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東頭的老李家,這一年來就沒安生過。
李建國今年 52,比妻子王秀蘭小一歲,兩口子種著三畝地,養著幾頭豬,日子不算富裕,但前些年也過得和和美美。變故是從去年冬天開始的,村支書張富貴突然頻繁地往李家跑。
張富貴 53,在村里當支書快十年了,論輩分是李建國的遠房表哥。早年他在外面做過生意,賺了些錢,回村后憑著能說會道和家里的人脈當上了支書,這些年在村里說一不二,沒人敢輕易得罪。
起初,張富貴來李家是借著 “關心村民” 的由頭。王秀蘭手巧,會做布鞋,張富貴說他老伴腳小,買不到合腳的鞋,讓王秀蘭幫忙做兩雙,給了雙倍的手工費。王秀蘭想著都是鄉里鄉親,又是支書,不好拒絕,就答應了。
可自從那之后,張富貴就來得勤了。今天說家里的水管壞了,讓李建國去幫忙修;明天說地里的化肥不夠,讓王秀蘭幫忙去鎮上捎帶;有時候甚至大晚上的,說自己頭疼腦熱,讓王秀蘭去給他送點退燒藥。
李建國一開始沒多想,只當是支書信任他們家。直到有一次,李建國去鄰村幫人蓋房,晚上沒回來。張富貴借著酒勁,敲開了李家的門,一把抱住了王秀蘭,嘴里說著胡話,說早就看上她了,只要她從了自己,以后李家在村里能得到不少好處,低保、扶貧款都優先考慮。
王秀蘭嚇得魂都沒了,拼命推開張富貴,罵他不是人。張富貴被推得一個趔趄,酒醒了大半,非但不羞愧,反而威脅道:“你別給臉不要臉,在這村里,我想讓誰家好過誰家就好過,想讓誰家難誰就難。你要是敢把這事說出去,我就讓李建國在村里抬不起頭,讓你們家永無寧日。”
王秀蘭又怕又氣,當晚一夜沒睡。第二天李建國回來,她想把這事告訴他,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知道李建國的性子,老實巴交,甚至有些懦弱,早年他跟著別人去城里打工,被工頭克扣工資,他都不敢去要,還是王秀蘭找上門去理論,才把工資要回來。她怕李建國知道了,要么不敢反抗,要么沖動之下做出傻事,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他們家。
可王秀蘭的隱忍,卻讓張富貴得寸進尺。
沒過多久,村里開始統計危房改造名單,李家的房子確實有些老舊,漏風漏雨,王秀蘭想著申請一下,能補貼點錢修修房子。可名單下來,沒有李家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張富貴的侄子家,他家的房子明明去年才翻新過。
李建國去找張富貴問情況,張富貴拍著桌子說:“你家那房子還能住,補貼款要給更需要的人。再說,你家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有人反映你們家不符合條件。” 李建國老實,被他這么一唬,就不敢再問了。
王秀蘭心里清楚,這是張富貴在報復她。從那以后,張富貴更是明目張膽,經常在村里堵著王秀蘭,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有時候還故意碰她的胳膊、肩膀。王秀蘭想躲,可村里就這么大,低頭不見抬頭見。
最過分的一次,是今年春天。李建國去鎮上買農藥,張富貴直接闖進了李家,把王秀蘭堵在了臥室里。他拿出一沓錢,放在桌子上,說:“只要你跟著我,這錢就是你的,以后你們家的事,我都包了。”
王秀蘭拿起掃帚要趕他走,張富貴卻一把奪過掃帚,把她按在了床上。王秀蘭拼命掙扎,哭喊著,可村里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沒人聽見她的呼救。最終,張富貴得逞了。
事后,王秀蘭看著自己身上的傷痕,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躲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天,眼睛腫得像核桃。李建國回來后,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追問她發生了什么事。王秀蘭再也忍不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李建國聽后,氣得渾身發抖,抄起墻角的扁擔就要去找張富貴拼命。王秀蘭死死抱住他,哭著說:“你不能去啊,他是支書,有權有勢,你去了也是白吃虧,說不定還會被他反咬一口。我們斗不過他的。”
李建國停下腳步,手里的扁擔掉在地上,發出 “哐當” 一聲響。他看著王秀蘭淚流滿面的臉,又想到張富貴在村里的勢力,想到自己無錢無勢,只能忍氣吞聲,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他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從那天起,張富貴就徹底霸占了王秀蘭。他不再避諱,經常大搖大擺地來李家,有時候甚至在李家吃飯、過夜。李建國被他趕到了二樓的小房間里住,張富貴則和王秀蘭睡在一樓的主臥。
