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銀行,我沒有回家,而是直接驅車前往城郊的福安律師事務所。
車里的空氣沉悶得讓人窒息,我打開車窗,冰冷的風灌進來,卻無法冷卻我胸中的怒火。
李娟那張輕蔑的臉,和“規定就是規定”那句話,像魔咒一樣在我腦中盤旋。
這不是規定,這是刁難,是羞辱。
是對一個失去至親之人的二次傷害。
他們不是在遵守規定,他們是在享受權力帶來的快感。
既然如此,我就讓你們好好看看,把“規定”執行到底,會是什么下場。
福安律所的招牌不大,但在這行里很有名氣。負責人劉叔,是我父親幾十年的老戰友,也是看著我長大的長輩。
我推開門時,劉叔正在整理卷宗。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放下手里的東西,起身迎了過來。
“小陽?你怎么來了?臉色這么差,出什么事了?”他關切地問,給我倒了杯熱茶。
我沒有客套,將銀行里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說到最后,我的拳頭已經捏得發白。
劉叔聽完,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摘下老花鏡,用手指揉著眉心,沉默了許久。
“混賬東西!”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濺了出來,“這已經不是業務不熟練了,這是純粹的壞!是拿雞毛當令箭,故意刁難!”
看到一向沉穩的劉叔也如此憤怒,我心中的郁結稍稍舒緩了一些。
“劉叔,”我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既然他們要我爸‘本人’到場,那我就把我爸帶過去。”
劉叔的瞳孔猛地一收:“小陽,你……你是說……”
“對。”我點了點頭,聲音無比堅定,“我要去殯儀館,把我父親的棺槨,連同他的遺體,一起運到銀行大廳里。當著所有人的面,問那個李娟,現在,‘本人’算到場了嗎?”
辦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劉叔震驚地看著我,嘴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話來。他大概覺得我瘋了。
良久,他才長長地嘆了口氣,重新戴上眼鏡,眼神變得銳利而專業。
“小陽,你先冷靜。叔知道你心里有火,但這么做,影響太大了。稍有不慎,你就會從有理變成無理,甚至可能觸犯法律,比如擾亂公共秩序。”
“所以我才來找您。”我看著他,“劉叔,我需要您的幫助。我要讓我的每一步,都走在合法的邊界之內。他們不是講規定嗎?我就跟他們講到底!”
我將我的計劃和盤托出:
第一,咨詢民政和殯葬管理部門,辦理遺體臨時遷移的合法手續。理由就是銀行要求,我們需要配合。全程錄音錄像,留下證據。
第二,聯系有資質的殯葬服務公司,用專業的車輛和人員運送。確保整個過程莊嚴肅穆,不對我父親的遺體造成任何不敬。
第三,提前聯系幾家有影響力的媒體。我不主動曝光,但如果銀行方面報警或者試圖用暴力手段阻攔,我要確保有第三方在場,記錄下一切。
“我要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在胡鬧,我是在遵守他們那可笑的‘規定’。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這家銀行的‘規定’,是如何把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兒子,逼到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捍衛逝者尊嚴的。”
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劉叔靜靜地聽著,他眼中的震驚,慢慢變成了凝重,最后,化為一絲決絕的贊許。
他站起身,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鏡片后的目光閃爍著。
“好一個‘按規定辦事’!”劉叔停下腳步,眼神中燃起一團火,“他們既然敢把路堵死,我們就敢把天給他們捅個窟窿!”
“小陽,你放心去做!法律這邊,叔給你兜底!我馬上聯系民政的朋友,咨詢手續流程。殯葬公司我也有熟人,保證安排最專業的團隊。媒體那邊,我也認識幾個跑社會新聞的老記者,他們最喜歡這種爆點新聞!”
劉叔的眼中閃爍著一種屬于軍人的悍勇之氣。
“他們要的是規定,我們就給他們規定!他們要的是本人,我們就給他們本人!我倒要看看,當棺材擺在他們面前的時候,那個叫李娟的,還有她背后的領導,會是什么表情!”
有了劉叔的支持,我心中最后的一絲猶豫也煙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憤怒和即將執行的計劃。
李娟,王經理,還有這家銀行。
你們的噩夢,明天早上九點,準時開始。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我一夜未眠,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劉叔的效率極高。凌晨時分,他就打來電話,告訴我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
民政部門對于這種“奇葩”申請雖然聞所未聞,但在劉叔那位朋友的周旋和我們全程錄音作為證據的情況下,勉強開具了一份“遺體臨時性、短距離遷移以配合特殊業務辦理”的許可證明。
文件上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即將出鞘的利劍。
殯葬公司的負責人老張也是劉叔的舊識,聽完原委后義憤填膺,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不僅派出了公司里最好的一輛黑色加長林肯靈車,還配了八個身穿黑色西裝、戴著白手套的壯漢,全程負責抬棺,確保過程的莊重與安全。
早上七點,我抵達了殯儀館。
冰冷的停尸間里,父親安詳地躺在水晶棺中。我隔著玻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爸,對不起,要打擾您安息了。”我輕聲說,“但您的尊嚴,比什么都重要。今天,兒子就為您討回一個公道。”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在看到我們出示的合法手續后,雖然滿臉不可思議,但還是按照流程予以配合。
八名壯漢動作專業而肅穆,小心翼翼地將水晶棺抬出,穩穩地安放在靈車上。
我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情卻平靜得可怕。
這不像是一場復仇,更像是一場審判。
而我,就是那個手持判決書的執行官。
上午八點四十五分。
一輛黑得發亮的加長林肯靈車,緩緩停在了市中心最繁華地段的工商銀行總行門口。
這個時間點,正是銀行最忙碌的時候,門口人來人往。
當這樣一輛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車輛出現時,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路上的行人紛紛停下腳步,好奇地張望。
車門打開。
我率先下車,一身黑色的西裝,胸前別著一朵白花,表情冷峻。
緊接著,八名同樣身穿黑色西裝、戴著白手套的壯漢從后面的車上列隊走下,動作整齊劃一,神情肅穆。
他們走到靈車后方,打開了后備箱門。
一具晶瑩剔透的水晶棺,在陽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嘶……”
周圍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詭異而又震撼的一幕驚呆了。圍觀的人群像滾雪球一樣越聚越多,無數手機鏡頭對準了我們。
銀行門口的保安最先反應過來,他驚慌失措地跑過來,試圖阻攔。
“你們……你們干什么的?這里是銀行,不能亂來!”
我沒有理他,只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在他面前展開。
“民政部門開具的許可證明,我們是合法遷移。”
然后,我又拿出另一份文件。
“這是我父親的死亡證明。銀行方面要求,提取遺產需要‘本人’到場。現在,我帶我父親本人過來了。”
我的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空氣中,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什么?銀行讓死人親自來取錢?”
“我沒聽錯吧?這是什么陰間操作?”
“太離譜了!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快拍下來!發到網上去!讓大家都看看這家銀行的嘴臉!”
議論聲、咒罵聲、手機拍照的“咔嚓”聲,匯成一股洪流。
那名保安看著我手里的文件,再看看那口水晶棺,徹底傻眼了,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不再理會他,對著八名壯漢沉聲下令:
“起棺!”
“是!”
八聲整齊劃一的低喝,帶著一種莫名的威勢。
他們穩穩地將水晶棺抬起,一步一步,朝著銀行那锃亮的玻璃旋轉門走去。
我走在最前面,為父親開道。
陽光照在我的背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我的前方,是那個金碧輝煌卻冰冷刺骨的大廳。
李娟,我來了。
你不是要“本人”嗎?
我把他給你帶來了。
![]()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