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的危險在于讓人遠離現實
受訪者丨齊奧朗 E. M. Cio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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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米爾·米歇爾·齊奧朗(EmileMichel Cioran,1911-1995),有羅馬尼亞語及法語創作格言、斷章體哲學著述傳世,以文辭精雅新奇、思想深邃激烈見稱。在訪談中,齊奧朗將自己的哲學學習經歷、深度失眠問題、童年家庭過往、語言翻譯困擾等種種經歷、思想和瑣事一一道來。這篇訪談態度真誠、觀點犀利,是深入了解哲學家齊奧朗的絕佳文本。
采訪者:詹森·韋斯 Jason Weiss
受訪者:齊奧朗 E. M. Cioran
時間:1983年8月
地點:巴黎拉丁區公寓,齊奧朗當時已在這里住了二十年
齊奧朗作品丨在絕望之巔↑
01
關于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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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斯:你曾說過,薩特等在德國式話語體系中的人,對哲學語言產生了一些不好的影響。可以再詳細談談這一點嗎?
齊奧朗:嗯,首先我得說,在我非常年輕的時候,我自己也深受這種德國行話的影響。我曾以為,哲學對于他人不應該是好進入的,它得是一個封閉的圓,人需要盡可能地使用學術的、要花費大量精力的、復雜的術語。我是一點一點才明白哲學語言偽飾的那一面。
我的這一發現要極大歸功于一位作家,瓦雷里(法國象征主義詩人)。因為他的寫作語言非常純凈,他不是哲學家,但他一樣影響了哲學,而他是很厭惡哲學語言的。那些行話會給你一種高于他人的感覺。哲學式的驕傲是一種最糟糕的存在,并且它極易蔓延。不管怎么說,在這一點上,德國對法國的影響是災難性的,法國人再也不會把事情往簡單了表達。
韋斯:但這是什么原因導致的呢?
齊奧朗:我不知道。但很明顯,薩特是有份于這一“流行”的,因為他的個人影響力太大了。而那時海德格爾在法國的影響又很大。比如,當說到死亡時,海德格爾會用極其復雜的話語去表達那些很簡單的東西,我能理解人們被他這種風格深深誘惑。但是哲學風格的危險就是,讓人與現實完全脫節。哲學的語言導向自大。一個人以此創造出一個以自己為神的人造世界。我年輕時曾因明白這套行話而洋洋得意,但在法國居住的這些年徹底治好了我這個毛病。我不是職業哲學家,我其實根本不是哲學家,但我知道我的道路是與薩特相反的。這是為什么我轉向那些以倫理教化而聞名的法國作家,如拉羅什富科(法國古典作家,代表作《道德箴言錄》)、尚福爾(法國作家),他們為當時社會中的婦女寫作,他們風格簡單,卻表達著非常深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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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爾
韋斯:哲學是最先讓你感興趣的事物嗎?
齊奧朗:在十七歲到二十一歲這個階段,我幾乎是排他性地去學哲學,并且只學那些最宏大的哲學體系。大多數詩歌和其他文學,我都看不上眼。但很快,我就與大學愉快地分道揚鑣了,我把大學看作智性上的不幸,甚至危險。
韋斯:你那時讀尼采嗎?
