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我在部隊成功提干。喜訊傳來,部隊特意給我批了六天探親假,讓我回家好好陪陪家人。從部隊一路顛簸,換了三趟車,到家時已經(jīng)晚上八點多了。
剛進院子,就聽見老爹爽朗的笑聲:“喲,斌子!可算回來了!”他手里捏著花生米,面前擺著一碟咸菜,正就著小酒等著我。“知道你今兒個回來,最后一道大菜,你娘遲遲不肯端出來,你看你娘偏心不,就疼她兒子。”
老爹話音剛落,娘就端著碗筷從廚房出來,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脖頸:“就你嘴貧,平時虧待你了?”老爹捂著脖子嘿嘿笑,轉(zhuǎn)頭又跟我吹噓起他最近侍弄的菜園子。我看著這熟悉的場景,笑著放下行李,坐在院子里的小桌前。
飯桌上,老爹絮絮叨叨問了我一堆部隊的事:伙食怎么樣、住得慣不慣,末了話鋒一轉(zhuǎn),問我部隊里有沒有單身女同志。我如實說女同志很少,老爹嘆了口氣,隨即又眼睛一亮:“沒事兒,部隊沒有咱就在地方找!你王嬸子聽說你提干,幾天前就給你說了個杏花村的姑娘,家里父母都是老實人,相貌也好。明天就讓你王嬸子安排你們見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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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你!”娘端著一盤糖醋魚出來,剛放下就捏住了老爹的耳朵,“孩子的婚姻大事讓他自己定,你個五十歲的老頭子瞎摻和啥!”“我是他爹,還能害他?”老爹趕忙朝我使眼色。我心領(lǐng)神會地拉住娘,按她坐下:“娘,我對處對象這事沒心思,但爹都安排了,見見就見見吧。”
老爹見狀得意地笑了,又補充道:“今晚好好歇著,明天下午去看看你師父。七十多歲的人了,你去部隊這幾年,他沒少念叨你。正好讓你師父給你把把關(guān)。”我點點頭,心里滿是愧疚。這幾年回家總是匆匆,跟師父沒說上幾句話就得走,這次定要好好陪陪他。
說起我?guī)煾福掖蛐牡桌矧湴痢K麤]多少文化,卻是上過戰(zhàn)場的老兵,一身本事。我能在部隊走到今天,全靠他的教誨,沒有師父就沒有我周大斌的今天。對我來說,他既是良師,更是親人。要是這次探親能成段姻緣,師父肯定也會高興。
哪知第二天一大早,王嬸子就愁眉苦臉地來了。老爹笑臉相迎,往她身后望了又望,沒見到姑娘的身影,疑惑地問:“他王嬸,姑娘呢?”王嬸子面露難色:“別提了,這事兒黃了!都怪我沒打聽清楚,那姑娘懷了孕,孩子爹都不知道是誰,想找個老實人接盤。我今早無意間聽到,萬幸沒讓斌子遭罪。”
老爹瞬間蔫了,嘆了口氣:“不怪你。不過斌子就六天假,這事還得勞煩你多上心。”王嬸子連連應(yīng)下,匆匆走了。老爹一整天都在院子里溜達(dá)嘆氣,我見狀安慰道:“爹,感情講究緣分,急不來。你跟娘不就是緣分到了才在一起的嗎?”
“倒也是。”老爹點點頭,看了看天色,“日頭快落了,你去看看師父。要是他方便,就把他接過來,咱一大家子聚聚,食材你娘都準(zhǔn)備好了。門口有你二叔家的大二八,騎車去。”我應(yīng)了聲,擺擺手出了院門。
師父家離我家三公里,一個村頭一個村尾,不算近。二十多分鐘后,我熟門熟路地到了師父家院門前,敲了敲門沒人應(yīng),一推院門就開了。“師父,我是斌子!”我朝院子里喊了一聲,沒回應(yīng)。再喊一聲,還是沒動靜,倒是浴房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水聲。
我以為師父在洗澡,正想在院子里等會兒,浴房突然傳來“哐當(dāng)”一聲,緊接著是一陣驚呼聲。我心里一緊,沒來得及多想,沖上前推開浴房門:“師父你怎么...”話沒說完,我整個人都僵住了。浴房里的不是師父,而是一個陌生女人!
“啊!流氓!”尖銳的女聲刺破耳膜。我臉?biāo)查g紅到耳根,轉(zhuǎn)身就往外跑,心臟嘭嘭直跳,腦子里全是剛才的香艷場景。就在我手足無措時,院門“吱呀”一聲開了,師父拎著大包小包走了進來。
“喲,斌子回來了!”我趕忙上前接過東西:“師父,這么晚了您去哪兒了?”“聽說你回來,給你買了點特產(chǎn),回部隊給戰(zhàn)友嘗嘗。”師父把東西放進里屋,拍了拍我的胳膊,“別看師父年紀(jì)大,身子骨硬朗著呢!”
