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橋熱情地招手,拉著溫向暖走過來,“真巧啊!我和師姐剛討論完一個實驗方案,我請她吃飯,感謝她幫忙。你可別誤會啊。”
他話說得漂亮,眼神卻帶著挑釁。
溫向暖朝陸文城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接著就坐下翻看帶來的資料,仿佛他不存在。
她甚至沒問一句:你出院了?腿還疼嗎?
陸文城看著她,心里那片早就麻木的地方,還是隱隱作痛。
十年愛戀,三年婚姻,換來的,是她在公共場合,對他的視而不見。
“我沒誤會。”他說,聲音很平靜,“你們吃你們的,我點我的。”
江橋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
他看了溫向暖一眼,溫向暖還是沒抬頭。
氣氛有些尷尬。
就在這時,服務員端著湯走過來。可能是地滑,也可能是手抖,走到他們桌邊時,腳下一歪,整碗湯朝著江橋潑去。
溫向暖臉色一變,幾乎是本能地,一把將陸文城扯了過去。
陸文城猝不及防,整個人撲到江橋身上,用后背擋住了那碗湯。
“啊——!”
滾燙的液體浸透衣服,燙得他眼前發黑。
可溫向暖的第一反應,是去看江橋。
“手怎么樣?”她抓起江橋的手,仔細檢查,“有沒有燙到?做科研最重要的就是腦子和手,絕對不能受傷。”
江橋皺著眉說:“就燙到一點點,沒事……”
“我去買藥。”溫向暖立刻站起身,看都沒看陸文城一眼,轉身就走。
陸文城趴在桌子上,后背火辣辣地疼。
可他沒喊疼。
只是慢慢坐直身體,對嚇得臉色發白的服務員說:“能借點燙傷藥嗎?”
陸文城在飯店后院的雜物間給自己上藥。
衣服掀開,后背紅了一大片,起了好幾個水泡,他用棉簽沾了藥膏,一點點涂上去,疼得直抽氣。
門被推開了。
江橋走進來,看見他的后背,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很難受吧,師姐剛剛居然用你的身體來給我擋湯,最后,你被燙成那樣,她卻還置若罔聞。”他問,聲音里帶著幸災樂禍。
陸文城沒理他。
“陸文城,我真不明白,”江橋走到他面前,“師姐明明不愛你,你為什么要占著這個位置?”
陸文城涂完藥,放下衣服,轉過身看著他。
“那你呢?”他問,“明知道她也不愛你,為什么還要往上貼?”
江橋臉色一變,但很快,他又恢復了笑意,“是啊,師姐不愛我,她甚至不愛任何人,可比起你,她更在乎我,因為我能幫她搞科研,能和她討論薛定諤方程、量子力學。你呢?除了會洗衣做飯,還會什么?你根本配不上她。”
“別傻乎乎的以為師姐不離婚就是在乎你,她之所以不離婚,不過是因為她需要一個保姆,一個后勤,一個能把她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的人。而你,做得很好。”
陸文城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
是啊,他做得很好。
好到溫向暖寧愿忍受一個不愛的丈夫,也不愿意換人。
因為換人,意味著重新適應,意味著浪費時間。
而她的時間,太珍貴了。
陸文城看著他,神色淡漠:“是,溫向暖心里只有科研,誰都走不進去。你就算娶了她,也不過是換個身份繼續當后勤。江橋,你已經進了研究所,可滿腦子想的不是怎么為國家效力,卻是怎么和我搶女人,我為國家研究所有你這種研究人員感到悲哀。”
“你!”
江橋沒想到他竟變得如此伶牙俐齒,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但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一絲狠毒的笑。
陸文城卻懶得理會,不想再糾纏,轉身要走,可就在這時,江橋從口袋里掏出一沓紙,是溫向暖剛才看的那份實驗數據。
然后,他掏出火柴,劃燃,紙張遇火即燃。
“來人啊!救命啊!陸文城要燒研究所的資料!!”
江橋猛地將燃燒的文件朝陸文城懷里一塞,同時自己向后踉蹌幾步,尖聲大叫起來!
文件燃燒著燙到陸文城的手,他下意識松手,燃燒的紙張掉在地上。
他想去踩滅,江橋卻撲過來,像是要搶救,實則狠狠推了他一把!
陸文城后腦勺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
陸文城睜開眼,看見溫向暖站在病床前,臉色冰冷。
“陸文城,”她開口,聲音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我把你推到江橋面前擋那碗湯,是因為他是科研人員,他的手不能受傷,我以為你該有這點大局觀。”
“就算你生氣,也該沖著我來。可你居然選擇去燒毀那些研究資料!那是多少人的心血!是國家的財產!你知不知道那些數據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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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是江橋燒的!”陸文城嘶啞地辯解,可聲音微弱。
“沒有?”溫向暖打斷他,鏡片后的眼睛里滿是失望,“江橋親眼看見你拿著文件袋,要點燃!飯店的服務員也作證,看到你們爭執,然后你就把袋子燒了!”
“陸文城,我以為你只是無知,沒想到你還如此惡毒!不承認就算了,還要污蔑江橋,任何一個真正的科研人員,都把數據看得比命還重!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整天只想著爭風吃醋,耍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嗎?!”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陸文城心上。
她寧愿相信江橋,相信陌生的服務員,也不愿意相信他這個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
他還要爭執,可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敲響,兩個穿著中山裝、干部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他們看向陸文城的眼神帶著鄙夷,轉向溫向暖時卻換上恭敬:
“溫教授,調查結果出來了,數據損壞,所有證據都指向陸文城同志。按照規章,損壞重要科研數據要拘留七天。您……真要替他去嗎?”
陸文城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要替他去拘留所?!
溫向暖嗯了一聲:“他是我丈夫,拘留所的條件他受不住。責任我來承擔。”
“可您是國家級人才,這會……”
“我說了,我去。”溫向暖語氣不容置疑。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終點頭,“那好,您跟我們走吧。”
溫向暖點點頭,轉身要走。
“溫向暖!”陸文城叫住她。
她停下腳步,沒回頭。
“為什么?”陸文城問,聲音在發抖,“為什么要替我接受懲罰?你不是很討厭我嗎?不是覺得我惡毒嗎?”
溫向暖沉默了幾秒,然后轉過身,看向他。
“我說過,”她開口,每個字都清晰而冰冷,“你受不住里面的環境。你不能有事。”
“研究所需要后勤保障,其他人的細心程度,達不到我的要求,這些瑣事,目前只有你能做好。所以,你需要保持健康,繼續做好你該做的事。”
轟——!
陸文城只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耳朵里嗡嗡作響,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然后瘋狂地倒流,沖向頭頂,又狠狠砸回心臟,帶來滅頂的劇痛和冰寒!
原來如此……
江橋沒說錯,她不愛他,可又不離婚,甚至在這種時候保護他,不是因為顧及夫妻情分,不是因為責任,而是因為他這個后勤做得太好,她找不到替代品!
上輩子他到死都沒想通的問題,現在有了答案。
他忽然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溫向暖皺了皺眉:“你這幾天好好休息。”
她轉身要走,陸文城叫住她:“溫向暖。”
她回頭。
“如果有一天,有個比我更會照顧人、更任勞任怨的男人出現,你會換掉我嗎?”
溫向暖思考了兩秒,誠實回答:“如果有這樣的人選,并且不影響我的工作節奏,我會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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