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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法院12368系統更新出兩起特殊案件。
原告深圳市騰訊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上海騰訊企鵝影視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騰訊數碼(天津)有限公司,是騰訊的三家子公司。
被告深圳前海新之江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和上海尋夢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一個是拼多多旗下的廣告技術主體,一個是拼多多平臺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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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訊子公司三箭齊發射向昔日盟友拼多多,這也是近年來騰訊首次對拼多多發起“集團式”訴訟。
起訴的理由是不正當競爭糾紛,具體而言,騰訊認為拼多多的 “多多搜索” 工具通過關鍵詞劫持和仿冒商業標識截流微信用戶。
比如,當用戶在微信內搜索特定關鍵詞時,拼多多可能通過技術手段將搜索結果導向自身廣告或商品頁面,導致用戶流量從騰訊生態流失。此外,拼多多還被指在推廣中使用與微信或騰訊產品相似的界面設計、圖標或話術,誤導用戶認為內容來自騰訊官方,構成混淆性仿冒。
從賦能到盟友
在移動互聯網時代,騰訊的投資極其成功,幾乎大半個中國移動互聯網公司都是騰訊投資的,其中也包括早期的拼多多。騰訊與拼多多有過長達近十年的蜜月期。
2015年拼多多成立,早期主打“社交拼團”模式,極度依賴社交平臺的裂變引流。2016年,騰訊通過旗下投資機構參與拼多多的B輪融資;2017年再次加碼C輪融資,成為拼多多的重要投資方。
這一階段雙方還算是單向賦能的合作關系。騰訊在阿里系電商占據主導的市場中,想要扶持一個差異化的電商平臺以制衡,而拼多多則需要騰訊的社交流量入口,來破解早期用戶增長難題。
騰訊開放微信的社交分享接口給拼多多后,憑借 “拼單分享到微信群 / 好友” 的模式實現病毒式增長,拼多多用戶規模在兩年內突破2億。
到2018年,二者開始成為利益綁定的盟友,并正式簽署了為期五年的戰略合作協議,核心條款是騰訊向拼多多開放微信 “九宮格” 核心入口(微信發現頁的固定推薦位),這是微信生態內最高級別的流量扶持。
此外,拼多多和騰訊已同意在支付解決方案、云服務和用戶參與等多個領域進行合作,并探索和尋求潛在的合作機會。騰訊同意向拼多多提供微信支付服務,并通過拼多多平臺上的微信錢包收取每筆交易對應的付款處理費,費率不高于其支付解決方案向第三方收取的正常費率。騰訊還同意與拼多多分享技術和行政資源,并做出合理努力,在人才招聘、培訓和技術資源等各種專業領域提供支持。
值得注意的是,該協議的有效期是2018年3月1日至2023年2月28日。
依托這一入口,拼多多的增長駛入快車道:2018年登陸納斯達克,GMV突破4700億元;2020年用戶規模超越淘寶,成為中國用戶數最多的電商平臺;2021年GMV突破2.4萬億元,躋身電商行業第一梯隊,借助微信流量完成了從 “下沉市場” 到 “全品類平臺” 的跨越。財報披露,2020年、2021和2022年期間,拼多多來自騰訊的購買量(交易額)占該集團總購買量的10%以上。
同期,騰訊還在資本層面持續加持,成為拼多多第二大股東(持股比例穩定在14%左右)。但需要注意的是,拼多多創始人黃崢通過 “同股不同權” 架構,牢牢掌握公司控制權,騰訊僅為財務投資者,不參與日常經營決策。
截至2025年12月,雙方未公開披露續簽協議的相關信息,不過在微信中拼多多的流量入口仍被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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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拼多多財報披露,到期后的2023年、2024年,拼多多從騰訊采購了包括支付處理、廣告及云服務在內的多項服務,總金額分別達到人民幣71.825億元及67.722億元。截至2023年12月31日及2024年12月31日,拼多多對騰訊的應收賬款余額分別錄得人民幣35.162億元及34.278億元,而應付賬款余額則分別為人民幣11.126億元及6.696億元。
