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老許,你真是老糊涂了!”
1979年2月,廣西前線指揮部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一聲怒吼打破了沉寂,敢這么指著鼻子罵許世友的人,全軍上下找不出第三個。
在場的所有參謀人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知道,坐在那里的可是許世友,那個在少林寺練過武、大刀隊里殺過人、脾氣火爆得像炸藥桶一樣的東線總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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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都以為許司令要掀桌子了,沒想到,這位平日里威風八面的“軍中李逵”,此刻卻只是在那張巨大的作戰地圖前愣了一下,夾著煙的手指頭甚至有些微微發抖。
因為罵他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過命的交情、時任軍事科學院院長的宋時輪。
這事兒吧,還得從當時那個讓所有中國人都憋著一肚子火的節骨眼說起。
那是一九七九年的年初,邊境線上的氣氛緊張得哪怕是一根火柴掉地上都能炸開。越南那邊,剛趕走了美國人,那尾巴翹得比天還高,號稱是“世界第三軍事強國”。他們不但忘了咱們當年勒緊褲腰帶支援他們的恩情,反而在蘇聯的挑唆下,把槍口對準了咱們,又是侵占島嶼,又是打死打傷咱們的邊民,那囂張勁兒,簡直就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
那個時候,咱們國家也難啊。
剛剛經歷過那十年的動蕩,軍隊很久沒有打過大仗了,裝備跟美蘇比起來也有差距。但這口氣,不得不出;這一仗,不得不打。
中央軍委點了將,東線廣西方向,交給了許世友。
許世友這人,打仗就一個風格:猛。他是那種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命令一下,就要帶著弟兄們沖過去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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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里,這就不是個事兒。當年打國民黨幾百萬軍隊都過來了,還收拾不了一個越南?
但是,這回的情況,還真就不太一樣。
許世友坐在南寧的指揮部里,看著墻上那張密密麻麻的地圖,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他的壓力大啊,這不僅是國家的尊嚴之戰,也是對他這個老將最后一次的大考。
他想打個漂亮的殲滅戰,想速戰速決,給這幫“白眼狼”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為了快,許世友腦子里冒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的想法。也就是這個想法,差點讓無數年輕的戰士把命丟在異國他鄉的叢林里。
02
許世友的想法很簡單粗暴:把坦克部隊拉上去,讓步兵坐在坦克上沖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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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傳說中的“鐵甲騎兵”戰術。
這招在以前管用嗎?管用。當年蘇聯紅軍在東歐大平原上打德國鬼子,那是屢試不爽,坦克上面掛滿了步兵,一路狂飆,打得德軍丟盔棄甲。
許世友也是這么想的。
咱們這次集結了那么多坦克,不用白不用。越南那邊雖然山多,但只要坦克能開得動,步兵搭個“順風車”,那推進速度不得起飛嘍?
而且,咱們的戰士們也能少走點路,保持體力投入戰斗。這算盤打得,那是噼里啪啦響。
命令眼瞅著就要下達了。
底下的各軍軍長、師長們,看著這命令,心里頭其實都在打鼓。有人私底下嘀咕:“這可是越南啊,全是山溝溝,這么干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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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誰敢說?
那是許世友!他決定的事,那就是板上釘釘。你要是敢在這個時候提反對意見,那就是動搖軍心,那就是怕死。在那個年代,怕死這頂帽子,誰戴得起?
于是,整個東線部隊就開始按這個路子準備了。坦克加滿了油,步兵們開始演練怎么在坦克上坐得穩,怎么在行進中射擊。
看起來,一切都準備就緒,只等一聲令下,鋼鐵洪流就要席卷越北。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南寧機場降落了一架專機。
從飛機上下來的宋時輪,雖然掛著視察的名義,但他那張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宋時輪是干什么的?軍事科學院院長!那是專門研究怎么打仗、研究戰術的。他和許世友不一樣,許世友是猛將,宋時輪是儒將,腦子里裝的全是兵法韜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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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一落地,甚至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直接就奔向了指揮部。
一進門,宋時輪連寒暄都省了,直接沖到地圖前,指著那幾個紅色的進攻箭頭,眼睛瞪得溜圓。
“老許,你這是要干什么?你要把戰士們往火坑里推嗎?”