齊奧朗:我讀哲學的那會兒是不看尼采的。我看的都是嚴肅哲學家。(笑)但當我讀完哲學后,當我不再相信哲學時起,我開始讀尼采了。我很快意識到,尼采并不僅僅是哲學家,他還是一種氣質。所以,我會時不時地讀他,但從沒系統地讀過。
現在我是真的不再讀了。我認為他的書信最稱得上是他真正的作品,因為在那些信里面,他是真實的,而在其他作品里,他是自己幻象的囚徒。讀他的信,人們能看到他是個可憐人兒,是個病人,是他所宣稱的一切的反面。
韋斯:你在《誕生之不便》(The Trouble with Being Born)一書中寫到,你之所以不再讀尼采了,是因為你發現他“太天真”。
齊奧朗:(笑)是,我寫得有些過分。那是因為權力意志的整個浮夸愿景這些,都被他強加在了自己身上,因為他是個可憐的病人。它的整個基礎是錯的,是不成立的。他的作品有種無法形容的自大。但當讀到他同時期的書信時,你會發現他是可憐的,這非常觸動人,他像是契訶夫筆下的一個角色。我年輕時曾與他有過某種聯結,但之后就沒有了。他仍是一位偉大的作家、偉大的文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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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斯:不過一直有評論拿你和他做對比,認為你是在沿循他的軌跡。
齊奧朗:不,這說得不對,雖然很明顯,他的寫作方式影響了我。他身上有其他德國人所不具有的東西,因為他讀了大量法國作家的作品。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
韋斯:你也曾說過,年輕時讀過不少詩歌。
齊奧朗:那是更晚些時候。我對哲學的失望令我轉向文學。老實說,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意識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比一個偉大的哲學家重要多了,而且偉大的詩篇是某種不同尋常的事物。
韋斯:那時你嚴重的失眠問題是不是也影響了你的這種想法?
齊奧朗:它確實是我離開哲學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我意識到在那些異常絕望的時刻,哲學對我毫無幫助,完全無法提供解答。于是我轉向了詩歌和文學,雖然在那里我依然找不到答案,但找到了與我相近的心智狀態。可以說,我那些不眠的夜晚帶領我擺脫了對哲學的偶像崇拜。
02
關于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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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斯: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睡不著的?
齊奧朗:從我青少年時就開始了,大概十九歲吧。它的意義遠比一個單純的醫學問題要更深,事實上它是我人生中根本性的、最嚴肅的一個經驗,其他的都位列其下。那些無法入眠的夜晚打開了我的眼睛,因著它們,一切對我來說都改變了。
韋斯:你現在還受這樣的失眠之苦嗎?
齊奧朗:少多了。那會兒是明確的一個階段,大概有六七年,也就是在那時我對世界的觀點改變了。我認為它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它是這樣發生的。正常情況是,一個人就寢后睡了一整夜,開始新的一天時幾乎像開始一次新生。這不僅僅是另一天,而是另一次生活。如此,他可以理解事物,可以顯明他自己(的存在),可以理解現在、有未來,等等。
但對于不睡的人,從上床睡覺到早上起床的這段時間是連續的,沒有間斷,意識沒有被壓制。所以,你沒有早上八點起床開始新生活這一說,八點的你還和前一晚的你一樣。夢魘不間斷地延續下來,到了早上,你和前一晚沒有任何不同,開始又何從談起呢?新生活不成立了。整個一天如同一場審判,是一場審判的持續。其他人都奔向未來了,而你被落在外面。因此,當它持續數月、數年,人對事物的感受、對生命的看法都會被強行改變。你看不到什么未來,因為你不再擁有未來。我真的是把它看做我人生中最糟糕、最不安,或者簡言之——最重大的一次經驗。它還伴隨一個事實,就是你只有你自己。夜半時分,所有人都睡了,而你卻是唯一醒著的那個。即刻我便不再屬于人類的一分子了,我活在另一個世界。想不屈服于此需要異于尋常的意志。
韋斯:屈服于什么?瘋狂嗎?
齊奧朗:沒有,沒有像我到這種程度的。或許瘋人院里有。但是我一點也沒變瘋,這倒挺有趣的。我那時經常喜歡做的事,是晚上出去散步。說來奇怪,我到了巴黎之后也一直這么干,直到大約十年前。常常是如果半夜無法入睡,我就起來散步,兩三個小時地穿越巴黎。像那樣凌晨四點還在外面閑逛,如今已經太危險了。我喜歡走遍那地方。我會等到人們要開始上班時返回家,小憩一會兒。但那已經是我比較好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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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斯:那樣能幫助你冷靜下來一點?
