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樹里蠶神？從宮廷祭品到農家信仰，這神的來歷藏著千年女織密碼

上古時候，蜀地有戶人家，男主人外出征戰，只留女兒和一匹駿馬在家。女兒日夜思念父親，對著馬許下誓言：“你若能把我父親接回來，我便嫁給你。”話音剛落，那馬竟掙斷韁繩，疾馳而去。沒過多久，馬真的馱著父親回了家。可自那以后，馬見了女兒就焦躁不安、連連嘶鳴，父親察覺異樣，追問之下才知原委，怒而殺馬，將馬皮曬在院中。

誰知女兒路過曬馬皮的地方時，馬皮突然騰空而起，卷起她就往南山飛去。眾人尋了數日，終于在一棵大桑樹上找到了她——此時女兒已和馬皮融為一體，變成了一頭白白胖胖的蠶，正啃著桑葉吐絲。后來人們就把這棵樹叫“桑”，取“喪”的諧音，而這蠶，便是最早的蠶神。這則流傳千年的“馬頭娘”傳說，藏著蠶神信仰最古老的模樣。

不過在朝堂之上，蠶神的身份可就嚴肅多了。早在周代，養蠶繅絲就是國之大事，《周禮》里明確記載，仲春時節，王后要親自帶領宮內宮外的命婦，到北郊舉行“親蠶”儀式，用收獲的蠶絲制作祭祀禮服。那時候祭祀的蠶神，還沒有具體的人形，被認為是“天駟星”——也就是天上的房星。

古人說，蠶是龍的精氣所化，月亮運行到大火星位置時，最適合播種蠶種。而天駟星對應龍馬，蠶和馬的氣息相通，所以蠶神的本源就是這顆星宿。當時朝廷還下了禁令，不準養二次孵化的“原蠶”，有注解說，蠶和馬氣息相通，兩者不能同時強盛，養原蠶會損傷馬匹，不過也有說法是怕原蠶損耗桑樹，這也能看出蠶桑在當時的重要地位。

民間的蠶神信仰則更鮮活，除了馬頭娘，還出現了宛窳婦人、寓氏公主等不同稱呼，蜀地的“馬頭娘”更是最受推崇。到了宋代，蠶神的形象越來越豐富，有人說黃帝的元妃西陵氏嫘祖才是真正的先蠶，是她最先教會百姓養蠶繅絲，這一說法也得到了不少典籍的認可。

不過民間可不管這些典籍定論，只要能保佑蠶桑豐收，就都會虔誠祭拜。齊、魯、燕、趙等地，等到養蠶收繭結束后，主管養蠶的婦人會拿著裝飾著花紋的銀碗，去蠶神祠廟拜謝，鄉村里把這種儀式叫做“女及第”，就像讀書人中了科舉一樣鄭重，足見百姓對蠶神的敬重。

有意思的是，不同地區的蠶神祭祀還有專屬講究。有的地方祭祀時，要在蠶室里擺上新鮮的桑葉，點上清香，不準外人闖入；有的地方則會給蠶神供上糯米糕，祈求蠶寶寶長得肥壯、吐絲更多。這些看似瑣碎的規矩，全是農家對豐收的期盼。

其實蠶神信仰的演變，始終跟著“男耕女織”的農耕經濟走。在古代社會，蠶絲是衣物的重要原料，蠶桑收成的好壞，直接關系到一家人的溫飽生計。從周代的天駟星崇拜，到皇室的先蠶祭祀，再到民間的馬頭娘信仰，蠶神的形象變了又變，但核心始終是人們對蠶桑豐收的祈求、對安穩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