我倆正說著,浴房門開了,一個膚白貌美的姑娘穿著棉麻裙子走了出來,路過我時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臉一燙,趕緊低下頭。“姥爺,這男的是誰啊?”姑娘摟住師父的胳膊,親昵地問。
師父笑得滿臉寵溺:“小君,這是你斌子哥,我的小徒弟。斌子,這是我孫女君君,跟著她媽在城里生活,逢年過節(jié)才回來,現(xiàn)在在城里毛巾廠上班,還是廠花呢。你們小時候見過一面,不知道還有印象沒。”
我撓撓頭,小時候的事早忘了。君君翻了個白眼:“哦,你就是我姥爺?shù)耐降馨。粗槐菊?jīng)的,沒想到是這種人...”后面的話她沒說,但我的臉已經(jīng)青一陣白一陣。我趕緊跟師父說爸媽邀請他晚上去吃飯,便急匆匆地逃了。
晚上,師父帶著君君來了。君君性格爽朗,一進門就精準(zhǔn)拿捏了我爹娘的喜好,小嘴甜得像抹了蜜,把我爹娘哄得合不攏嘴。只有我全程心不在焉,腦子里總浮現(xiàn)下午的場景。
老爹戳了戳我,低聲說:“小子,我看君君不錯,沒對象,年紀(jì)也相當(dāng),趁探親趕緊聯(lián)絡(luò)感情。”我臉一紅,梗著脖子說:“爹,我們剛認(rèn)識,不熟,您別亂點鴛鴦譜。”
一頓飯大家吃得高興,我卻像個悶葫蘆。趁君君上廁所,我硬著頭皮追了上去。君君回頭瞪我:“你想干嘛?偷看我洗澡還不夠,還想偷看我上廁所?”我閉著眼,心一橫:“下午是我的錯,君君姑娘,你放心,我會對你負(fù)責(zé)的!”
君君“噗嗤”一笑:“你想怎么負(fù)責(zé)?”“當(dāng)...當(dāng)然是娶你為妻。”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哼,你偷看我身子,我還要嫁給你,里外都是我吃虧。想娶我,得拿出誠意。”她轉(zhuǎn)身進了茅房,留下我愣在原地。
我在家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誠意,只好找老爹請教。老爹一看我這模樣就明白了,給我支了一堆追求姑娘的招,我照著一一落實。接下來五天,我每天都去師父家,趁師父不注意,給君君送花、送吃的,還從老爹那學(xué)了笑話講給她聽。
可君君總是笑瞇瞇的,看不出喜不喜歡。眼看探親假要結(jié)束了,我還是沒進展。最后一天,我沒再耍花樣,就靜靜地看著她。君君先開了口:“周大斌,你追求我,是真喜歡我,還是只為了負(fù)責(zé)?”
這個問題我從沒想過,愣了半天如實說:“一開始是為了負(fù)責(zé),但這幾天接觸下來,我發(fā)現(xiàn)你熱情爽朗、膽大心細(xì),這些都是我沒有的,我漸漸被你吸引了。”君君笑了:“你這呆頭鵝沒什么戀愛天分。這樣吧,你送我一件定情信物,我滿意了就答應(yīng)你。”
我眼睛一亮:“真的?”“嗯,前提是我得滿意。”我趕緊跑到百貨商場,逛了半天也不知道買什么。余光瞥見一排排香皂,突然想起那天看到她的香皂小小的,好像快用完了。我心頭一喜,拿起一塊香皂就往師父家跑。
當(dāng)我把香皂遞給君君時,她愣住了:“周大斌,你送我香皂當(dāng)定情信物?”我不好意思地?fù)蠐项^:“我看你之前的香皂快用完了...”君君的臉微微發(fā)紅,咳嗽兩聲:“沒想到你觀察力還挺強。好吧,我勉為其難同意了。”
我激動地抱住她,君君也不避諱,踮起腳尖在我唇上吻了一下。回到部隊后,我們常常通信,她偶爾還會來部隊看我。下次探親時,我們順理成章地成了婚。
如今,我和君君已經(jīng)結(jié)婚快三十年了,生活過得十分幸福。有一次我問她,是不是對我一見鐘情。她擰了我一把:“你以為你有多大魅力?還記得小時候嗎?我不小心掉進河里,是你把我救上來的。我醒來第一句話就說,長大要嫁給你。”
屋子里滿是歡聲笑語,我不禁感嘆緣分的奇妙。1992年那次探親,本是一場尋常的相聚,卻因一次意外的烏龍,讓我遇見了相伴一生的人。原來最好的緣分,從來都在不經(jīng)意間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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