齊奧朗:是的。這段深度失眠的時期在我到了巴黎后停止了。你知道怎么停止的嗎?靠騎自行車。說起來很奇怪,當時有點像是遭遇了幻覺。我在巴黎呆了幾個月后,有一天在米歇爾大街上,有人要賣我一輛自行車。那是一輛賽車,但賣得一點也不貴,于是我說好,就買下了。那就像是天意,聞所未聞的好運氣。我騎著那輛自行車跑遍了法國,好幾個月都在路上。
當時我拿到一筆法國政府發放的獎學金,用于做論文,是從1937年到1940年,做哲學論文。其實當然沒有!索邦大學我一天都沒去,我撒謊了。那會兒我正幾公里幾公里地騎著自行車,數以月計,穿越了整個比利牛斯山脈。我一天能騎到一百公里。這樣的體力消耗讓我得以入睡。戰前法國物價很低,我到達一個村子后,可以隨便吃我想吃的,喝一瓶葡萄酒,然后睡在田間。那是很回歸自然的生活,非常健康,從早到晚地鍛煉身體。當你一天騎行一百公里后,就沒可能不睡了,毫無疑問。所以,跟藥物沒有關系。因為我曾經——這對我來說有點不幸——在羅馬尼亞、在法國看過不少醫生,每一個都給我開了藥,但那些藥只是弄壞了我的腸胃和其他一切,這很危險。當時即使是安眠藥,也最多只能讓我睡兩三個小時,醒來后一整天都頭痛,真可怕。我吃安眠藥吃壞了,那之后再沒碰過。就是這樣,天意般的自行車拯救了我。
韋斯:有其他失眠癥患者認可你的治療?
齊奧朗:有的。我們有一大批失眠癥患者,像是某種工會似的,大家都在遭受同樣的疾病。我們馬上就能互相理解,因為我們都知道那種戲劇性。失眠的戲劇性就是,時間不再流逝。夜半時分你躺下了,但你已不再在時間之中了。也不在永恒里。時間過得如此之慢,令人痛苦萬分。活著的人會被時間帶著向前,因為他們身處時間之中。而當你清醒地躺著時,你就在時間之外了。時間在你之外流逝,你無法跟得上時間。
韋斯:在《墜入時間》(The Fall into Time)中,你寫到,“其他人墜入時間,而我墜入時間之外”。這是從失眠而來嗎?
齊奧朗:那倒不是,但這個看法產生了深遠的效應。我認為我寫得最好的就是關于時間的那幾頁。人墜入時間,進一步墜得比時間更深。我覺得這是我更具原創性的觀點之一,即你同時也意識到時間。一般來說,人意識不到。一個人在做事或投入某件事時,是不去想時間的,否則就太荒謬了。但對時間的意識,證明了你在時間之外,你被驅逐出去了。你可以把它叫做一種哲學經驗或形而上的經驗。我想起我第一次對時間有所啟悟的場景。我當時還是個孩子,五歲,我記得非常清楚,那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某個下午,我甚至記得是幾點,那是下午三點。突然之間,我發覺我在旁觀時間流逝,我不在其中,我在時間之外。我把這次持續不到十分鐘的知覺,看做我第一次對厭倦、無聊的意識經驗。厭倦也是一種對時間發出的意識,因為時間在那時也不流逝了。所以說,我對時間的那種意識其實預先已有,而失眠催化了它。
韋斯:當時周圍有其他人在場嗎?
齊奧朗:沒有,當時我完全是一個人。當然,那會兒我還沒法確切地表達出我經驗到的,但我知道那經驗是什么。因為我從未忘記它,就像剛發生在昨天,但其實已幾乎過了一生了。我認為從那時起,我不再是個動物了。我進入了人性,有了對于人之為人的經驗。所以,我被預定了失眠。因為何為睡眠?睡眠是返回無意識,返回動物性,返回生前,返回遺忘。失眠癥是最糟的疾病。
韋斯:你失眠最嚴重的那段時期,在做夢方面怎么樣?
齊奧朗:因著安眠藥,我能睡最多兩到三個小時了,但我會做非常恐怖的噩夢,恐怖至極。那些噩夢非常激烈,醒來時心臟會劇烈地跳動。
韋斯:你寫感覺自己在時間之外的這些經驗,有沒有收到許多回應?
