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兄弟合伙開飯店,3年賺了200萬,他給我30萬讓我退出,我同意
當那張銀行卡被推到我面前時,包廂里的水晶吊燈正晃出迷離的光。
卡是嶄新的,邊角銳利,像一把小小的刀。
我弟弟陳峰坐在我對面,低著頭,不敢看我。
他旁邊的老婆李娟,畫著精致的妝,嘴角掛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略帶歉意的微笑。
“哥,這三十萬你拿著。”
“飯店的生意,以后就跟你沒關系了。”
李娟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釘子,狠狠砸進我的耳朵里。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那張卡。
三十萬。
我們這家“兄弟家常菜”,三年,刨去所有成本,純利潤不多不少,正好兩百萬。
他用三十萬,買斷我一半的股份,買斷我三年的心血,買斷我這個親哥哥。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上好的大紅袍,是我們店里最貴的茶,以前只有招待最重要的客人才會拿出來。
茶水滾燙,我卻感覺不到溫度。
我的手很穩,穩到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
良久,在他們愈發不安的注視下,我輕輕點了點頭。
“好。”
我說。
陳峰猛地抬起頭,眼里滿是震驚。
李娟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答應得這么干脆。
我笑了笑,把那張卡拿了起來,在指尖掂了掂。
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
可我知道,它比我這三十幾年的人生加起來,都要重。
三年前,我不是這樣的。
三年前的陳強,還在省城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后廚里,每天顛著幾十斤重的大勺,聞著一身的油煙味,拿著一個月八千塊的死工資。
我的夢想,不大,就是能攢夠錢,在家鄉的小縣城里,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小飯館。
不用很大,四五張桌子就行。
我親自掌勺,炒幾個拿手小菜,招待幾桌熟客,一天下來,能賺個幾百塊,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個夢想,我跟陳峰說過無數次。
那時候,他剛從一個倒閉的廠子里出來,整天無所事事,跟著一群狐朋狗友打牌喝酒。
每次我從省城回來,看到他那副樣子,都又氣又心疼。
“阿峰,你不能再這樣混下去了。”
“跟我一起干吧,哥有手藝,你有頭腦,咱們兄弟倆,肯定能干出點名堂。”
他總是嘿嘿一笑,掐滅手里的煙。
“哥,我能干啥?我就會耍個嘴皮子。”
“耍嘴皮子就夠了!我負責后廚,你負責前廳,招待客人,進貨采購,你比我強。”
我拍著他的肩膀,眼里滿是期望。
他是我的親弟弟,我唯一的弟弟。
爸媽走得早,長兄如父,我總覺得有責任拉他一把。
終于,在我第三十二次勸說下,他動心了。
“哥,干就干!但是,本錢呢?咱家那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本錢,是最大的難題。
我工作十年,省吃儉用,攢了十萬塊錢。
我把爸媽留下來的老房子抵押了,又貸了五萬。
這十五萬,是我的全部家當,也是我們兄弟倆的全部希望。
陳峰一分錢沒有。
我沒讓他出。
我說:“錢的事你別管,你把人管好就行。”
他當時感動得眼圈都紅了,抓著我的手,一遍遍地說:“哥,你放心,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你的好!等我們賺錢了,我給你買大房子,買好車!”
我笑著捶了他一拳。
“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趕緊干活!”
那段日子,現在想起來,又苦又甜。
為了省錢,我們沒請裝修隊。
從墻面粉刷,到桌椅組裝,再到后廚的管道鋪設,全是我們兄弟倆,一磚一瓦,一釘一鉚,親手弄起來的。
夏天,四十度的高溫,我們光著膀子,汗水順著脊梁往下淌,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水印。
冬天,零下十幾度,手凍得像胡蘿卜,連個螺絲都擰不動。
我記得有一次,我們為了搶一批便宜的二手廚具,開著一輛破三輪,在雪地里跑了五十多公里。
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兩個人都凍成了冰棍,眉毛上都掛著霜。
可我們心里是熱的。
回到空蕩蕩的店里,我用僅有的食材,給他下了一碗熱騰騰的面條。
他一邊吸溜著面條,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哥,等我們有錢了,天天吃海鮮!”
我笑著罵他:“出息!”
飯店開業那天,我們給它取名“兄弟家常菜”。
我寫的招牌,字不算好看,但一筆一劃,都透著一股子實在勁兒。
一開始,生意并不好。
縣城里的飯店太多了,我們這個不起眼的小店,根本沒人注意。
一連半個月,每天都入不敷出。
陳峰急得嘴上起泡。
我勸他:“別急,好飯不怕晚。我們的菜味道好,價格實在,口碑慢慢就起來了。”
為了吸引顧客,我想了個辦法。
我把我壓箱底的絕活——秘制紅燒肉,做成了特價菜。
那道菜,是我跟酒店里一位退休的老師傅學的,工序復雜,用料講究,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果然,紅燒肉一推出,立刻就火了。
一個傳十,十傳百。
很快,“兄弟家常菜”的紅燒肉,成了我們縣城里的一絕。
生意,就這么一點點地好了起來。
從一天幾桌客,到十幾桌,再到飯點就要排隊。
我們開始招服務員,招幫廚。
陳峰也展現出了他的交際才能。
他能記住每一個常客的喜好,見了面總能熱情地聊上幾句。
工商的,稅務的,消防的,各路神仙,他都能應付得妥妥帖帖。
我專心在后廚研究菜品,他把前廳打理得井井有條。
我們兄弟倆,配合得天衣無縫。
那一年,我們賺了三十萬。
第二年,我們把店面擴大了一倍,又加了幾個包廂,賺了七十萬。
第三年,我們成了縣城里最火的飯店,一年純利一百萬。
三年,兩百萬。
我們做到了。
我們給爸媽在縣城里最好的小區,買了一套三室兩廳的電梯房。
接他們來住的那天,媽媽摸著光滑的地板,眼淚就下來了。
爸爸拍著我和陳峰的肩膀,嘴里不停地說:“好,好,我的兩個兒子,都有出息了!”
