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莉,今年30歲,跟老公結婚三年,在城里貸款買了套小兩居,日子過得不算富裕,但也算安穩。老公老家在偏遠的山區,公公一個人守著老房子,每年都會寄點老家的特產過來,什么紅薯干、花生、臘肉之類的,每次寄來我都頭疼——不是嫌棄東西不好,是那些土特產帶著一股土腥味,尤其是臘肉,熏得黑乎乎的,聞著就嗆人,我實在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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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三下午,快遞員給我打電話,說有個大包裹到了,讓我去小區門口取。我一看地址,就知道是公公寄來的,扛回家拆開一看,果然是滿滿一大箱東西,里面有紅薯干、板栗,最底下壓著兩大塊臘肉,用報紙包著,沉甸甸的,稱了稱足足有6斤。
剛把臘肉拿出來,一股濃濃的煙熏味就飄了出來,還夾雜著點肉腥味,我趕緊捂住鼻子,皺著眉頭把臘肉扔在陽臺的角落。老公下班回家,看到陽臺上的臘肉,笑著說:“我爸又寄臘肉來了,這可是老家的特產,用柴火熏了半個月才成的,香得很,小時候我最愛吃我爸做的臘肉炒青椒。”
我白了他一眼,說:“香什么香,一股怪味兒,熏得人頭暈,看著黑乎乎的也不干凈,誰敢吃啊?放家里還占地方,一股味兒散不去。”老公勸我:“你別這么說,我爸特意給咱們寄來的,凌晨就起來打包,坐了兩個小時的山路車才寄出去的,一片心意,你好歹留著,嘗嘗再說。”
“我才不嘗呢,看著就沒胃口,再說現在都講究健康飲食,這么咸的臘肉,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我態度堅決,心里早就盤算著怎么把這臘肉處理掉。放冰箱里占地方,扔了又覺得可惜,畢竟是公公的心意,直接扔了老公肯定不高興。思來想去,我想到了樓下的王阿姨,王阿姨是獨居老人,平時人挺好的,經常幫我代收快遞,有時候還會給我送點自己種的青菜,把臘肉送給她,既不浪費,還能還個人情,一舉兩得。
第二天早上,我把臘肉用袋子裝起來,下樓的時候特意繞到王阿姨家,敲了敲門。王阿姨開門看到我,笑著說:“莉莉,這么早有事啊?”我把袋子遞過去,笑著說:“阿姨,我公公從老家寄來的臘肉,太多了我們吃不完,您拿去嘗嘗,都是老家柴火熏的,應該挺香的。”
王阿姨愣了一下,接過袋子,打開聞了聞,臉色瞬間變了,眼神里滿是驚訝,還有點激動,手都開始發抖了。我以為她也覺得味道難聞,趕緊說:“阿姨,要是您也不喜歡就別要了,我再想想辦法處理掉。”王阿姨趕緊搖搖頭,緊緊抱著袋子,聲音有點哽咽:“喜歡,喜歡,太喜歡了!莉莉,這臘肉……這味道,我太熟悉了!”
我有點納悶,笑著說:“阿姨您喜歡就好,就是有點咸,吃的時候泡一泡再煮。”王阿姨點點頭,一直跟我說謝謝,眼神卻一直盯著袋子里的臘肉,好像在看什么寶貝一樣。我跟她聊了兩句就上樓了,心里還挺高興,總算把這“麻煩事”解決了,還幫了王阿姨,也沒浪費公公的心意。
本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可沒想到,兩天后的下午,我正在家里做飯,突然聽到敲門聲,打開門一看,是王阿姨,她手里拿著一個飯盒,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臉上還帶著點不好意思。我趕緊讓她進來,笑著說:“阿姨,您怎么來了?快進來坐。”
王阿姨走進來,把飯盒放在桌子上,聲音有點哽咽:“莉莉,對不起,我今天來,是想跟你打聽點事,還有……謝謝你那天給我的臘肉。”我有點懵,笑著說:“阿姨,您太客氣了,一點臘肉而已,不用這么客氣。”
王阿姨搖搖頭,打開飯盒,里面是做好的臘肉炒青椒,還有一碗臘肉粥,香味飄了出來,雖然還是有點煙熏味,但比生臘肉好聞多了。王阿姨看著我,眼淚突然掉了下來:“莉莉,你知道嗎?你給我的那臘肉的味道,我想了整整8年了!8年了,我終于又聞到這個味道了!”
