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車里的氣氛冷到了冰點。
陳陽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手背上青筋暴起,額角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壓抑的沉默,像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口。
我知道,暴風雨即將來臨。
果然,在一個紅燈路口,他猛地一腳剎車,刺耳的摩擦聲劃破了夜空。
他再也忍不住了,轉過頭,對我咆哮。
“林晚,你今天是不是故意讓我全家在小麗面前難堪!”
他的眼睛布滿血絲,面目猙獰,哪里還有半分平日里溫文爾雅的模樣。
我平靜地看著窗外閃爍的霓虹,城市的夜景流光溢彩,卻照不進我冰冷的心。
“我只是實話實說。”
我的平靜,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
“實話實說?”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方向盤上,喇叭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鳴叫。
“你一個月掙那兩三千塊錢,也好意思拿出來一筆一筆記賬?你丟不丟人!”
“要不是我每個月一萬五的工資撐著,這個家早垮了!你還好意思說你倒貼?”
我心底的寒意,一寸寸地蔓延開來,凍結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靜靜地聽著他發泄,聽著他將所有的不滿和怨毒,都傾瀉在我身上。
他開始口不擇言。
“我當初真是昏了頭了!我身邊的同事、朋友,哪個結婚不是找個家庭條件好的,能幫襯自己的?最不濟也是個門當戶對!”
“你呢?你除了長得還行,有點姿色,你還有什么用?你對我的人生,對我的事業,有半點幫助嗎?”
“我媽說得對,你就是個拖油瓶!純粹的累贅!”
“現在讓你拿點錢出來幫我弟一把,就跟要你的命一樣!你這個女人怎么這么惡毒自私!”
“拖油瓶……”
我咀嚼著這三個字,心像是被一把鈍刀子來回地割。
疼痛,尖銳而清晰。
就在這一刻,我對他最后一絲幻想,也徹底破滅了。
很好。
我悄悄地從包里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點,打開了錄音功能。
然后,我將手機若無其事地放在了腿上。
我吸了吸鼻子,故意用上了哭腔。
“可……可那6萬6,真的是我的全部了啊……”
我的示弱,像是一劑催化劑,讓他更加的來勁,更加的肆無忌憚。
他轉過頭,眼神里充滿了鄙夷和不屑,像是看著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的全部?你的全部能干什么?”
他冷笑一聲,語氣極盡嘲諷。
“我告訴你林晚,我弟那套房子的首付是三十萬!你那6萬6,連個零頭都不夠!”
“我今天把話給你挑明了!這錢,你必須拿出來!一分都不能少!”
“不然,這日子,就別過了!”
綠燈亮了。
他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我默默地按下了停止鍵,將那段充滿了羞辱和威脅的錄音,妥善保存。
心里,已經給他判了死刑。
我親愛的老公,你大概還不知道。
你以為你在對我進行最后的通牒。
實際上,你只是在為我的“人性測試課”,提交最后一份,也是最關鍵的一份答卷。
而這份答卷的成績,是零分。
不,是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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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開始了。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徹底。
陳陽不再偽裝,回家后就把自己關進書房,我們分房睡,一整天說不上一句話。
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冰冷聲響。
整個屋子,安靜得像一座墳墓。
但我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婆婆的電話,成了每天的“例行問候”。
一天三個,準時準點。
電話一接通,就是鋪天蓋地的咒罵。
罵我不孝,罵我自私,罵我沒有良心,要眼睜睜看著她小兒子婚事告吹,打一輩子光棍。
“林晚我告訴你,要是我兒子結不成婚,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口!”
我從一開始的辯解,到后來的麻木,再到最后,我直接把她設置了免打擾。
世界清凈了。
但這份清凈,只維持了不到兩天。
那個周五的晚上,陳陽回來了。
帶著一身濃重的酒氣。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書房,而是徑直沖進了我的臥室。
我正在看書,被他突然的闖入嚇了一跳。
他什么話都沒說,猩紅著雙眼,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開始瘋狂地翻我的包。
“錢呢?銀行卡呢?放哪了?”
我瞬間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我沖上去,一把搶過我的包,緊緊地抱在懷里。
“陳陽!你瘋了!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他嗤笑一聲,醉眼朦朧地看著我,“我拿我老婆的錢,天經地義!”
他上前來搶,我死死不放。
包里的東西散落了一地,口紅,粉餅,鑰匙……
爭奪中,他失去了耐心,猛地推了我一把。
“把錢給我!”
我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后倒去,后腰重重地撞在了床頭柜的尖角上。
“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傳來,我疼得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滑倒在地板上。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疼得渾身發抖,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的衣服。
我抬起頭,透過模糊的淚眼,看到了他。
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籠罩著我。
在他眼中,我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慌亂。
但那慌亂,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就迅速被一種更加狠厲和決絕的情緒所取代。
他甚至沒有上前來扶我一下。
他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那一刻,我心底最后一點溫情,最后一點留戀,被徹底碾得粉碎。
所有情分,消耗殆盡。
這場婚姻,這場測試,結束了。
現在,是審判時間。
我沒有哭,也沒有再喊叫。
我用手撐著地板,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后腰的劇痛讓我每動一下都像被凌遲。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曾經愛過的男人,聲音平靜得可怕。
“好。”
“我給。”
他愣住了。
大概是沒想到,這一次,我會妥協得如此輕易。
他眼中的狠厲褪去。
我沒有理會他的反應,拿出手機,撥通了他母親的電話,按了免提。
電話很快被接通,婆婆尖利的嗓音立刻傳了出來。
“你還有臉給我打電話?錢準備好了嗎?”
我沒有跟她廢話,直接開口。
“錢,我給。20萬。”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
過了足足有五秒鐘,婆婆才用一種不敢相信的語氣問:“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陳陽也死死地盯著我。
我重復了一遍,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我說,我可以給20萬。”
電話那頭,傳來了婆婆欣喜若狂的尖叫聲。
陳陽的臉上,也浮現出狂喜的表情。
我冷冷地看著他,繼續說出了我的條件。
“但是,這20萬,不是給,是借。”
“我要陳陽,以他名下那套婚前的小公寓作為抵押。”
“我們,要去公證處,簽正規的借貸合同,白紙黑字,寫明借款金額、還款日期,以及……年利率10%。”
陳陽婚前的那套公寓,我知道,是他父母掏空了半輩子積蓄給他買的,只有一半產權在他名下,另一半是他父母的。
那是他們全家的命根子。
果然,電話那頭的婆婆一聽要抵押房子,立刻跳了起來。
“什么?抵押房子?林晚你安的什么心!那是我們家的房子!”
但是,還不等她罵完,電話里就傳來了陳斌和那個叫小麗的女人的聲音。
“媽!不就是抵押嗎?又不是賣了!只要能拿到錢,先把房子買了再說啊!”
“是啊阿姨,現在房價一天一個價,再不買就更買不起了!”
金錢的誘惑,顯然大過了對房產的擔憂。
陳陽也被這20萬沖昏了頭腦。
在他看來,我這樣一個“沒見識”、“軟弱”的女人,提出這樣的要求,無非是心里沒有安全感,想要一個保障而已。
他甚至覺得我有點可笑。
他哪里知道,他正在一步一步,走進我為他精心設計的法律陷阱。
“好!我答應你!”他一口應承下來,臉上帶著笑容,“不就是公證嗎?什么時候去?越快越好!”
我看著他迫不及待的貪婪嘴臉,心里冷笑。
“明天上午九點,市公證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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