我也給陳峰買了一輛二十多萬的車。
他開著車,載著我們一家人,在縣城里兜風,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
我以為,好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
直到李娟的出現。
李娟是店里招的收銀員。
長得漂亮,嘴也甜,很會來事。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跟陳峰好上的。
等我知道的時候,陳峰已經帶她回家見爸媽了。
爸媽很喜歡她,覺得她精明能干,配得上我弟弟。
我雖然覺得她眼神里藏著一股子精明和算計,但看陳峰喜歡,我也沒多說什么。
他們很快就結婚了。
婚后,李娟順理成章地成了飯店的老板娘。
她辭掉了收銀員的工作,開始插手店里的管理。
一開始,只是管管賬目。
她說:“哥,你和阿峰都忙,這錢上的事,就交給我吧,我保證給你們管得清清楚楚。”
我沒多想,就同意了。
我覺得,都是一家人,誰管不一樣?
可漸漸地,我發現不對勁了。
她開始插手采購。
以前,店里的食材,都是我親自去市場上挑選的,必須是最新鮮,最上等的。
李娟接手后,開始從她一個親戚那里進貨。
那些肉和菜,質量明顯差了一大截,價格卻沒便宜多少。
我找她談。
“小娟,今天的五花肉不行,太肥了,做出來的紅燒肉口感會差很多。”
她笑著說:“哥,現在豬肉多貴啊,能拿到這個價就不錯了。客人嘛,吃個熱鬧,哪有那么講究。”
我皺起眉頭:“我們店靠的就是口碑,菜品質量不能降。”
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哥,我知道你是大廚,要求高。但我們開店,最終還是要賺錢的,對吧?成本能省一點是一點。”
我還要說什么,陳峰過來了。
“怎么了?”
李娟立刻換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阿峰,我跟哥說采購的事呢。哥嫌我買的肉不好。”
陳峰拍了拍我的肩膀。
“哥,小娟也是為了店里好。再說了,她一個女人家,操持這么大的店,也不容易,你就多擔待點。”
我看著陳峰,心里一陣發堵。
話,是這么個理。
可味道,卻全變了。
那是我第一次,因為店里的事,和他們產生分歧。
后來,這樣的分歧越來越多。
她要把我帶出來的幾個徒弟換掉,換成她的娘家親戚。
理由是:“自家人,用著放心。”
我不同意。
“他們都是我一手教出來的,手藝好,干活也勤快。你那些親戚,連刀都握不穩,能干什么?”
她就去找陳峰哭訴。
“阿峰,你看哥,我做什么他都反對。這個店,到底是我說了算,還是他說了算?”
陳峰又來找我。
“哥,算我求你了,就讓小娟安排幾個人進來吧,不然她天天跟我鬧,我這日子也沒法過了。”
看著他為難的樣子,我心軟了。
我妥協了。
結果,那幾個親戚來了之后,后廚被搞得烏煙瘴氣。
偷懶耍滑,還經常順手牽羊。
我氣得發火,罵了他們幾句。
他們轉頭就去跟李娟告狀。
李娟就在店里,當著所有員工的面,跟我大吵了一架。
“陳強!你別以為你是我哥,你就可以隨便罵我的人!他們是我叫來的,要打要罵,也輪不到你!”
她直呼我的名字。
那一刻,店里所有人都看著我。
我的臉,火辣辣地燒。
我看向陳峰,希望他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可他,只是拉著李娟的胳膊,低聲勸著:“好了好了,少說兩句,這么多人看著呢。”
他沒有一句,是為我說的。
從那天起,我明白,這個店,已經不是我們兄弟倆的店了。
它成了他們夫妻的店。
而我,只是一個高級廚師。
我開始變得沉默。
每天,我只是待在后廚,默默地炒菜。
前廳的事,我一概不問。
賬目,我更是一眼都沒看過。
我以為,我的退讓,能換來家庭的和睦。
我錯了。
我的退讓,只換來了他們的得寸進尺。
他們開始背著我,商量開分店的事。
我還是從一個供應商那里聽說的。
那天,供應商來送貨,跟我說:“強哥,恭喜啊,聽說你們要在市里開分店了?到時候后廚還缺人嗎?我有個侄子……”
我當時就愣住了。
“開分店?我怎么不知道?”