許世友當時正抽著煙,被這一嗓子吼得有點懵。他抬頭一看是宋時輪,心里還挺高興,正準備招呼老戰友坐下喝一杯。
“老宋,你來得正好,看看我這部署,這叫兵貴神速!咱們的坦克一開,步兵一上,這就像一把尖刀,直接插到諒山,讓他們防不勝防!”
許世友說這話的時候,眼里還閃著光,那是他對勝利的渴望,也是對自己經驗的自信。
但宋時輪沒接他的話茬,而是冷冷地回了一句:“神速?我看是送死!”
這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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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宋時輪這人,平時看著溫文爾雅,真急起來,那也是敢把天捅個窟窿的主。
他一把搶過許世友手里的指揮棒,在那張地圖上狠狠地敲了幾下,敲得那是邦邦作響。
“老許,你睜開眼看看!這里是哪里?這里不是蘇德戰場的大平原,也不是咱們華北的大野地!這里是越南北部!是喀斯特地貌!”
“你知道什么是喀斯特地貌嗎?那是山連著山,洞連著洞,路窄得連兩輛車都錯不開!到處都是茂密的叢林,到處都是看不見的死角!”
宋時輪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地圖上了。
“你想想看,咱們的坦克在那種羊腸小道上排成一字長蛇陣,步兵坐在光禿禿的坦克頂上。這時候,要是兩邊的山上藏幾個越軍,哪怕他們不用大炮,就用那個40火(火箭筒),或者扔幾個手榴彈,會是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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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輛坦克一趴窩,后面的全堵住。上面的步兵呢?那就是活靶子!想跳車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挨打!這哪里是打仗,這分明是送人頭!”
這番話,就像一盆冰水,直接澆在了許世友的頭上。
許世友愣在那兒,手里的煙燒到了手指頭,鉆心地疼,但他仿佛沒感覺一樣。
他開始在腦子里過電影。
他想起了紅軍時期在四川走過的那些山路,想起了那種地形下遭受伏擊的慘烈。是啊,坦克是好東西,但在那種地形下,視野極其受限,機動性基本為零。
如果步兵坐在上面,確實沒有任何掩護。一旦遭遇伏擊,那就是一場屠殺。
宋時輪看著許世友不說話了,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但還是依然嚴厲:“老許,咱們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咱們不怕死,但咱們不能讓那幫娃娃兵去送死啊!他們才十八九歲,是家里的獨苗,交給咱們帶出來,咱們得對得起他們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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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算是徹底戳到了許世友的心窩子。
許世友這人,外表看著粗獷,其實愛兵如子。他最聽不得的就是戰士們做無謂的犧牲。
他把煙頭狠狠地按滅在煙灰缸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老宋,你說得對。我是太想贏了,太想打個漂亮仗了,腦子熱了,把你說的這個地形給忽略了。”
許世友抬起頭,眼神里沒了剛才的狂熱,多了一份凝重和后怕。
“那你覺得,這仗該怎么打?”許世友虛心地向老戰友請教。
這時候,指揮部里的氣氛才算是緩和了下來。參謀們也都松了一口氣,心想:還是宋院長厲害,一句話就點醒了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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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宋時輪既然來了,那肯定不是光帶著嘴來的,他肚子里早就有貨了。
他指著地圖,給許世友畫出了另一條道兒。
“坦克咱們還是得用,但用法得變變。不能讓步兵當坦克的‘肉盾’,得讓坦克當步兵的‘鐵盾’。”
“咱們得搞步坦協同,但不是騎在上面,是跟在后面,或者在側翼掩護。坦克利用火炮直射,轟掉敵人的火力點和碉堡;步兵呢,負責保護坦克的側翼和屁股,專門清理那些藏在山洞里、草叢里打冷槍放冷箭的越軍。”
“還有,咱們得把輕型坦克利用起來。你看這幾條小路,越軍肯定以為坦克過不去,咱們偏偏就從這兒穿過去,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
許世友聽著聽著,眼睛又亮了。
“妙啊!老宋,還是你腦子好使!這就叫揚長避短,這就叫出奇制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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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世友那是雷厲風行的主,一旦想通了,那是半分鐘都不耽誤。
他當即下令:“傳我的命令!取消步兵搭乘坦克的戰術!所有部隊,立即按新的步坦協同方案進行演練和部署!誰要是再敢提讓戰士們坐坦克頂上沖鋒,老子斃了他!”