村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可沒人敢多說一句。有人同情李家,可害怕張富貴的報復,只能在背后偷偷議論;有人則被張富貴用小恩小惠收買,幫著他打掩護。李建國出門,總能感覺到別人異樣的眼光,那些眼光像針一樣扎在他身上,讓他抬不起頭。
王秀蘭活得像個行尸走肉。她不再笑,不再說話,每天只是機械地做飯、喂豬、下地干活。張富貴對她算不上壞,給她買新衣服、買化妝品,可這些東西在她眼里,都是對她的侮辱。她想過離婚,想過逃離這個村子,可她舍不得李建國,舍不得這個家,更怕張富貴會追著她不放,傷害她的家人。
李建國則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他每天躲在二樓的小房間里,要么發呆,要么喝酒。他不敢下樓,不敢面對王秀蘭,更不敢面對張富貴。他覺得自己是個窩囊廢,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有時候,他能聽到一樓傳來張富貴的笑聲,還有王秀蘭壓抑的哭聲,每一次聽到,他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樣疼。
轉眼到了冬天,這天是冬至,村里家家戶戶都在包餃子。王秀蘭在廚房里忙碌著,張富貴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喝著酒。李建國躲在二樓,肚子餓得咕咕叫,可他不想下去。
突然,樓下傳來了王秀蘭的哭喊:“你放開我!我不跟你走!”
李建國心里一緊,趕緊跑到樓梯口往下看。只見張富貴拽著王秀蘭的胳膊,說:“跟我去鎮上住幾天,我在鎮上買了套房子,讓你享享清福。”
王秀蘭拼命掙扎:“我不去!我要留在家里!”
“你由不得你!” 張富貴用力一拽,王秀蘭摔倒在地上,膝蓋磕在了門檻上,流出了血。
王秀蘭看著二樓的方向,眼里充滿了絕望和期盼,她朝著樓上大聲喊:“建國!建國!救我!”
那聲音撕心裂肺,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了李建國的心上。
他看到王秀蘭膝蓋上的血,看到她眼里的淚水,看到張富貴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積壓在心底一年的憤怒、愧疚、無力感,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他不再發抖,不再懦弱。他轉身沖進房間,拿起放在床底下的一把砍柴刀,緊緊握在手里。這把刀是他父親留下的,鋒利無比,他曾經用它砍過柴,也用它保護過家里的莊稼不被野獸糟蹋。
他一步步走下樓,腳步聲沉重而堅定。
張富貴看到李建國手里拿著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不屑地笑了:“李建國,你想干什么?還敢拿刀對著我?我看你是活膩了!”
李建國沒有說話,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張富貴,一步步逼近。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王秀蘭看到李建國這個樣子,又驚又喜,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躲到了李建國的身后。
張富貴被李建國的氣勢嚇到了,后退了一步,色厲內荏地說:“你別過來!我是村支書,你敢動我一下,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霸占我妻子,欺負我們家一年,你也該付出代價了!” 李建國的聲音沙啞,卻充滿了力量。
他舉起刀,朝著張富貴砍了過去。張富貴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往門外跑,一不小心摔倒在院子里。李建國追了出去,舉起刀又要砍,王秀蘭趕緊拉住他:“建國!別沖動!殺了他我們也活不成!”
李建國的刀停在了半空中,他看著王秀蘭,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張富貴,慢慢放下了刀。他知道王秀蘭說的對,殺了張富貴,他也要償命,這個家就徹底毀了。
“我不殺你,” 李建國看著張富貴,一字一句地說,“但你做的那些事,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要讓你受到應有的懲罰!”