供應商也愣了。
“啊?你不知道?你弟弟和弟媳,前幾天還去市里看門面了呢!”
我的心,一瞬間沉到了谷底。
那天晚上,我沒回家,在店里喝了一夜的酒。
我一遍遍地回想這三年。
想起我們一起刷墻的汗水。
想起我們在雪地里推著三輪車的喘息。
想起他喝著熱湯面對我說“哥,我們以后要過好日子”的眼神。
那些畫面,那么清晰,又那么遙遠。
第二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找到了他們。
我沒有發火,只是平靜地問:“聽說,你們準備開分店了?”
陳峰的眼神有些躲閃。
李娟倒是很坦然。
“是啊,哥。這事本來想等定下來再跟你說的。我們覺得縣城的市場已經飽和了,想去市里發展。”
“我們?”我看著她,“開分店的錢,從哪來?”
“當然是從店里的賬上出。”李娟理所當然地說。
“店里的賬上,有多少錢?”我追問。
“這個……”李娟頓了一下,“賬目有點復雜,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那就拿賬本給我看。”我的聲音冷了下來。
“哥,你這是什么意思?你信不過我?”李娟的臉色也變了。
“我只是想看看,我這幾年的辛苦,到底值多少錢。”
“陳強!你別太過分!”李娟尖叫起來,“你天天就在后廚炒你的菜,店里上上下下哪件事不是我和阿峰在操心?你現在倒來查賬了?你有什么資格!”
“資格?”我冷笑一聲,“就憑這家店,當初是我拿命換來的本錢!就憑這家店的法人代表,寫的是我陳強的名字!這個資格,夠不夠?”
李娟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她忘了,當初為了貸款方便,公司的法人,寫的是我。
陳峰終于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沙啞。
“哥,你別這樣,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陳峰,你告訴我,在你心里,我還是你哥嗎?在你老婆眼里,我還是這個家的人嗎?”
“你們背著我搞小動作,轉移店里的資產,這就是你說的‘一家人’?”
“我沒有!”陳峰激動地反駁,“我只是……我只是覺得,小娟比我懂經營,交給她我放心。”
“放心?放心到把我這個親哥當外人一樣防著?”
我的聲音越來越大,胸口的怒火,幾乎要噴涌而出。
“陳峰,我問你,開分店這么大的事,你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哥!”
他被我問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那天的爭吵,不歡而散。
也就是在那之后,他們提出了讓我退股。
于是,就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在那個金碧輝煌的包廂里。
我看著他們從震驚,到慌亂,再到一絲掩飾不住的竊喜。
我慢慢地喝完杯里的茶,然后站了起來。
“三十萬,我收下了。”
我把那張卡,放進了口袋里。
“不過,這不是退股的錢。”
我的聲音很平靜,卻讓他們的臉色,再次發生了變化。
“這算是我,借給你們的。”
“什么意思?”李娟警惕地看著我。
我笑了。
“意思就是,從今天起,你們每個月,要付給我利息。”
“至于這家店……”我環視了一下這個我親手打造起來的地方,“我們,該好好算算賬了。”
我走到他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第一,當初注冊公司,白紙黑字,我占股百分之五十。這兩百萬的利潤,我該拿一百萬。扣掉這三十萬,你們還欠我七十萬。”
“第二,這三年的賬本,所有的流水,所有的發票,我要請專業的會計師來審計。每一筆,都要清清楚楚。如果讓我發現有作假的,或者有不明不白的開銷……”
我頓了頓,看著李娟越來越白的臉。
“那么,我們就不是兄弟分家那么簡單了。那是商業侵占,是要坐牢的。”
“第三……”我的目光,落在了陳峰的臉上。
他渾身都在發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家店的招牌菜,秘制紅燒肉,酸菜魚,辣子雞……所有的配方,都在我腦子里。我忘了告訴你們,當初注冊公司的時候,我順便把這幾個菜名,都注冊了專利。”
“你們猜,如果我在你們店對面,也開一家‘兄弟家常菜’,賣一模一樣的菜,價格還比你們便宜一半。客人,會去哪家?”
我說完這三句話,整個包廂里,死一般的寂靜。
李娟的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癱倒在椅子上。
陳峰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
我看著他,這個我從小背到大的弟弟,這個我曾經愿意為他付出一切的親人。
我的心里,沒有報復的快感,只有一片無盡的悲涼。
“陳峰,你真以為,我這三年,就只學會了炒菜嗎?”
“我防著所有人,唯獨沒有防著你。”
“可你,卻在我背后,捅了我最狠的一刀。”
我拿起我的外套,轉身向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七十萬,一周之內,打到我卡上。賬本,明天早上,送到我爸媽那里。”
“否則,我們就法庭上見。”
說完,我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是飯店大廳里鼎沸的人聲,是熟悉的飯菜香味。
這一切,曾經是我全部的夢想和驕傲。
而現在,它們只讓我覺得惡心。
我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爸媽那里。
他們還沒睡,正在看電視。
看到我來,媽媽很高興。
“強子,怎么這么晚過來?吃飯了嗎?”
