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或者說缺點,就是臉皮厚,且自我感覺良好。
玫瑰花事件的失敗,并沒有讓他退縮。
她可能覺得,姜北這是在考驗他,是男孩子的考量。
于是,她的攻勢更猛烈了。
從每天的早餐,到下午茶,再到變著花樣的小禮物。
什么網紅蛋糕、限量奶茶、手工戒指……堆在姜北桌子的一角,越來越多。
姜北的處理方式也很簡單。
能分的,都分給同部門的同事。
不能分的,就原封不動地放著,等蘇沫自己過來收走。
他一次都沒碰過。
整個行政部,托蘇沫的福,下午茶開銷都省了。大家每天都在期待,今天姜主管又會送什么好吃的過來。
蘇沫對此毫不在意,甚至有點得意。
她大概覺得,她這種“廣結善緣”的方式,能讓姜北感受到他的誠意和人緣。
有一次,我聽見她在茶水間跟別的同事吹牛。
“男孩子嘛,都享受被人倒追,你看,他也沒扔掉我的東西不是?這就說明有戲。”
我當時正在接水,差點沒把水噴出來。
這人的腦回路,到底是怎么長的?
人家是分給同事吃了,到她這就成了“沒有扔掉就是有戲”。
這種強大的自我攻略能力,也是一種本事。
真正讓我對蘇沫這個人感到厭煩的,是上周五發生的一件事。
那天下午,姜北家里打電話過來,說有點急事,他需要提前走一會。
他來我辦公室請假,我準了。
結果他剛走沒多久,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跟天漏了一樣的暴雨,有點擔心他怎么回去。
就在這時,我看見蘇沫撐著一把傘,沖進了雨里。
她跑到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然后又跑回公司樓下,似乎在等姜北。
過了大概十分鐘,姜北的身影出現了。
他撐著一把很普通的透明雨傘,不急不緩地走著。
蘇沫立刻迎了上去,把他往出租車那邊引。
我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也聽不到他們說什么,但能看到姜北一直在搖頭,并且試圖繞開她。
蘇沫很執著,甚至上手去拉他的胳膊。
姜北的步子停住了。
他收起了傘,任由大雨澆在自己身上。然后,他抬起頭,對蘇沫說了句什么。
蘇沫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接著,姜北從他身邊走過,自己走到路邊,伸出手。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悄無聲息地停在他面前。
一個穿著西裝、戴著白手套的司機下了車,恭敬地為他拉開車門,用一把巨大的黑傘護住他的頭頂。
姜北坐進車里,車子平穩地開走了。
只留下蘇沫一個人,撐著傘,傻在原地,像個笑話。
而我,在二十八樓的辦公室里,也傻了。
我感覺,我對我這個秘書的了解,好像……一直都有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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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斯萊斯事件后,公司里開始有了些風言風語。
“姜北家里是不是很有錢啊?”
“不像啊,你看他穿的用的,都很普通。”
“那車怎么回事?租的吧?現在的男孩子,為了面子什么事干不出來。”
蘇沫顯然是最后一個觀點的忠實擁護者。
她不僅沒有退縮,反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姜北是在裝,他就是個愛慕虛榮的普通男生,那輛豪車,是他為了拒絕自己,故意租來演戲的。
她的腦子里,已經上演了一出“貧窮男孩為愛堅守,富二代用金錢考驗”的狗血大戲。
而她,就是那個能拯救他于水火的英雄。
我真是佩服她的想象力。
很快,她的“美救英雄”計劃就來了。
公司最近在談一個大客戶,對方公司的負責人是個出了名的老色胚,姓黃。
這個項目,正好是蘇沫在跟。
周三下午,蘇沫敲開了我辦公室的門。
“宋總,晚上跟黃總的飯局,您看……能不能讓姜北也一起去?”
我眉頭一皺,“讓他去干什么?他又不負責業務。”
蘇沫笑得一臉諂媚,“黃總那邊點名要帶個帥氣的男助理過去活躍氣氛。姜北作為您的秘書,代表公司的形象,最合適不過了。”
我心里一陣惡心。
把同事帶去給客戶“活躍氣氛”,這種事我干不出來。
“不行。”我直接拒絕,“換個人,或者你一個人去。”
蘇沫好像早就料到我會這么說,他嘆了口氣。
“宋總,我知道您愛護下屬。但是這個客戶對我們太重要了,丟了的話,下個季度的業績就難看了。您放心,有我在,絕對不會讓姜北受委屈的。我就是想……讓他也看看我為公司打拼的樣子,讓他知道,社會上,得靠實力說話。”
最后一句話,暴露了她的真實目的。
她想在姜北面前,上演一出“力抗咸豬手,保護同事”的戲碼。
通過貶低別人,來抬高自己。
手段,極其拙劣。
“我的秘書,不需要去參加這種飯局。”我看著她,語氣冷了下來,“蘇沫,搞清楚你的身份,也搞清楚公司的規矩。”
蘇沫的臉色變了變,最后還是點點頭,退了出去。
我以為這事就過去了。
但我低估了蘇沫的執行力。
下午五點多,姜北來給我送文件。
他放下文件,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宋總,晚上是有個飯局嗎?姜主管讓我準備一下,說您也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
這個蘇沫,竟然敢假傳我的命令。
“沒有,”我看著姜北的眼睛,“我沒讓你去,以后這種事,任何人通知你,只要不是我親口說的,你都不用理。”
姜北“哦”了一聲,點了點頭,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好的,宋總。那沒什么事我先下班了。”
他轉身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拿起手機,給蘇沫發了條信息。
“項目你不用跟了,明天交給副主管。”
然后,我把手機扔在一邊,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
我開始覺得,蘇沫這個人,已經不是臉皮厚了,她是蠢。
而一個愚蠢又自大的人,往往會做出最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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