齊奧朗:我遇到一些對我寫的很有同感的人。他們明白這種感受,我收到很多他們的來信。他們可能沒辦法確切地描述,但都有這種相同的存在感。
韋斯:你會把你的失眠癥當做探索你自己哲學的一個工具嗎?
齊奧朗:當然。每件事,不論我認為是不是直接與失眠有關,如果拋卻失眠的因素,就都會缺乏某種瘋狂。這是不可否認的。通過失眠,這些事情都有了另一個維度。
韋斯:在那些睡不著的夜晚,你會寫東西嗎?
齊奧朗:會,但不多。我寫東西的時候不多,我從未把它設想成某種職業。我不是作家。我寫了這些小書,都無足輕重,并不是所謂的“作品”(oeuvre)。我在我的人生中無所作為。我僅有一年授業經歷,當時我在羅馬尼亞的一所中學當老師。但從那以后,我再無職業,而是活得有點像個學生。我的人生因為無所作為而沒有成為一個失敗,我把這看做我最大的成功。
03
關于寫作
韋斯:不過你的書得到了很多關注,不是嗎?
齊奧朗:其實只是最近這三年,別人才談論到我的書,真的。這么跟你說吧,1950年的時候,人們有幾個月的時間提到我,就是《解體概要》(A Short History of Decay)出版之后,接著呢,三十年的時間里幾乎不再提及。真的。我不為人所知,只有文學圈的幾個人知道我。不過幾年前隨著平裝版出來后,事情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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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體概要》中文版
韋斯:《苦澀三段論》(Syllogisms of Bitterness)平裝版出版后,收獲了巨大成功。
齊奧朗:之前二十多年只賣出兩千本。我有三十年的時間處在被遺忘中,這是我的運氣。對我來說,一個作家的戲劇性就在于年輕時成名,這是非常不好的一件事,因為大多數年少成名的作家,之后就會開始為他們的讀者寫作。我認為,寫一本書時不應該考慮其他人。你不應該為任何人而寫,應該只為自己寫。一個人絕不應該為了寫一本書而寫一本書。因為那沒什么現實性,只是一本書而已。我寫的所有東西,我寫作,都是為了從壓抑與窒息中逃離。并不是像人們說的,源于某種被激發。它可以說是為了得到某種自由,得以呼吸。
韋斯:你與寫作的實踐之間是什么樣的關系?思考、沿循某些觀點是一回事,而寫作終究是另外一回事。
齊奧朗:確實是,在我的人生中,寫作還有另一個方面,就是我變更了語言。這對我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三十六歲時我開始用法語寫作,一個人在十五或二十歲時變換語言是一回事……
韋斯: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法語的?
齊奧朗:我并沒有學過法語。在羅馬尼亞,人人都會點法語,不是特意去學的。有的人法語極其流利,但我不是。因為我生于奧匈帝國。我父母完全不會法語,他們講羅馬尼亞語和匈牙利語。我們家沒有任何法語文化。但是在布加勒斯特,法國是知識分子圈的第二語言,每個人都會用,每個人都會讀。
我法語說得很不流利,這讓我非常慚愧。我的同齡人法語都非常好,尤其是中產階級,這也是想當然的事。我自然會讀法語,但我不說法語。1937年我來法國后,正值二十六歲,我并沒有隨著定居就開始用法語寫作,直到1947年前,我仍一直用羅馬尼亞語寫作。這期間我沒有出版任何作品,盡管我寫了很多。
1947年,我在諾曼底的一個村子里,當時我正把馬拉美的作品翻譯成羅馬尼亞語。突然間我被一種感覺擊中,就是這樣做毫無意義。我人在法國,我并不是個詩人,我翻譯得很差,為什么我還在做這件事?我不想再回到自己的國家了。就像得到了某種啟示,我對自己說:“你得放棄自己的母語。”帶著這樣的念頭,我回到了巴黎,開始用法語寫作。但是,這比我想象得還要難得多。我以為我就這樣開始寫吧。大概寫了一百頁還是一百五十頁后,我拿給一位朋友看,他說:“這不對,你得全部重寫。”我挺惱怒的,但這讓我開始很嚴肅地對待這件事了。
我像個瘋子似的沉浸到法語中,被字典等其他東西包圍著。我做了極大量的功課。第一本書(指齊奧朗的第一本法語著作《解體概要》)我寫了四遍。在它之后,我就沒辦法再寫了,因為詞語已經讓我犯惡心了,干嘛還寫?《苦澀三段論》其實有些零碎,是片段。現在它是我在法國被閱讀最多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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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斯:在四次寫作過程中,第一部作品有很大的變動嗎?