我搖了搖頭,在沙發上坐下。
爸爸給我倒了杯水。
“是不是店里又出什么事了?我看你這幾天臉色都不太好。”
我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把那張三十萬的卡,放在了茶幾上。
“爸,媽,阿峰和小娟,讓我退股了。”
我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客廳里的電視聲,瞬間消失了。
媽媽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爸爸端著水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你說……什么?”媽媽的聲音在發抖。
我把今天在包廂里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跟他們說了一遍。
我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刻意渲染我的委屈。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一個殘酷的,血淋淋的事實。
我說完,整個客廳里,只剩下媽媽壓抑的哭聲。
爸爸一言不發,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鐵青鐵青的。
他把水杯重重地放在茶幾上,發出一聲悶響。
“這個!”
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四個字。
媽媽哭得更傷心了。
“這……這到底是為什么啊……好好的日子,怎么就過成了這樣……都是一家人,親兄弟啊……”
我看著他們痛苦的樣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樣。
我寧愿這把刀是捅在我身上,也不愿意看到他們為我傷心。
我握住媽媽的手。
“媽,你別哭。這事,不怪你們。”
“是我的錯。”我深吸一口氣,“是我太相信他了,是我把他慣壞了。”
那天晚上,我們一家三口,誰都沒有睡。
第二天一大早,陳峰和李娟就來了。
他們兩個人的眼睛,都是又紅又腫,一臉的憔悴。
一進門,陳峰“噗通”一聲,就跪在了我面前。
“哥!我錯了!我混蛋!你原諒我這一次吧!”
他抱著我的腿,嚎啕大哭。
李娟也站在旁邊,不停地抹眼淚。
“哥,都是我的錯,是我鬼迷心竅,是我挑撥你們兄弟的感情。你別跟阿峰計較,他心里是有你這個哥的!”
爸爸從房間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根雞毛撣子。
他指著陳峰,氣得渾身發抖。
“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說著,手里的雞毛撣子,就朝著陳峰的背上抽了過去。
一下,又一下。
打得“啪啪”作響。
陳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任由爸爸打他。
媽媽沖上去,抱住爸爸的胳膊。
“老頭子!你別打了!你會把他打死的!”
“打死這個!也比讓他做出這種沒良心的事強!”爸爸怒吼著。
整個屋子里,亂成一團。
哭聲,罵聲,求饒聲,交織在一起。
我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我的心,已經麻木了。
我扶起跪在地上的陳峰。
他的背上,已經有好幾道紅印子。
他看著我,眼里滿是乞求。
“哥……”
我把他推開。
“別叫我哥,我當不起。”
我走到李娟面前。
“賬本呢?”
李娟哆哆嗦嗦地,從包里拿出幾個厚厚的文件夾。
“在這里……都在這里……”
我接過來,隨手翻了幾頁。
密密麻麻的數字,看得我眼花。
“剩下的七十萬呢?”我問。
“錢……錢我們這兩天就去湊。”李娟小聲說,“哥,你再給我們一點時間。”
“可以。”我點了點頭,“我給你們三天時間。”
“三天后,錢不到賬,我們就去辦股權變更手續。這家店,我要百分之百的股份。”
“什么?”李娟尖叫起來,“那我們呢?我們怎么辦?”
“你們?”我看著她,笑了,“你們不是很有經營頭腦嗎?拿著這三十萬,再去創造你們的商業帝國啊。”
“陳強!你不能這么絕情!”李娟終于撕下了偽裝,面目變得猙獰。
“絕情?”我反問,“跟你們比起來,我這算得了什么?”
“當初,你們拿著三十萬,就想把我一腳踢開的時候,你們想過‘絕情’這兩個字嗎?”
“當你們背著我,把店里的錢,大筆大筆地轉到你們私人賬戶的時候,你們想過我們是‘一家人’嗎?”
我把賬本,狠狠地摔在地上。
紙張散落了一地。
“李娟,別把我當傻子。這賬本,就算我不請會計,我也能看出問題來。”
“光是去年一年,你們倆用店里的錢,給你娘家弟弟買房,給你媽買金項鏈,加起來就不下二十萬!”
“這些錢,你們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說法?”
李娟的臉,徹底白了。
她沒想到,這些事,我都知道。
其實我以前不知道。
是我昨天晚上,一夜沒睡,把這幾年我能想起來的所有蛛絲馬跡,都串聯了起來。
我記得,去年她弟弟結婚,彩禮二十八萬八,在我們這個小縣城,算是天價。
當時我還問陳峰,他們家哪來這么多錢。
陳峰支支吾吾地說,是他們自己做生意賺的。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陳峰也呆住了。
他看著李娟,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小娟……他說的是真的嗎?”
李娟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答案,不言而喻。
陳峰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慢慢地站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李娟面前。
然后,他抬起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你這個!”
“你毀了我!你毀了我們這個家!”
他像瘋了一樣,抓著李娟的頭發,對她拳打腳踢。
李娟尖叫著,哭喊著。
場面,一度失控。
最后,還是爸爸沖上去,拉開了陳峰。
“夠了!要打滾出去打!別在我家里丟人現眼!”