我徹底愣住了,趕緊遞紙巾給她:“阿姨,您怎么了?這臘肉的味道怎么了?”王阿姨擦了擦眼淚,慢慢跟我說起了她的故事,聽完之后,我心里又酸又疼,還特別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我竟然把這么珍貴的東西,隨手就送了人。
王阿姨說,她年輕的時候,老家在跟我老公老家相鄰的一個山村,那時候村里窮,她跟老公是自由戀愛,老公家里更窮,住的是土坯房,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可她就是喜歡老公的踏實肯干,不顧家里的反對,嫁給了他。
她老公特別疼她,知道她愛吃臘肉,每年冬天都會殺一頭豬,用柴火熏上半個月的臘肉,熏好的臘肉,肥而不膩,香得很。那時候日子苦,平時舍不得吃,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切一點臘肉炒青椒,或者煮臘肉粥,每次她都能吃兩大碗。她老公總笑著說:“以后我每年都給你熏臘肉,讓你吃一輩子。”
可沒想到,結婚第五年,她老公去山上砍柴,不小心摔下了山崖,當場就沒了。那時候她才28歲,還有一個三歲的兒子,家里的天一下子塌了。她一個人帶著兒子,又當爹又當媽,日子過得特別苦,可每次想老公的時候,就會想起老公給她熏的臘肉的味道,那是她心里最溫暖的念想。
后來,為了給兒子更好的教育,她帶著兒子來到城里打工,租房子住,拼命賺錢供兒子讀書。兒子很爭氣,考上了重點大學,畢業后留在了外地工作,結婚生子,平時很少回來。她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就留在城里養老,一個人住,日子過得安安靜靜,可心里總空落落的,尤其是每年冬天,都會想起老家的臘肉,想起老公的樣子,每次都會哭上好幾天。
這8年來,她也在城里買過臘肉,超市里的、菜市場的,各種各樣的都買過,可不管怎么吃,都沒有當年老公熏的臘肉的味道,要么太咸,要么太油膩,要么沒有那種柴火熏出來的香味。她以為,這輩子再也吃不到那種味道的臘肉了,可那天聞到我給她的臘肉的味道,她一下子就哭了——那味道,跟她老公當年給她熏的臘肉的味道,一模一樣,一點都沒變!
王阿姨哭著說:“莉莉,我抱著那臘肉,聞了好久好久,好像我老公又回到我身邊了一樣,好像又回到了當年在老家的日子,雖然苦,可心里踏實。我今天把臘肉做好了,給你送點過來,讓你也嘗嘗,也想跟你打聽一下,你公公老家是哪個村的?能不能幫我問問,你公公認識不認識一個叫李大山的人?他是我老公的名字,已經去世30多年了。”
我心里特別難受,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后悔得不行——我怎么就這么草率,把公公特意寄來的臘肉隨手送給了別人?我怎么就沒好好聞聞,沒好好看看,這臘肉里竟然藏著這么深的感情?我趕緊跟王阿姨說:“阿姨,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臘肉對你這么重要,早知道我肯定不會隨便送給你的。我公公老家是張家莊的,離您老家是不是很近?我晚上就給我公公打電話,問問他認不認識李大山叔叔,肯定幫您打聽清楚。”
王阿姨趕緊說:“莉莉,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該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你給我的臘肉,讓我又聞到了老公的味道,讓我又想起了當年的日子。就算找不到也沒關系,能再聞到這個味道,我已經很滿足了。”
晚上老公下班回家,我把事情的經過跟他說了一遍,老公也愣住了,嘆了口氣說:“沒想到這臘肉還有這么一段故事,我爸熏臘肉的手藝,在村里是最好的,當年跟隔壁村的人都很熟,說不定真認識李大山叔叔。我現在就給我爸打電話問問。”
老公給公公打了電話,跟公公說了王阿姨的事,公公在電話里沉默了一會兒,說:“李大山?我認識啊,當年他跟我是好朋友,一起上山砍柴,一起下地干活,他熏臘肉的手藝還是我教他的呢!后來他摔下山崖去世了,我還去送了他最后一程,沒想到他老婆還在,還記著他熏的臘肉的味道。”
聽到公公的話,我和老公都特別激動,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王阿姨。王阿姨聽到后,當場就哭了,激動得渾身發抖,說:“認識就好,認識就好,沒想到這么多年了,還有人認識他,還有人記得他。”
后來,公公知道了王阿姨的事,特意給王阿姨寄了10斤臘肉,都是他親手熏的,還在電話里跟王阿姨聊了好久,跟她講當年李大山叔叔的事,講他們當年在老家的日子。王阿姨每次跟公公打電話,都會哭,也會笑,好像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從那以后,我經常邀請王阿姨來家里吃飯,有時候會做臘肉炒青椒,有時候會煮臘肉粥,王阿姨每次都吃得很香,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不再像以前那樣孤單了。我也不再嫌棄公公寄來的臘肉了,每次收到,都會小心翼翼地收好,認真地做好,因為我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塊臘肉,更是一份思念,一份溫暖,一份藏在歲月里的深情。
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我們覺得不起眼的東西,在別人眼里,可能是最珍貴的寶貝;有時候,我們隨手丟棄的東西,可能藏著別人一輩子的念想。不要輕易否定別人的心意,也不要輕易丟棄那些看似普通的東西,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那些東西背后,藏著怎樣的故事,怎樣的深情。
現在,公公每年都會寄很多臘肉過來,一部分我們自己吃,一部分送給王阿姨,每次吃臘肉的時候,我都會想起王阿姨的故事,想起李大山叔叔對王阿姨的愛,心里暖暖的。我也會跟老公一起,經常去看望王阿姨,陪她聊天,陪她吃飯,讓她不再孤單。
原來,一份小小的臘肉,竟然能連接起跨越30多年的思念,能溫暖兩個陌生人的心房。生活中,總有很多不期而遇的溫暖,總有很多藏在平凡事物里的深情,只要我們用心去感受,用心去珍惜,就能發現,幸福其實就在我們身邊,從未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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