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結構，不寫作：好的故事如何駕馭時間，殺死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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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虎嗅專欄文章

文 | 葉偉民

如果你想講道理，那就去講故事。故事是最高明的道理，它能激發情感體驗，前提是不能無聊。

生活是美好的，但只對親歷者而言，如果原樣復述，例如強迫你看24小時監控，應能就地催吐——太無聊了。

因而，好故事的首要任務是殺死無聊，不要去復制生活，而要提煉生活。此番謀篇布局，就是結構。

三幕式：故事里的萬有引力

用大白話說，結構就是先寫什么，后寫什么。只要你提筆，就逃不過這一問。不管你愿不愿意，它就在那。

就像萬有引力，我們住在地球，就要接受拋物線的統治。在戲劇理論里，極簡結構是三幕式——開端、發展（高潮）、結局，最早可追溯至亞里士多德他老人家。

我們以時間為X軸，沖突大小為Y軸，就可畫出三幕式結構：

三幕式結構

就像“兩點之間直線最短”之于幾何學，以三幕式結構為基座，從戲劇、小說到電影，人類敘事藝術得以演化至今日之繁榮。

看似高大上，但我們早已被訓練得很好，兒時的童話，學過的課文，飚過的段子……大多是三幕式極簡結構。你也可以換個更直觀的叫法——單時間線結構，即從頭到尾，把事情一五一十說清楚。

電影《肖申克的救贖》就是典型的單時間線結構：遭冤獄，坐牢，受辱（第一幕）——最后一個證人死亡，翻案無望（第二幕）——越獄，舉報典獄長，重獲自由（第三幕）。

玩轉時間線，殺死無聊

開頭說了，生活美好之余，還充斥著無聊。如果某個故事跨度很大，泥沙俱下，那怎么辦？還強行用單時間線嗎？那情節分布將會很畸形：

如果真按這條線索來寫，讀者保準睡著。毫無波瀾，毫無沖突，遠方的情節再精彩也白搭。

那截取高光段（B段）當故事主體呢？再把背景段（A段）穿插其中，那豈不是激烈與完整兩不誤？

恭喜你，你已經悟出了雙時間線結構。故事拉出兩個平行時空，像交叉臂一樣齊頭并進，不時通過關聯物（閃回點）躍遷，扣人心弦的同時，還能把因果交代清楚。

此外，原本相對靜態的部分，也因時間線的變化，獲得動感。

雙時間線結構

電影《貧民窟的百萬富翁》就是這么干的。在B時間線，即電視節目現場，窮小子賈馬勒每答對一道題，所有觀眾都從屏息到歡呼，情緒越發高漲，而主持人和警察對其作弊的猜疑也越來越深。

在這條刀光劍影的時間線背后，編劇還安插了時間線A，即賈馬勒顛沛流離的孤兒生涯。每一個問答膠著緊張之時，鏡頭會“閃回”到男主的某段人生，講述答案如何藏在他苦難的過往里。

觀眾全程被激烈的沖突牽引，只是偶爾跳出去獲得補充信息，而且閃回內容與主線多成因果關系，并不消耗注意力，也就巧妙“殺死”無聊了。

電影《貧民窟的百萬富翁》

打破單線思維定勢

雙時間線結構很好用，也很常見，常見到我們都習以為常，讀的時候享受，但真正落筆，卻總是規規矩矩，不敢亂時間線半步。

寫作者一定要成為時間的魔術師，不炫技，不守舊，敘事才能收放自如。例如，你要講解一場足球賽，現場戰況自然重要，但利用僵持的時間，閃回到兩隊的交戰史或球星的童年更是錦上添花。觀眾不僅享受了眼前，還游歷了時光，既刺激又遼闊。

又或者你得了電競世界冠軍，受邀演講。你是打算從十年前組隊開始呢，還是直接進入那萬眾矚目的終極一戰？我仿佛已聽到臺下觀眾的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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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結構技巧，只要稍加運用，就能為我們的敘事和表達帶來大不同。

結構遠不只這兩種，還有以空間的，以邏輯的，甚至是多種類混用的。但駕馭時間線，就像扎馬步那樣基礎。練好了，其他類型的結構也就觸類旁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