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臨近南京解放,孫中山之子孫科對中山陵的護衛(wèi)們下了一道命令:“毛澤東和周恩來很尊敬我父親,不會為難你們。你們守在這里就行。”護衛(wèi)們聽得一頭霧水,負責人趕緊問:“那我們的人員和武器裝備怎么辦?”孫科語氣平靜地答道:“全部交給他們。”
南京,1949年4月,紫金山的風還帶著寒意,南京街頭的腳步聲卻格外雜亂,天剛亮,有人提著包袱穿小巷,有人干脆只帶一身衣服,跟著家人擠進去往南邊的火車。
城市像突然被倒進水里,所有人都在找出口,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國民黨官員,這會兒連門都不敢出,沒幾天,就一個接一個往上海、廣州撤,甚至有人直接登船去臺灣。
和他們不一樣,孫科還留在南京,他還是那副干凈利落的樣子,穿著西裝,動作不快不慢。
有人勸他趕緊走,他只是擺擺手,說自己還有事要辦,那天午后,陽光淡淡的,他喝了杯熱茶,放下杯子,輕聲吩咐司機:“走,去趟中山陵。”
車子開到陵門口,護衛(wèi)隊早已站成一排,為首的是范良,四十多歲,皮膚黝黑,軍裝穿得板正,他看見孫科下車,立刻立正,范良的眼里沒有笑意,眼角全是細紋,像是這些年風吹日曬刻出的痕跡。
他站直了,向?qū)O科敬了個禮,其實大家心里都明白,這一別,也許就是生死兩重天,誰都怕,怕新政權秋后算賬,怕陵墓出事,怕自己被當成“反動派”處理。
孫科沒有繞彎子,開門見山:“中央快進城了,你們不用擔心,毛澤東和周恩來都很尊敬我的父親,他們不會為難你們,你們就在這里守著就行。”
他說這話時,聲音壓得很低,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楚,范良一愣,來回看了身邊的弟兄們,臉色更復雜了。
“那我們的槍呢,人要留下,裝備總不能白交吧?”范良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里話,他并不是想抵抗,只是不愿意什么都不明不白地交出去。
孫科看了他一眼,只說:“所有東西,全部給他們,你們都留下,繼續(xù)守陵。”
空氣里一時很安靜,只有風吹過松樹的響動,有人下意識地攥緊了腰里的槍,有人眉頭緊鎖。孫科沒有再多說,轉(zhuǎn)身走了,范良想喊住他,但他知道,這一切都已經(jīng)決定了。
當天晚上,護衛(wèi)隊就開始清點武器,一把把槍放在舊桌子上,擦得锃亮,有人咬著牙數(shù)子彈,有人把名字寫在冊子上,沒有人說話,只有筆劃過紙的沙沙聲。
范良心里很亂,他想起自己跟著孫家人護陵十幾年,天塌地陷也沒退過,但這一次,他真怕了。
第二天清晨,解放軍315團的隊伍到了山腳,新兵們皮膚黝黑,表情淡定,帶隊的是個叫劉志誠的團政委,他遞上一封信,說是陳毅司令員親筆寫的。
信里說得很明白:中山陵是中國人的文物,大家要一起保護好,護衛(wèi)的老隊員也一律妥善安排,不會難為任何人。
劉志誠和范良單獨談了兩個小時,范良本來很緊張,怕對方想找茬。結果對方只問了一句:“你們這些年守陵辛苦了,以后還守得住嗎?”
范良心里一松,點點頭,說:“我們是看著這地方長大的,只要陵在,我們就在。”
劉志誠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以后還得靠你們,中午時分,雙方正式交接,護衛(wèi)隊全員站隊,槍支彈藥一件不落地交出,解放軍沒有為難他們,反而讓他們原地待命,說要跟他們搭班輪流站崗。
那天的陽光難得明亮,陵園里很靜,連小鳥都不怎么叫,范良站在隊伍前面,手心全是汗,但他突然覺得,這一切也許沒有想象中那么糟。
接下來的幾天,護衛(wèi)隊和解放軍一起巡邏、站崗,老隊員們教解放軍怎么修陵道、擦石獅子,解放軍帶著他們學新口令。
原來以為要大動干戈,結果大家像老鄰居一樣,沒幾天就混熟了,范良有時還會跟新兵燉一鍋咸菜肉絲,說這是孫家人最愛吃的家常菜。
過了幾周,南京已經(jīng)完全換了天,市里來了新領導,說要成立“中山陵園管理局”,原來的護衛(wèi)隊員全都留下,換了新制服,范良被任命為副營長,老王頭調(diào)到園林局種樹去了。
孫科的身影消失在南京街頭,外人再難見到,他臨走前說了一句:“陵在,人就安。”
其實,這一切看起來像是順水推舟,背后卻藏著一代人的取舍,孫中山的地位,在中國人心里是特別的。
毛澤東、周恩來早在抗戰(zhàn)時就來過中山陵,每次都很莊重,連花圈都自己寫挽聯(lián),孫科不是沒想過抗爭,但他更清楚,歷史早有了答案。
與其讓陵墓被戰(zhàn)火波及,不如讓它安靜地留下來,后來有人說孫科是“知時務”,也有人說他是“無奈之舉”,但他做的,其實是最難那種——不流血地把一件大事辦成了。
幾年后,中山陵被列入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范良和老隊員們從沒離開過陵園,他們成了新中國的“守陵人”,每到紀念日,陵園門口總有新舊兩代護衛(wèi)合影,照片上每個人都站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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