陳峰癱坐在地上,像一條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狗。
李娟披頭散發,嘴角流著血,趴在地上,嗚嗚地哭。
我看著眼前這出鬧劇,心里沒有一絲波瀾。
哀,莫大于心死。
我對他們,已經徹底失望了。
“三天。”
我留下這兩個字,轉身走進了我的房間,關上了門。
門外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
這三天里,陳峰和李娟沒有再來。
我也沒有聯系他們。
爸媽唉聲嘆氣,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我勸他們:“爸,媽,這件事,你們別管了。我有分寸。”
我知道,他們心里難受。
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有些肉,已經爛掉了。
不剜掉,就會讓整個身體都跟著腐爛。
第三天下午,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接了起來。
“喂,是陳強先生嗎?”
“我是。”
“我是李娟的哥哥,李偉。我想跟你談談。”
我冷笑一聲。
“我跟你,沒什么好談的。”
“陳強,你別給臉不要臉!”電話那頭的聲音,立刻變得囂張起來。
“我妹妹說了,那家店,她和陳峰也付出了心血,憑什么你一個人獨吞?”
“三十萬,已經夠便宜你了!你別得寸進尺!”
我懶得跟他廢話。
“那你就讓她準備好,明天跟我去工商局辦手續。或者,等著收法院的傳票。”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陳峰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絕望。
“哥,你別聽他胡說。錢……錢我正在想辦法。”
“你把卡號發給我,我今天晚上,一定把錢給你轉過去。”
我沒有說話。
“哥,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求你原諒我。我只求你,看在爸媽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家店,我不要了。我凈身出戶。我只想,你還能認我這個弟弟。”
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如果是在三天前,聽到這番話,我或許會心軟。
可是現在,不會了。
信任,就像一張紙。
揉皺了,即使再撫平,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了。
“陳峰,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機會了。”
“從你決定和李娟一起算計我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弟弟了。”
我掛斷了電話,然后把我的銀行卡號,發給了他。
晚上十點,我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
“您的賬戶,尾號XXXX,轉入人民幣700000.00元。”
七十萬,一分不少。
我看著那串數字,眼睛有些發酸。
這筆錢,本該是我們兄弟倆,共同的驕傲。
現在,卻成了我們兄弟情斷的證明。
第二天,我一個人去了飯店。
店里還在正常營業。
員工們看到我,都有些驚訝,但還是恭敬地喊了一聲“強哥”。
我點了點頭,直接去了辦公室。
李娟坐在里面,臉色憔悴,眼睛紅腫。
看到我,她站了起來,眼神復雜。
“錢,收到了吧?”
“收到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她小心翼翼地問。
“怎么辦?”我拉開椅子,坐下,“這家店,現在是我的了。你說該怎么辦?”
“從今天起,你,還有你安排進來的所有親戚,都被解雇了。”
“工資,我會按照規定,一分不少地結給你們。”
“現在,你們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
我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李娟的身體晃了晃。
“陳強,你真的要這么趕盡殺絕嗎?”
“我只是在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
“那阿峰呢?他怎么辦?他也是這家店的股東!”
“他?”我笑了,“他已經把他那份,賣給你了,不是嗎?”
“你們夫妻情深,他的,不就是你的嗎?”
李娟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
她恨恨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怨毒。
“陳強,你等著,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
李娟帶著她的親戚們,灰溜溜地走了。
整個飯店,瞬間清凈了不少。
我把以前被她排擠走的那些老員工,一個個地,又請了回來。
我親自下廚,把菜品的質量,重新抓了起來。
我又推出了幾道新菜。
飯店的生意,非但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只是,飯店的名字,我改了。
“兄弟家常菜”,那四個字,太諷刺了。
我把它改成了“陳記私房菜”。
從此以后,這里,只有我陳強,再無兄弟。
陳峰和李娟,最終還是離婚了。
我聽說,李娟分走了陳峰一半的財產,然后回了娘家。
陳峰把車賣了,房子也給了爸媽,一個人,離開了這個縣城。
他走之前,給我發了一條短信。
“哥,保重。”
我看著那三個字,很久,很久。
然后,我刪掉了短信。
我們之間,兩清了。
日子,還在繼續。
飯店的生意,蒸蒸日上。
我也攢下了不少錢。
很多人給我介紹對象,我都拒絕了。
經歷過這些事,我對感情,對人性,都有了新的認識。
我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事業上。
一年后,我在市里,開了第一家分店。
開業那天,鞭炮齊鳴,賓客滿座。
我站在店門口,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里卻空落落的。
我賺到了比以前更多的錢,擁有了更大的事業。
可我,卻感覺不到一絲快樂。
我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坐在空無一人的飯店里,喝著悶酒。
我會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在雪地里,跟我一起推著三輪車的少年。
他吸著鼻涕,對我說:“哥,等我們有錢了,天天吃海鮮。”
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
過得,好不好。
有沒有,吃到他想吃的海鮮。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當初,我沒有那么決絕,是不是結局會不一樣?
如果我選擇原諒,我們是不是還能做兄弟?