齊奧朗:有,文體上變了很多。我想要以這種方式報復我在羅馬尼亞時那些法語很好的同伴,但這是無意識地。同時我也有身為外國人的復雜性。
韋斯:剛來巴黎的那幾年,你認識的人多嗎?
齊奧朗:不多。知識分子圈里的尤其少。我也不認識任何作家。我當時非常害羞,誰也不認識我。我認識不少來巴黎避難的人,但都不是法國人。我認識一些和文學無關的人,這點更有趣。幾年前,有個來巴黎的羅馬尼亞人,說想認識一些作家。
我告訴他,他不應該去與作家相熟。對于一個外國人,比起和作家交談,去與出租車司機或者妓女交談會更重要得多。他非常生氣,并且對我說了侮辱的話。他并沒明白我的意思。
韋斯:你在書里的某些段落中為流浪漢抱不平,仿佛他們的處世態度是正確的。
齊奧朗:那是因為我有位朋友就是流浪漢,他相當有趣。他在好多咖啡館演奏樂器討生活。我一年見他四五次,或者他來見我。是他讓我開眼見識到了流浪漢的生活,因為他自己就過著那樣的生活。他并不是個很窮的家伙,他靠著演奏有些積蓄。他是個會思考事情的人,他告訴我的一切都非常令我驚嘆。很原原本本的一種生活。
你知道他有天做了件什么事嗎?他去到香榭麗舍大道上的那家大餐廳,富格餐廳,演奏他的單簧管,但人們沒付他任何東西。于是他說:“既然你們這么窮,那我來幫忙吧。”接著他在每張桌子上都放了點錢。結果有人報了警,他當時穿著的拖鞋落了在人行道的一邊。這時他干了件離奇的事。有位很優雅的年輕女士路過,他對她說:“有警察找我麻煩,我把拖鞋落在人行道那邊了。如果不麻煩的話,能不能請你幫我取過來?”那位女士走過去,真的幫他拿了過來。他曾經做這類事情。我在我最后一本書《四分五裂》里有提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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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奧朗《四分五裂》
韋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曾說“作家的受教育程度必須保持不完整”。
齊奧朗:是的,一個作家不需要全面深入所有事情。當他說到某些事物時,不應該是知曉關于它的一切,而是知曉與自己性情相符的那些就好。他不應該是客觀的。一個人可以深入討論一個主題,但是在某個方向上,而不是在所有層面上。對一個作家而言,大學是死路一條。
韋斯:你有沒有什么特別的寫作習慣或者開始寫作的情境?
齊奧朗:我從來沒辦法在正常的狀態下寫作。即便是些平庸的東西,我也從來說不出“這會兒我想寫點兒”這樣的話。我總是得要么沮喪,要么憤怒、暴怒或者感到惡心才行,正常狀態下從來不行。我更傾向于在半沮喪的狀態下寫作。總之得有些東西不對勁才行。當人在中立情緒下時,為什么要寫?為什么要宣告一些事?也許,就像大家說的,我寫的東西有病態的一面。這是真的,我也發現了,對我寫的東西回應最熱烈的,都是些會表露激情的神經敏感的人、半瘋子。
齊奧朗|著,唐江|譯
文章選自《在絕望之巔》,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22年6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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