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我和周從謹在公司附近的高檔餐廳相遇。
我加班談項目。
他陪女秘書吃燭光晚餐。
遙相對望,他斂了笑意,蹙眉無聲警告。
推諉不掉的酒一杯杯下肚,合作商不懷好意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轉時,窗外乍然響起他為小姑娘定制的跨年煙火。
明滅的煙花映在眼里,灼在心里。
拿下最后一單項目,我平靜地撥了通電話。
“媽媽,我同意跟他分手了,下周幫我安排出國吧。”
我聊著電話,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
今年最后一夜格外冷,雨夾雪,風呼呼往人心口上鉆。
跨年鐘聲敲響,耳邊傳來路人的贊呼聲。
我循聲望去,周氏總部大樓的電子屏上赫然飄過一行字。
“祝周氏最漂亮,業務能力最強的林盈盈小仙女新年快樂。”
新年第一天,這個名字依舊揮之不去。
路人羨慕念出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到了那頭。
媽媽憤懣不平:“太過分了,我去跟你周叔說下。”
“不用了媽,反正我都要走了。”
我漠然掛斷電話,沒有之前那般難受得喘不上氣。
只是在看到打車軟件上需要排隊兩小時的字樣時,莫名有些煩躁。
一陣不和諧的喇叭聲響起,周從謹的車不遠不近跟在我身側。
林盈盈從副駕探身,熱情跟我打招呼。
“喬舒姐,你是要回家嗎?”
“嗯。”我平靜應著。
她夸張惋惜,整個人幾乎貼在周從謹身上:“啊~今晚打車要排好久哦,我們順路,可惜阿謹送的東西太多,把后座都堆滿了,不然還能載你一程。”
我停下腳步,透過車窗,約莫能看見有束花占據了后座的大半。
還沒等再細看,一件西裝外套突然重重砸在臉上。
我下意識伸手接住,耳邊傳來周從謹的輕嗤:
“遮遮你那身酒氣,臭死了,別到時候熏到人,被投訴到公司來。”
硬挺的西裝外套砸得臉生疼,看著周從謹揚長而去的尾燈。
我將這件自己親手熨燙,卻又染上別人氣味的西裝丟進路邊的舊衣回收箱。
回到家中已經是三個小時后。
屋內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想來是又出去了。
我以為自己早已習慣。
可當浴室熱氣蒸騰,鏡子上氤氳出那雙曖昧手印時,胃里的酒精再也止不住翻涌,混著眼淚嘔了出來。
從浴室出來時天已蒙亮,手機上顯示著兩條未讀信息。
一條是機票訂閱成功,另一條是周從謹發來的。
【有事,不回去。】
往上翻,這一年我們的溝通已寥寥無幾。
更多的是在我歇斯底里撥了無數個未接語音通話后,周從謹勉強回個【有事】二字。
我熟練點開林盈盈朋友圈,如舊看到那精致的九宮格。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跨年煙火……中心圖是她和周從謹相擁的對鏡自拍。
我認得,那是周從謹在城西的房產。
鏡子一角還貼著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時,帶回來的朱迪尼克周邊。
此時早已被水澆透,軟趴趴糊在那里。
惡心極了。
后面幾天周從謹都沒再回來。
阿姨放假回老家了,偌大的房子只我一人渾渾噩噩,唯有飯點準時送達的外賣提醒我時間。
重慶小面,辣子雞,毛血旺……
當桌上出現第五份外賣時,我再也忍不住將他們通通掃進垃圾桶,給周從謹拍照發了消息。
【別點了,愛吃辣的不是我。】
電話很快打了過來。
周從謹事后繾綣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不耐煩。
“用絕食鬧脾氣是吧?可以啊,到時候又進醫院別給我打電話就行。”
林盈盈俏皮勸和的聲音一同傳來。
“喬舒姐,你就試試嘛,這些店都是我和阿謹嘗過的,真的超級好吃!”
“別管她,她愛吃不吃。”
我抿唇沉默,強忍著沒有自取其辱地問出口。
周從謹,你記得我有胃病要三餐規律,那你記不記得,我是因為吃辣才進的醫院。
話語在喉間哽了幾瞬,最后才應道。
“我自己會點。”
“呵,自己點?”周從謹意味不明重復著,嗤笑出聲:“喬舒,你不要飯,不就是想要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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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舒,你和你媽不就是圖我家的錢嗎?”
譏諷的聲音和記憶中重合,時隔一年依舊將我砸得狼狽。
眼淚落在餐桌上,回過神來電話早已掛斷。
銀行卡上多了筆十五萬的轉賬,還有周從謹發來的語音。
“五萬當餐費,十萬是給你的跑腿費,盈盈有條肩帶掉在沙發縫里了,你找下,周一上班給她帶過來。”
挪開沙發上的情侶抱枕,我在縫隙中找到那條黑色肩帶。
沙發是我和周從謹一起去家居城選的。
當初我一進門就看中了它,周從謹試了軟硬,笑著應和。
“大小正合適,就是我申請加對抱枕,到時候我們坐起來更舒服。”
熱戀中的情侶話中多少帶點葷。
我嗔他,他笑著,就這樣挑選了一件又一件,裝點出我們心中的家。
可現在看著自己精心挑選的東西,和他還有另一個女人的出現在同個空間里,我只覺得抗拒惡心。
既然要走,那就都扔了吧。
從天亮收拾到天黑,八年感情最后變成五箱廢品,一個行李箱。
再三確認房子中沒有我的東西后,心中的不適終于得到緩解。
現在只剩最后一樣。
我從床邊抽屜拿出一本相冊,里面二百七十九張照片都是被撕碎后,又重新粘回去的。
從高考結束到大學,再到同居工作,相紙記錄了我和周從謹在一起后的整個青春。
最后一張是去年跨年夜,我們舉杯在煙火下慶祝在一起的七周年。
拍完這張照片第三天。
中年喪期的周叔叔和離異多年的我媽,在飯桌上宣布,兩人想要一起搭伙過日子。
周從謹面色不變,表示同意,我也樂見其成。
可回到我們兩人的家后,他撕了照片劈頭蓋臉扔向我。
“喬舒,你跟你媽真是一樣賤,不就是圖我家的錢嗎?還說什么親上加親?惡不惡心?”
我茫然站在原地,無措看著他發泄怒火。
我和周從謹是同時得知這個消息的,我以為他是真心接受。
我將照片悉數取出,沿著當初小心翼翼粘合的裂痕再次撕開,一起丟進了那堆廢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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