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偵探的效率很高。
不到三天,第一批資料就發到了我的加密郵箱里。
陳旭的老家,在一個國家級貧困縣的山溝里。
父母都是農民,思想陳舊,重男輕女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他們幾乎榨干了自己和幾個女兒的所有,才供出了陳旭這個大學生。
他還有一個弟弟,小他五歲,初中畢業就輟學在家,游手好閑,是全家的希望和寶貝。
陳旭工作以來的大部分工資,都源源不斷地寄回了老家。
他自己,在公司附近租著一間不到三十平米的單間。
我看著那些照片,破敗的土坯房,陳旭父母臉上飽經風霜的褶子,和他弟弟染著黃毛、一臉不屑的表情。
這就是他口中“淳樸善良”的家人。
幾乎是同時,我安插在女兒身邊的“眼線”發來了消息。
這個眼線是我的一個遠房侄女,叫周晴,比曉曉大兩歲,我以朋友的身份介紹她們認識。
周晴發來一條微信:“瀾姨,不好了,陳旭把他全家都接過來了!”
附帶的,是一張照片。
在那個狹窄的出租屋里,擠了四個人。
陳旭的父母局促又帶著一絲審視地坐在唯一的舊沙發上。
他弟弟翹著二郎腿,旁若無人地玩著手機。
而我的女兒曉曉,正系著圍裙在那個逼仄的廚房里忙碌,背影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周晴的文字直播緊隨其后。
“陳旭的媽,一見面就拉著曉曉的手,問那三套房什么時候能過戶回來。”
“她說,他們老兩口年紀大了,要一套養老。”
“他弟弟快結婚了,要一套當婚房。”
“剩下那套,讓他們小兩口住。”
“曉曉尷尬地說房子暫時不在她名下了,他媽的臉當場就拉下來了。”
“陰陽怪氣地說‘城里姑娘就是嬌貴,沒過門呢,連婆婆的話都敢頂了’。”
我幾乎能想象出那個場景,和我女兒那張無措又為難的臉。
“還有他那個弟弟,更極品!直接開口問曉曉要錢,說要買最新款的蘋果手機,理直氣壯得好像曉曉欠他的一樣!”
“陳旭就在旁邊和稀泥,嘴上說‘別為難曉曉’,眼睛卻一個勁兒地示意曉曉‘顧全大局’。”
“最后曉曉沒辦法,用自己支付寶里僅剩的兩萬塊積蓄,給他弟轉了八千。”
那兩萬塊,是她畢業時我給她的零花錢。
“瀾姨,我看著都快氣炸了!曉曉怎么這么傻啊!”
最后一條消息,是幾段錄音。
我點開,是陳旭母親尖酸刻薄的聲音。
“這做的什么菜?咸不拉幾的,豬食一樣!曉曉啊,你這班也別上了,女孩子家家的,天天在外面拋頭露面像什么樣子?趕緊辭了工作,在家好好學做飯,調理身體,準備給我們陳家生個大胖小子!”
背景音里,有陳旭弟弟玩游戲的大喊大叫,和陳旭不痛不癢的勸解:“媽,你少說兩句。”
我關掉手機,指尖冰涼。
很好。
魚兒,開始爭先恐后地上鉤了。
我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比夜色更冷。
這場戲,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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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裂痕,從一只玉鐲開始。
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一對成色極好的翡翠玉鐲,價值不菲。
曉曉出生時,我將其中一只給了她,告訴她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要一代代傳下去。
周晴在電話里,聲音又急又氣。
“瀾姨,陳旭他媽瘋了!她在曉曉的首飾盒里翻出了那只玉鐲,二話不說就戴自己手上了!”
“她還說,這鐲子一看就值錢,不能給曉曉這個還沒過門的。她要先替‘小兒子’收著,以后給他媳婦當聘禮,這叫‘親上加親’!”
我閉上眼,都能想象到那個農村婦人戴著那只通透翠綠的鐲子,滿臉得意炫耀的樣子。
“曉曉這次沒讓步,她說那是外婆的遺物,是她的命根子,誰也不能搶走。”
“結果他媽當場就撒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搶地,說曉曉看不起他們鄉下人,嫌他們窮,一個鐲子都舍不得!”
“整棟樓的鄰居都出來看熱鬧了!”
電話那頭,周晴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力感。
“陳旭下班回來,他媽就惡人先告狀,說曉曉要趕她走。”
“陳旭什么都沒問,直接把曉曉拉進房間,我聽見他在里面吼曉曉!”
周晴把手機湊近門縫,我聽見了陳旭壓抑著怒氣的低吼。
“你就不能讓著我媽一點嗎?!”
“她一輩子沒見過什么好東西!她就是喜歡,你讓她戴兩天怎么了?!”
“為了一個破鐲子,你讓她在鄰居面前丟那么大的人,你安的什么心?”
破鐲子?
那是價值近百萬的帝王綠。
但這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外婆留給我女兒的念想和庇佑。
我聽見曉曉帶著哭腔的辯解:“那不是破鐲子,那是外婆留給我的……”
“行了!”陳旭粗暴地打斷她,“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外婆外婆,我媽養我這么大容易嗎?她受了一輩子苦,你就不能體諒她一下嗎?”
我能清晰地聽見,曉曉的哭聲越來越壓抑,最后變成了小聲的抽泣。
過了一會兒,房間里的聲音低了下來。
陳旭的語氣變了,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柔。
“好了好了,寶貝,不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你吼。”
“我壓力太大了,公司里一堆事,回家還要處理這些,我一時沒控制住。”
他開始賣慘,開始偷換概念。
“我愛你,我才希望你和我的家人能夠融為一體。”
“愛我,就要愛我的全部,包括他們的不完美。一個鐲子而已,難道比我們之間的感情還重要嗎?”
“你這么聰明懂事,怎么就在這件事上犯糊涂呢?”
又是這套PUA的話術。
電話那頭,周晴氣得直哆嗦:“瀾姨,他又來了,他又開始給曉曉洗腦了!”
果然,沒過多久,房門打開了。
曉曉紅著眼睛走出來,低著頭,對坐在沙發上橫眉豎眼的陳母小聲說:“媽,對不起,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鐲子……您喜歡就戴著吧。”
陳母立刻多云轉晴,得意地摸著手腕上的玉鐲,哼了一聲。
曉曉甚至開始內疚,覺得自己太“小題大做”,太“不懂事”。
我掛了電話,冷笑一聲。
攻心計?
我讓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計謀。
是時候,收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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