可是,沒有如果。
有些傷口,劃開了,就永遠無法愈合。
有些裂痕,出現了,就再也無法彌補。
這天,我正在市里的分店盤點。
一個服務員跑過來,對我說:“老板,外面有個人找你。”
“誰啊?”
“不知道,他說他姓陳,是你的……弟弟。”
我的心,猛地一顫。
我放下手里的賬本,走了出去。
門口,站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工作服,頭發很長,胡子拉碴,整個人又黑又瘦。
如果不是那雙眼睛,我幾乎認不出他來。
是陳峰。
他看到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哥。”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比一年前,老了十歲不止。
“我……我路過這里,聽說你開了分店,就……就想來看看。”他局促不安地搓著手。
“你現在……在哪里工作?”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在……在一個工地上,搬磚。”
我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曾經,那個開著好車,意氣風發的弟弟,現在,竟然在工地上搬磚。
“為什么不回家?”
“我……我沒臉回去見爸媽。”他低下頭。
我們倆,就這么站在店門口,相對無言。
周圍是熱鬧的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
我們之間,卻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哥,我……我不是來找你要錢的。”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急忙解釋道。
“我就是……就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以前,是我不對。是我被豬油蒙了心,被那個女人迷了魂。”
“我不求你原含諒我,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了他。
他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我從錢包里,拿出一沓錢,大概有一萬塊。
我走上前,塞到他手里。
“拿著。找個好點的住處,買身干凈的衣服,別再干那個了。”
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把手縮了回去。
錢,散落了一地。
“哥,我說了,我不是來要錢的!”他激動地喊道。
“我陳峰再落魄,也不會要你的錢!”
他看著我,眼睛里,有淚光,有悔恨,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倔強。
他彎下腰,把地上的錢,一張一張地撿起來,重新塞回到我手里。
“哥,你好好的。爸媽,你幫我多照顧。”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擠進了人群里。
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我站在原地,手里拿著那沓錢,像拿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風吹過,我的眼睛,有些發澀。
晚上,我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我沒有提見到陳峰的事,只是問了問他們的身體。
媽媽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
“強子啊,你爸他……還是想阿峰。”
“他嘴上罵得兇,可心里,天天都念叨著。前幾天,他還偷偷去阿峰以前的朋友那里,打聽他的消息。”
我的心,又是一陣刺痛。
“媽,你跟爸說,讓他別擔心。他會回來的。”
掛了電話,我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坐了很久。
我打開抽屜,從最里面,拿出了一個相框。
相框里,是我們兄弟倆的合影。
那是“兄弟家常菜”開業那天拍的。
照片上,我們倆勾肩搭背,笑得一臉燦爛。
那時候的我們,一無所有,卻擁有彼此。
現在,我什么都有了,卻把他弄丟了。
我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從那天起,我的心里,多了一個缺口。
一個用再多的錢,也無法填滿的缺口。
幾天后,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李娟。
她比一年前,憔悴了很多,也沒有了當初的盛氣凌人。
她在我辦公室的對面坐下,開門見山。
“陳強,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現在來找你,不是為了我自己。”
“是為了陳峰。”
我沒有說話,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他……他出事了。”
李娟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他在工地上,被掉下來的鋼筋,砸中了腿。”
“現在,在醫院里,等著做手術。需要一大筆錢。”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哪個醫院?”
李娟告訴了我地址。
我二話不說,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
在醫院里,我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陳峰。
他的右腿,打著厚厚的石膏,被高高地吊起。
臉上,有好幾處擦傷,嘴唇干裂,面色蒼白。
看到我,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哥,你怎么來了?”
我按住他。
“別動。”
我看向旁邊的醫生。
“醫生,他情況怎么樣?”
醫生說:“右腿粉碎性骨折,需要馬上手術。手術費,加上后期的治療和康復,大概需要二十萬。”
二十萬。
對現在的我來說,不算什么。
可對現在的他來說,卻是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
我毫不猶豫地,去繳費處,把所有的費用,都交清了。
回到病房,李娟還在。
她看著我,眼神很復雜。
“謝謝你。”
“我不是為了你。”我冷冷地說。
我走到陳峰的病床前。
他看著我,眼圈紅了。
“哥,這錢,我會還你的。”
“等你好了再說吧。”
我給他倒了杯水,用棉簽,濕潤著他干裂的嘴唇。
他的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哥,我對不起你。”
我沉默著,沒有回答。
對不起?