這道命令一下去,前線的部隊雖然又要重新折騰,但大家伙心里都踏實了。
尤其是那些坦克兵和步兵指揮員,心里那個感激啊,這等于是把大家從鬼門關門口給拉回來了。
后來的戰事,大家都知道了。
1979年2月17日,戰斗正式打響。
在東線戰場,尤其是打高平、諒山這些硬骨頭的時候,解放軍的戰術那是相當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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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的62式輕型坦克,在那山地叢林里鉆來鉆去,像泥鰍一樣滑溜。遇見越軍的暗堡,坦克直接一炮轟上天;遇見越軍想偷襲坦克,旁邊的步兵早就一梭子子彈掃過去了。
越軍被打懵了。他們本來以為中國軍隊還是老一套,沒想到這回碰上了“硬茬子”。
有個被俘虜的越軍軍官后來交代:“我們本來準備了好多火箭筒,專門等著打你們上面的步兵,結果你們的步兵都在地上跑,動作比猴子還快,我們的火力點還沒暴露就被你們的坦克給端了。”
特別是攻打諒山的時候,許世友那是打出了真火。
坦克部隊配合步兵,一路平推。那個時候,坦克不再是累贅,而是成了攻堅的利器。
如果不聽宋時輪的,還是按原計劃那種“鐵甲運兵”的搞法,在那條著名的4號公路上,不知道要留下多少燃燒的坦克殘骸,不知道要有多少家庭失去他們的兒子。
這一改,改出了戰斗力,也改出了咱們軍隊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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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戰爭打完后,許世友回到國內,專門擺了一桌酒,請宋時輪。
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老頭,那天喝了不少。
許世友端著酒杯,眼圈有點紅。他這輩子不服人,但這次,他是真服了。
他拍著宋時輪的肩膀說:“老宋啊,這杯酒我得敬你。要不是你那一嗓子,我許世友這輩子的英名毀了是小事,那幾千幾萬個娃娃的命,我賠不起啊!”
宋時輪笑了笑,那是種經歷過滄桑后的淡然。
“老許,咱們誰跟誰啊。咱們活著的人,多喝幾杯,替那些回不來的兄弟們多看看這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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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吧,雖然過去了這么多年,但現在想起來,還是讓人心里頭一陣陣發緊。
你想想,歷史往往就是在那一瞬間被改變的。如果那天宋時輪沒去,或者去了沒敢說那句重話,又或者許世友固執己見聽不進去,那后果,真是不敢想。
這就是老一輩革命家的胸懷和擔當。
他們也會犯錯,也會有急躁的時候,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在戰士們的生命面前,他們比誰都清醒,比誰都真實。
他們之間的那種情誼,不是現在那種酒桌上的稱兄道弟,那是在血與火里淬煉出來的,是敢互相指著鼻子罵娘、又能把后背交給對方的生死之交。
1985年,許世友將軍在南京病逝。
宋時輪聽到消息后,沉默了很久。
有些事,不用多說,都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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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每當有人提起1979年的那場戰爭,提起東線的輝煌戰果,懂行的人都會在心里給宋時輪豎個大拇指,也會給許世友點個贊。
一個敢諫,一個敢改。
這才是咱們軍隊能打勝仗的魂。
至于那些在那場戰爭中活下來的老兵們,每當回想起那段歲月,看著如今繁華的邊境城市,心里頭指不定在想:
多虧了那兩老頭當年在指揮部里的那一吵,才有了咱們現在的把酒言歡。
這世上啊,有些爭吵,比甜言蜜語動聽一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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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交情,是不需要掛在嘴邊上的,但在關鍵時刻,它能救命,能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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