年，他做客柯南秀，主持人柯南揮拳挑釁，成龍一笑，抬腳如飛，劃過柯南臉前。柯南驚呆，解嘲稱“本次采訪到此結束”。

多年后，視頻片段在TikTok播放量2850萬，美國網友評論整齊：不要在傳奇面前班門弄斧。

1997年，成龍接拍《尖峰時刻》，導演是功夫粉絲，成龍在合同里注明“必須有說話的權力”。

電影開頭，失控貨柜撞向成龍，美方決定做個假柜，人工推行。成龍覺得不好看，讓成家班給真貨柜焊上滾輪。

開機實拍，貨柜沖出，成龍躍起，兩噸重的貨柜將木箱撞得粉碎。現場美國人一片驚呼，從此喊他為“king”。

《尖峰時刻》北美票房1.41億美元，上映一個月后，成龍登上《時代》封面，雜志以“君臨美國”為題，用7頁介紹他的功夫人生。

此后，他成為好萊塢寵兒，片商提前開出支票，并說愿等5年。以前，片商鼓動他和史泰龍合作，“現在同一班人叫我不要找他，說我已如日中天”。

2001年《尖峰時刻2》北美再度奪冠，一年后，10月4日，他在好萊塢星光大道，留下星星。

此后，10月4日被好萊塢命名為“成龍日”。

龍行四海，他向世界展示中國功夫，聲望也達巔峰。

美國人把他編入街機游戲，拍以他為主角的少兒動畫片，幾乎所有美國動作片劇組，都拿成龍電影當教材。

英國女王借他氣墊船，悉尼市長讓他攀爬歌劇院。鳥山明說他《醉拳》看了超百遍，以此為靈感畫了《七龍珠》。

在中東，戰地記者稱，華人手機里存著成龍照片，遇到武裝分子，拿出照片說是成龍朋友，對方就會放走，“比刀和辣椒水好使”。

1994年到2003年十年，北美電影票房榜，亞洲電影前10，成龍獨占6席。《紐約時代》評20位功夫巨星，他排第一。

2016年，他獲奧斯卡終身成就獎，華人第一人。

頒獎典禮上，他一身傳統長衫，龍行虎步，樸素沉穩，“要讓他們知道中國人的文化美。”

三

2012年，成龍拍《十二生肖》，原定去跳世界最高的迪拜塔，《碟中諜4》捷足先登，劇組轉去火山。

那年成龍已58歲，他從火山上翻滾而下，腰撞巖石，動彈不得。同年，他被吉尼斯授予記錄“還在世表演特技最多的演員”。

時光無聲奔騰，一切都腐朽老去，但成龍一步不退。魯豫問他為什么還要這么拼，他說我要我的電影最好。

他仍保持著龍虎武師的自律，常年跑步，膝蓋不允許后就改練肌肉，六十多歲拍宣傳片前，還用啞鈴熱身。早年他堅持不用遙控器，將起身換臺也視作細微鍛煉。

他其實和凡人無異，有血有肉，有弱點缺點，唯一不同，在于他能堅守對功夫的熱愛。

2017年，他一年上映三部電影，對記者倔強做答：

“我們這一代，某一些人的黃金時代過去了。但屬于我自己的黃金時代，我覺得還在。”

拍《龍馬精神》時，他意外落馬，眾人驚呼趕去，他卻順勢滾起，尚未老去的肌肉記憶讓他滿心歡喜，“哎喲，還不錯”。

龍虎武師信奉“少年子弟江湖老，不許英雄見白頭”，成龍說，只要他尚能揮拳，就永遠不老。

片場外，他同樣精力十足。他成立世界特技人協會，發起褒獎年輕演員的“鋼鐵人獎”，并在天津盤山建了一座功夫訓練基地。

成家班已開枝散葉，傳承九代。從成家班走出的武師，打造著一部部經典，從《泰囧》、《戰狼》、《唐人街探案》，到《暮光之城》、《環太平洋》、《王牌特工》，功夫盡出成家班。

2017年起，訓練基地對外開放，除了成家班，任何武行都可免費使用先進設備訓練，時而還有少年們參觀游學。

成龍說，這是為“動作電影做點事”，他將其視作電影之外最大成就。

站在三千米場館中，他有時失神，會想起很多年前《警察故事》里的歌詞，“生命做賭注，留下了英雄故事”。

他已至暮年，但仍龍行無歇。2017年拍《機器之血》，他罕見回望時光：

“我打了53年，中間大約有100次想放棄，放棄理由很多，累了，傷了，被誤解，但堅持的理由只有一個，對得起你自己。加油朋友，在平凡的世界，做自己的英雄！”

他出身香港市井，龍行奔騰時代，拳風里有江湖夜雨，故事中盡汗水塵埃，龍行背后其實傳承著最古老的俠韻：勇敢無畏，守望相助，執著到極致，即為英雄。

2024年，成龍受邀成為瀘州老窖·國窖1573文化傳播大使，那杯美酒背后，有相通的傳承。

和功夫相似，瀘州老窖釀造技藝也指向時光深處。公元1324年，第一代傳承人郭懷玉歷經30年摸索，釀成中國白酒歷史上第一代“大曲酒”，成為濃香白酒之基。

此后七百年，24代匠人探索傳承，總結出“醅糟入窖、固態發酵、酯化老熟、泥窖生香”核心技術。

傳至當代，1959年，瀘州老窖編寫出版了新中國第一本白酒釀造專業教科書《瀘州老窖大曲酒》，濃香型大曲酒釀制進入“大成”階段。

上世紀60年代，瀘州老窖如成家班般，化身中國白酒“黃埔軍校”，長期舉辦釀酒科技技術培訓班，為全國20多個省市酒廠，培養數千名釀酒技工、勾調人員和核心技術骨干。

技藝傳承分享至今，瀘州老窖將數百年積累的先進釀酒工藝，向全國白酒行業推廣，最終推動形成了“濃香天下”的行業格局。

濃香因無私情義而飄散廣遠，而香味深處，更是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每一滴美酒背后都是跨越歷史的千錘百煉。

這是成龍鐘愛的沉香，他在視頻TVC中說：

“你會看到的、和品嘗到的，一定是你值得擁有的臻至無瑕，背后的功夫、平凡的一招一式，成就不平凡的與你相見。”

在瀘州老窖傳承第700年，在龍年新春將至之際，成龍與瀘州老窖一起，向國人致以最“濃”敬意。

他杯中的美酒，他信奉的功夫，都執著守護著最濃的傳承。時光無悔，不妨舉杯龍行。

近年他的電影中，最有味道的是《龍馬精神》。他飾演老去的龍虎武師，在橫店牽馬，靠與人合影謀生。

電影中盡是對龍行年代的致敬，他如演自己。片中，他已老去，但仍堅持真摔真打，他說：龍虎武師，never say no。

那句話勾連著時光深處的醇厚，被歲月銷蝕的我們，遙遙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