這三個字,太輕,也太晚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天都會來醫院看他。
我給他請了最好的護工,給他訂了最有營養的病號餐。
我們之間,話不多。
大多數時候,都是我坐著,他躺著。
偶爾,我會跟他說說店里的事。
他會靜靜地聽著,偶爾,會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
我發現,他其實,真的很有做生意的頭腦。
只是,被李娟帶偏了。
李娟,也幾乎天天來。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咋咋呼呼,只是默默地,幫陳峰擦臉,喂飯。
我看得出來,她對陳峰,還是有感情的。
只是,這份感情里,摻雜了太多的算計和自私。
手術很成功。
陳峰的腿,保住了。
但是,醫生說,以后,可能會有點瘸。
出院那天,我去接他。
李娟也在。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我問陳峰。
他沉默了很久。
“我……我想回老家,陪著爸媽。”
我點了點頭。
“也好。”
李娟看著他,欲言又止。
最后,她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陳峰。
“這里面,有十萬塊錢。是我當初……從店里拿的。現在,還給你。”
陳峰沒有接。
“你留著吧。你一個女人,也不容易。”
說完,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跟著我上了車。
我從后視鏡里,看到李娟站在原地,淚流滿面。
我把陳峰,送回了爸媽那里。
一家人,時隔一年多,終于再次團聚。
沒有想象中的抱頭痛哭,也沒有聲嘶力竭的指責。
媽媽只是拉著陳峰的手,不停地掉眼淚。
爸爸看著他打著石膏的腿,長長地嘆了口氣。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那天晚上,我們一家人,吃了一頓團圓飯。
飯桌上,誰都沒有提過去的事。
仿佛,那段不堪的往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可是,我知道,那道裂痕,還在。
它就在那里,不深不淺,時刻提醒著我們,曾經發生過什么。
陳峰在家養傷。
爸媽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他的氣色,一天天好了起來。
只是,話變得很少。
經常一個人,坐在陽臺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我知道,他心里的坎,還沒過去。
我也一樣。
我還是會經常回老家看他們。
每次,我都會給陳峰帶一些他喜歡吃的東西。
我們會坐在一起,聊聊天。
聊小時候的事,聊爸媽的身體,聊縣城里的變化。
唯獨不聊的,就是那家飯店。
那就像一個禁忌,誰也不愿去觸碰。
半年后,陳峰的腿,基本好了。
雖然走路還是有點跛,但不影響正常生活。
有一天,他突然對我說。
“哥,我想出去找點事做。”
“你想做什么?”
“我……我想去你的店里幫忙。”他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懇求和不安。
“我可以從洗碗工做起。”
我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
“你真的想好了?”
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哥,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錯事。我不求你馬上就能原諒我。我只想,能有機會,一點點地彌補。”
“我想證明給你看,也想證明給我自己看,我陳峰,不是一個廢物。”
我沉默了。
理智告訴我,我不該答應。
我們之間,最好的距離,就是保持現狀。
一旦再次牽扯到利益,誰也無法保證,歷史不會重演。
可是,情感上,我卻無法拒絕。
他畢竟,是我的弟弟。
看著他充滿希冀的眼神,我最終,還是心軟了。
“洗碗工就不用了。”
我說。
“縣城的分店,正好缺一個管采購的經理。”
“你如果愿意,就去試試吧。”
他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哥,謝謝你!”
“別謝我。”我打斷他,“我給你開工資,你給我干活,我們是雇傭關系。”
“店里的規矩,所有人都一樣。做好了,有獎。做不好,一樣要被開除。”
“我明白!”他重重地點頭。
就這樣,陳峰成了我手下的一名員工。
他做得很努力。
每天,天不亮就去市場上挑最新鮮的食材。
每一筆賬,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利用自己以前的人脈,總能用最便宜的價格,拿到最好的貨。
不到三個月,就為店里省下了好幾萬的成本。
店里的員工,都很服他。
我知道,他是在用行動,向我證明著什么。
我看著他每天忙碌的身影,心里很復雜。
我承認,我很高興看到他的改變。
但同時,我的心里,也始終有一根刺。
我害怕,這一切,都只是假象。
我害怕,當他再次掌握權力的時候,會重蹈覆-轍。
所以,我始終,和他保持著距離。
除了工作,我們很少有私下的交流。
爸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們好幾次,都想撮合我們。
“強子,你看阿峰現在,多懂事。你就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我總是沉默。
不是我不愿意。
是我不敢。
我怕,再一次的背叛,會讓我徹底崩潰。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
這一年,我的事業越做越大。
分店,已經開到了鄰市。
陳峰,也從一個采購經理,做到了縣城分店的店長。
他把那家店,管理得井井有條。
業績,甚至比我親自管理的幾家店還要好。
他用他的能力,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包括我。
他的工資,我也給他漲到了全公司最高。
他把賺到的錢,一部分給了爸媽,一部分,存了起來。
他說,他在攢錢,準備把欠我的那二十萬,還給我。
我跟他說,不用了。
他卻很堅持。
“哥,一碼歸一碼。你救了我的命,這份恩情,我記一輩子。但欠你的錢,我必須還。”
我看著他堅定的眼神,沒有再說什么。
我知道,這是他的尊嚴。
我以為,日子就會這樣,不咸不淡地過下去。
我們做著最親密的合作伙伴,卻做不回當初的親兄弟。
直到,那件事的發生。
那天,我接到一個電話。
是我一個在工商局的朋友打來的。
“強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怎么了?”
“有人舉報你們店,說你們偷稅漏稅,賬目有問題。現在,局里已經成立了專案組,準備去查你們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偷稅漏稅?
這怎么可能!
我公司的賬目,都是請的國內最好的會計事務所做的,絕對不可能有問題。
“會不會是搞錯了?”
“不可能。舉報人,是實名舉報,還提供了很多所謂的‘證據’。”朋友的語氣很嚴肅,“強子,你趕緊自查一下,做好準備。這次,恐怕是來者不善。”
掛了電話,我的后背,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立刻讓公司的財務,把所有的賬目,都調了出來,連夜核查。
同時,我的腦子里,在飛快地運轉。
會是誰?