拼多多的崛起打破了阿里對電商流量的壟斷,倒逼淘寶推出“特價版”、京東加碼下沉市場。同時,騰訊通過投資獲得高額回報。
為了流量 反目相向
目前,騰訊還是拼多多第二大股東,為何還要刀劍相向呢,只能是核心利益受損了。
從2020年開始二者的業務就有了重疊。拼多多推出了社交功能“拼小圈”,對標微信朋友圈,試圖構建自有社交關系鏈;而騰訊推出了自有社交電商平臺“小鵝拼拼”。
2023年后,騰訊轉向戰略收縮,關閉了 “小鵝拼拼”,將資源集中至視頻號電商,試圖復制“抖音電商”模式。微信對第三方平臺的流量監管趨嚴,例如限制拼多多鏈接分享、規范小程序營銷行為,以確保流量留存至視頻號等自有業務。
而拼多多也開始去騰訊化,試圖擺脫對單一流量源的依賴,構建自主可控的生態體系。完全脫離微信生態,加速布局Temu,通過“全托管” 模式整合中國產業帶資源,在海外復制低價策略。Temu的成功證明,拼多多已從“社交電商”升級為“全球供應鏈平臺”。
隨著互聯網行業進入 “存量競爭” 時代,雙方從明合作逐漸轉向暗競爭,流量控制權矛盾持續激化。
據騰訊控告,拼多多通過“多多搜索”等工具,在微信生態內采取關鍵詞劫持、仿冒標識等手段獲取流量,例如在用戶搜索 “微信支付” 時推送拼多多廣告,或在微信聊天界面插入拼多多商品鏈接。此類行為不僅損害騰訊的流量收益,更可能降低用戶對微信生態的信任度。
而拼多多也面臨著巨大的生存壓力。失去微信大力扶持后,拼多多國內用戶增長放緩,需通過激進手段維持流量。多多搜索等工具正是其獲取社交流量的重要途徑,但也觸碰了騰訊的底線,騰訊多次對拼多多相關行為進行技術限制。
如今,二者正式對簿公堂或許意味著關系徹底破裂,從資本合作方變為法律層面的對手,這一過程揭示了互聯網巨頭的核心邏輯:流量控制權決定生態話語權。
據天眼查,拼多多涉及的訴訟案數量相當多,集中于不正當競爭、知識產權侵權、平臺責任糾紛三大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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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騰訊案性質一致的不正當競爭案,典型是今年米哈游起訴拼多多關聯公司,指控其在“多多搜索”“百億補貼”等板塊,未經授權使用《原神》角色海報、游戲場景素材制作推廣廣告,誤導消費者認為雙方存在合作,同時通過關鍵詞劫持將搜索 “原神周邊” 的用戶導向拼多多商品頁面。最后被判給米哈游賠償100萬元。
2024年,同樣是因為不正當競爭,菜鳥網絡指控拼多多旗下部分商家及平臺方,仿冒“菜鳥驛站”的藍白色logo、驛站門頭設計,在社區代收點張貼標識,誤導用戶以為是官方合作站點;同時,拼多多通過技術手段攔截菜鳥驛站的物流查詢流量,引導用戶使用拼多多自有物流查詢功能。終審被判賠500萬元,并在全國性媒體刊登聲明消除影響。
抖音電商也起訴拼多多,稱其通過 “爬蟲技術” 抓取抖音直播間的爆款商品信息,同步在拼多多上架低價仿品,并用 “抖音同款”“直播間爆款” 等關鍵詞引流;同時,拼多多誘導抖音主播在直播間掛拼多多商品鏈接,違反抖音平臺協議。不過該案件目前處于舉證階段,抖音要求拼多多賠償2000萬元并停止數據抓取行為。
此外,拼多多還深陷與路易威登、央視動漫的品牌糾紛;跨境平臺Temu在海外擴張中,因“低價白牌”模式引發大量知識產權訴訟;涉及平臺責任的消費者與商家維權類案件,則聚焦拼多多的平臺管理義務,如假貨賠付、商家保證金凍結、售后服務等。
綜合梳理可以發現,拼多多與外部的爭端集中在流量獲取、知識產權兩大板塊,這或許與拼多多 “低價+裂變”的增長模式直接相關;作為平臺,對商家的監管力度不足,且自身存在“技術引流擦邊球”行為;隨著Temu出海,訴訟從國內轉向海外,面臨不同國家的知識產權法律挑戰,合規成本持續上升。
盡管拼多多2025年第三季度財報顯示收入同比增長9%,但其核心在線營銷收入增速創歷史新低,且面臨抖音電商的激烈競爭(抖音已超越拼多多成為市場第二)。激進的流量獲取策略成為其維持增長的 “路徑依賴”,但也加劇了與騰訊的沖突。
騰訊與拼多多的矛盾公開化,折射出中國互聯網行業從野蠻生長向合規競爭轉型的陣痛。隨著監管趨嚴和技術迭代,企業競爭應當更多依賴供應鏈、技術創新等“硬實力”,而非單純的流量爭奪。未來,如何在保護企業創新與維護市場公平之間找到平衡,將成為監管部門和從業者共同面臨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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