說完,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警察很快就來了,帶走了張富貴和李建國、王秀蘭,去派出所做筆錄。村里的人聽說了這事,都圍了過來,議論紛紛。有人說李建國終于硬氣了,有人說張富貴罪有應得,也有人擔心李建國會被張富貴報復。
在派出所里,王秀蘭詳細講述了張富貴霸占她一年的經過,李建國也補充了相關的情況。警察還走訪了村里的一些村民,雖然有些人不敢說實話,但也有幾個被張富貴欺負過的村民,鼓起勇氣提供了證詞。
為了收集更多的證據,李建國和王秀蘭還找到了張富貴在鎮上買的房子,里面有張富貴和王秀蘭的親密照片,還有張富貴給王秀蘭買的東西,這些都成了張富貴犯罪的證據。
沒過多久,張富貴因涉嫌強制猥褻、侮辱婦女罪被逮捕。他在村里的勢力也土崩瓦解,那些曾經依附他的人,紛紛和他劃清界限。村里重新選舉了村支書,新支書為人正直,做事公道,村里的風氣也煥然一新。
法院開庭那天,李建國和王秀蘭都去了。當法官宣判張富貴有期徒刑五年時,王秀蘭忍不住哭了,這一次,是解脫的淚水。
走出法院,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李建國看著王秀蘭,愧疚地說:“秀蘭,對不起,這一年讓你受委屈了。我太懦弱了,沒有保護好你。”
王秀蘭搖搖頭,笑了,這是一年來她第一次真心地笑:“建國,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怪你。你能站出來保護我,我就很滿足了。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李建國重重地點點頭,握住了王秀蘭的手。他的手不再發抖,而是充滿了力量。
回到村里,村民們對他們倆都很熱情,沒有人再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們。有人主動幫他們修理房子,有人給他們送來了米面油,還有人邀請他們去家里吃飯。
李建國和王秀蘭重新翻修了房子,把二樓的小房間改成了儲物間,他們又睡在了一起。每天早上,他們一起下地干活,晚上一起回家做飯,雖然日子依舊平淡,但卻充滿了溫馨和希望。
李建國不再像以前那樣懦弱了,遇到不公正的事,他會勇敢地站出來說話;看到別人有困難,他也會主動幫忙。王秀蘭也恢復了往日的笑容,她依舊會做布鞋,不過不再給別人做,而是做給李建國和自己穿。
有一次,村里有人因為宅基地的事發生了爭執,雙方吵得不可開交,差點動手。李建國走過去,耐心地勸解,把道理講給他們聽,最終化解了矛盾。事后,有人問他:“建國,你現在怎么這么敢說話了?”
李建國笑了笑說:“以前我總想著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可事實證明,有些事你越忍,別人就越得寸進尺。做人要有底線,該站出來的時候,就必須站出來。”
王秀蘭在一旁聽著,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那個曾經懦弱的李建國,已經回來了,而且變得更加堅強、更加勇敢。
冬天過去了,春天來了,村里的桃花開了,漫山遍野都是粉色的花海。李建國和王秀蘭坐在院子里,看著遠處的田野,感受著微風拂面。
“秀蘭,” 李建國說,“等今年收成好了,我們去城里轉轉,看看孩子。”
他們的兒子在城里上大學,這一年來,因為家里的事,他們很少聯系孩子,怕影響孩子的學習。現在事情解決了,他們終于可以安心地去看孩子了。
王秀蘭點點頭:“好啊,我還想給孩子做幾雙布鞋,讓他在城里也能穿上家里做的鞋。”
夕陽西下,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經歷了這場磨難,他們的感情更加深厚,對生活也有了新的認識。他們知道,生活中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和挫折,但只要夫妻同心,勇敢面對,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這個曾經被陰影籠罩的家庭,終于迎來了屬于他們的光明。而張富貴的下場,也給村里的人敲響了警鐘:無論你有權有勢,都不能仗勢欺人,否則終將受到法律的制裁。
生活就是這樣,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只要我們堅守內心的善良和正義,勇敢地面對不公,就一定能迎來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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