我生意場上的對手?
還是……
一個我不敢想的名字,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李娟。
只有她,才最清楚我們公司以前的賬目情況。
難道,她還想報復我?
第二天,調查組就進駐了我的公司。
所有的賬本,電腦,全被封存。
公司的運營,陷入了半癱瘓狀態。
一時間,人心惶惶。
各種流言蜚語,也傳了出來。
說我陳強,賺了黑心錢,馬上就要進去。
我的幾個合作伙伴,也開始動搖,紛紛打電話來,試探我的口風。
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我知道,這一次,如果處理不好,我這幾年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會毀于一旦。
然而,經過三天的調查,結果出來了。
我的公司,賬目清晰,沒有任何問題。
所謂的“證據”,全都是偽造的。
我松了一口氣。
但同時,也更加疑惑。
如果不是李娟,那會是誰?
就在這時,陳峰來了我的辦公室。
他關上門,把一份文件,放在我的桌子上。
“哥,你看看這個。”
我打開文件。
里面,是一份詳細的舉報材料。
而舉報人那一欄,簽著的,竟然是陳峰的名字。
我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著他。
“這是……怎么回事?”
陳峰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復雜的笑容。
“哥,你別急,聽我慢慢說。”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
他早就知道,李娟不會善罷甘休。
她一直在暗中,搜集我們公司的所謂“黑料”,準備給我致命一擊。
陳峰,將計就計。
他假裝和李娟合作,向她提供了很多“內部消息”。
然后,他搶在李娟前面,用他自己的名字,向工商局,實名舉報了自己家的公司。
“為什么?”我還是不明白。
“因為,我知道,我們的公司,是干凈的。我不怕查。”
陳峰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
“與其等著李娟,用那些半真半假的材料來惡心我們,不如我先捅出來。”
“我自己舉報自己,只要查出來沒問題,按照規定,以后,任何人都不能再以同樣的理由,來調查我們。”
“這就相當于,給公司,上了一道護身符。”
“而且,我還能順便,把李娟偽造證據,惡意舉報的罪名,給坐實了。”
我聽著他的話,整個人都呆住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事情還可以這樣操作。
這一招,釜底抽薪,一石二鳥。
不僅徹底洗清了公司的嫌疑,還把對手,送進了死胡同。
我看著眼前的陳峰。
他不再是那個沖動,魯莽的少年。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沉穩,和智慧。
“你……”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哥,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根刺。”
陳峰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做這些,不只是為了公司。也是為了,拔掉你心里的那根刺。”
“我想讓你知道,我陳峰,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了。”
“以前,你保護我。現在,換我來保護你。”
他說完,眼圈紅了。
我的眼睛,也濕了。
我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用力的擁抱。
“好兄弟。”
我拍著他的背,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這三個字。
我們兄弟倆,相擁而泣。
所有的隔閡,所有的猜忌,在這一刻,都煙消云散。
窗外的陽光,照了進來,暖暖的。
我知道,我們失去的東西,終于,又回來了。
后來,李娟因為惡意誹謗和偽造證據,被判了刑。
而我的公司,也因為這次“自曝”,名聲大噪。
所有人都知道,“陳記私房菜”,是一家經得起任何調查的,干凈的企業。
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公司的董事會上,我提議,增補陳峰為公司的副總經理,并且,我把我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無償轉讓給他。
沒有人反對。
因為,這是他應得的。
簽字的那天,陳峰握著筆,手一直在抖。
“哥,這……這太多了。”
我笑著按住他的手。
“不多。”
“我們是兄弟,我的,就是你的。”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里的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如今,又是三年過去。
我們的“陳記”,已經成了全國連鎖的知名餐飲品牌。
資產,早已不是當初的兩百萬,可以比擬。
我和陳峰,也成了我們那個小縣城里,人人羨慕的“兄弟富豪”。
我們把爸媽,接到了省城最好的別墅里。
我們有了各自的家庭。
我的妻子,溫柔賢惠。
陳峰也重新找到了他的幸福,娶了一個善良樸實的老師。
每個周末,我們兩家人,都會聚在爸媽那里,吃一頓團圓飯。
飯菜,還是我親手做的。
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道菜,就是秘制紅燒肉。
每次吃到這道菜,我都會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
那個對我說“哥,我們以后要過好日子”的少年。
好日子,我們真的過上了。
而且,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好。
我知道,錢,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它可以讓親人反目,讓兄弟成仇。
但它,同樣也可以,檢驗出最真的感情。
我們曾經走散過。
但幸運的是,我們最終,還是找回了彼此。
夕陽下,我看著陳峰和我的兒子,在草坪上追逐嬉戲。
我的妻子,依偎在我的身邊。
不遠處,爸媽坐在藤椅上,滿臉慈祥的笑容。
我端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茶香,在唇齒間彌漫。
這,或許就是人生,最好的味道吧。
有苦,有甜,有失去,也有尋回。
而最重要的,是那個陪你一起品嘗的人,還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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