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傅既聲的辦公室。
厚重的窗簾拉著,室內光線昏暗,只有辦公桌上一盞臺燈散發著慘白的光。
傅既聲靠在寬大的皮質座椅里,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門被輕輕敲響,然后推開。
他的助理陳銘,帶著一個穿著樸素、神色惶恐畏縮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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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總,”陳銘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這是張嫂。當年,在老宅工作過一段時間,后來被辭退了。她說……有關于夫人的事,一定要親口告訴您。”
傅既聲的視線緩緩移過去,落在那個叫張嫂的女人身上。
張嫂看起來五十多歲,皮膚粗糙,手指關節粗大,是長期做粗活留下的痕跡。她不敢抬頭看傅既聲,只是低著頭,身體微微發抖。
“傅、傅先生……”張嫂一開口,聲音就在打顫,帶著濃重的口音。
傅既聲沒說話,只是用那雙布滿血絲、深不見底的眼睛看著她。
那目光讓張嫂更加害怕,她腿一軟,竟然“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傅先生!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張嫂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我不該貪那筆錢!我不該昧著良心做那種事!可是……可是我這些年,天天晚上做噩夢!夢到許小姐……夢到她躺在樓梯下面,流了那么多血,一直哭,抓著我的袖子,問我‘張嫂,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
她的哭聲在空曠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凄厲。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再不說出來,我要瘋了!”張嫂抬起頭,淚流滿面地看著傅既聲,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懺悔,“傅先生,求求您,讓我說出來吧!讓我贖罪!”
傅既聲的身體,在聽到“孩子”兩個字時,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緩緩收緊,指節泛白。
“說。”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像砂紙磨過粗糙的木頭。
張嫂哽咽著,斷斷續續地開始說。
“是……是您讓我做的……那年,許小姐剛查出來懷孕沒多久,您把我叫到書房,給了我一個裝著油的瓶子,還有一卷錢。您說……讓我在許小姐常走的、去花園的那段樓梯上,薄薄地抹一層油。然后……讓我找個借口離開,別讓人看見。”
傅既聲的呼吸,驟然停了一瞬。
那段樓梯……
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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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通往花園有一段很漂亮的旋轉樓梯,鋪著光滑的大理石。許傾懷孕后,醫生建議多散步,她很喜歡去花園曬太陽,每天都要走那里好幾趟。
“我……我照做了。”張嫂的眼淚又流下來,“那天下午,許小姐像往常一樣,扶著扶手慢慢下樓。她當時還笑著跟我說,要去看看新開的花。然后……她就踩到了油,腳下一滑,整個人……就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張嫂的聲音因為恐懼而尖利起來。
“我躲在拐角看著,她摔下去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就是悶悶的一聲響。然后……血……好多血,從她身下流出來,染紅了白色的裙子……她躺在那兒,臉白得像紙,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天花板,過了好久,才哭出聲……”
“她抓著我的袖子,問我‘張嫂,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張嫂泣不成聲,“我、我當時嚇傻了,只會點頭。她就不哭了,就那么看著我,眼神……空空的,像死了一樣。然后就被送去醫院了。”
傅既聲的臉色,已經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他記得那天。
他接到電話,說許傾摔下樓梯,流產了。
他趕到醫院,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如雪,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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